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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问这个做什么?”说话间,低眉垂眼,双眸闪烁,哪还有素日里的爽利模样。
  一见她如此,崔敬断然肯定。、
  走上前安慰她,“无事,儿子不过是问问,并无旁的意思……”
  话犹未了,王太太仿若突然间将心中的害怕隐藏,
  厉声高喝,“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还是在问当年为何将你送走,对不对?你而今已查到萧山十六卫,剩下的,自然没有再探查的必要,你只需知道,五公主驸马都会死。我的儿啊,母亲当年将你送走,真不是狠心,真想保住你的命。我儿,阿娘这多年来,从来不曾驳斥你,一向顺着你,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好?阿娘不会害你。阿娘是为你好……”
  眼前的妇人,从声嘶力竭、满身防御,到软弱无力,声声泣泣,默默念叨的只有一句——阿娘不会害你。
  她像是再次见到梦魇场景,墨绿大袖衫不由颤动,藏在衣袖之下的双手,紧紧扣住彼此。
  “阿娘,而今先帝已然驾崩,今上登基。他是六皇子,是五公主六哥,不会见自己亲妹妹过得不好。阿娘,都忘了吧,不是真的,全不是真的。”
  崔敬进前一步,在离王太太不远不近的地方,轻声说话。
  如此突然地问话,是他莽撞了,是他突兀了。
  王太太抬眸,望着高出自己许多的三郎,他目光坚韧中散落几分后悔。三郎还是在乎自己这个母亲,王太太意识到这一点,哆哆嗦嗦朝崔敬伸出手。
  却停在半空,不再朝前。
  晨光微熹中,王太太那颤抖的双手,沐浴金光,良久方才说道:
  “三郎,你说不是真的,那宋驸马为何没了?你告诉你?他为何没了?你查到多少了?”
  这是第二次,崔敬听母亲将宋驸马之死和当年联系起来。
  崔敬稳住心神,缓缓道来,“母亲,萧山十六卫,儿子觉得有异,非因儿子探查当年。近些时日金光寺出了个古怪的赵娘子,儿子是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和当年并无干系。母亲,莫要担心,儿子过得很好。如今的我,能自保,也能保护家人。阿娘不要怕,这世道,终究是正义的世道……母亲今日有些累了,好好歇着,儿子我改日再来探望母亲。”
  母亲如此状况,崔敬不敢再往下问。
  说话间,抬手令几个丫头进来伺候,又使人熬上一碗安神汤,一番吩咐,才转身离开。
  此刻,冬日晨曦微光,渐次耀眼,灼灼光亮,在崔敬踏出前脚的那一瞬间,普照大地。
  未几,身后的王太太蓦地喊他,“三郎,我若是告诉你了,你能不能答应阿娘,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地活着?”
  阿娘口中的活着,意味着什么,崔敬明白。
  虽前几日才被明明白白拒绝,到如今想来,心口依旧撕心裂肺的疼,可崔敬不想答应。他可以不去叨扰,可以不去纠缠,然则埋藏心中多年的欢喜和愉悦,
  他不想,也不愿让它就此离开。
  未到尽头,岂能轻言放弃。
  “阿娘,请恕……”
  “好了,”王太太像是知道他的答案,不消说完,突然止住,“你出去吧。”
  话落,崔敬的脚步继续,朝外,一直朝外,丝丝光芒,耀眼夺目。
  崔敬就要跨过大门,出正院而去,王太太的心,一寸寸冰凉。他去了,如同前次一般地去了。这回,不知要等到怎样的时机,才会再次相见。
  心中空落落的,王太太向崔敬的背影大喊,“你回来,我都告诉你。都如你的意,我再不拦着。”
  第22章 022 公主担心我,得罪萧山十六卫不……
  当年,王太太还是个倔脾气。那日和丈夫大吵一架,一气之下未带随从,孤身一人打马去到城郊。
  傍晚的郊外,空旷孤寂。
  红透半边天的晚霞,从剑河这头蔓延开来,直到看不见的远方。王太太得见这般场景,心中的郁结散去不少,慢下来,信步扬蹄,任由座下宝马前行。
  这宝马乃她的陪嫁,军中少见良驹。一面赏景,一面骂人,不知不觉之间不知到了何处。只知天地辽阔,万里无云。
  又走几刻钟,王太太寻到一处背风处,歇息。打算养好精力,回府继续吵架。许是此前的争吵过于消散精力,王太太不知不觉之间睡了过去。
  随意朦胧之间,她听见有人说,“首领,今日长秋亭有异……”
  王太太心道:当今陛下愈发昏聩,皇城之中有异常的地方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又说道:“那个男子,可是要做掉?”
  一听准备杀人,王太太来了兴致,睡不着了,原样躺着继续听他们说话。
  “长秋亭出现之人,寻个合适的时机,一个不留。”
  说话之人像是首领,可听声音却像个年轻人。王太太在心中嘀咕,难不成几个皇子又要整出幺蛾子不是,用这样年轻人做首领,还要去杀人,也不怕办不成事反惹一身骚。
  来人定下策略,又商议何处人马可用,何处兵器可用……三五句话之间,定下好些人的生死。
  王太太躲在旮旯,越听越是害怕,不敢发声,不敢动作。及至他们几人商议完毕,一径走开,王太太才从背风处出来。不敢跟得太近,她只见他们座下宝马,油光水亮,较之自己的马匹,不知道好出去多少。更有那随风摇摆的披风,暗夜中的罗刹。
  也不知是夜间光线的缘故,还是王太太于惊吓眼神不好,她瞧见当中一人闪身之际,突然光亮的腰牌。
  金色圆牌,幽幽暗夜,程光瓦亮。
  我朝立国二百余年,衙门腰牌,俱是四角方形,取“理国要道,在于公平正直”1之意。无一例外。若非早年的王太太,见过暗夜前来传令父亲的萧山十六卫,她尚且不知,我朝竟有圆形腰牌。
  萧山十六卫,今上暗卫,杀掉今日出现在长秋亭之人……这多消息,每个字眼,都不是她一介后宅妇人可知的。
  王太太不知道是如何回来的,她已然记不得是否和丈夫继续吵架,她只记得,当她回到正房,就听三郎说话,一脸兴奋,满是幸福。
  “阿娘,我想要成亲了。”
  王太太心不在焉问道:“哼,看上谁家姑娘了?”
  话已然说出去,王太太方觉不妥。三郎是个什么心思,她这个做母亲的,知晓一点儿。看他这样高兴,那姑娘自然只能是五公主。
  五公主,不就是皇城之人么。
  不待她问话,崔敬欢喜道:“阿娘,今儿个我见着五公主了,她……嗯,阿娘……”
  王太太插话,“你在何处见到她的?”
  原本这话是为打消心中的疑惑,却不想验证了猜想。
  “在长秋亭。”
  王太太说话间一脚踏在踏跺,那踏跺不过三道痕,些许不平,听得这话,王太太愣是平地摔跤,扑倒在地。崔敬连忙伸手搀扶。王太太别开他的搀扶,双眼紧盯崔敬的眸子,
  确认道:“哪儿?”
  崔敬权当母亲是今日和父亲吵架,气着了,好言好语重复,“长秋亭啊,就是安礼门外的长秋亭,去含光殿路上那长秋亭。”
  短暂的震惊之后,王太太暴怒,“谁都不行!”
  往后之事么,自然无需赘述,且说说现今的母子二人。
  王太太一股脑将从前的机遇说来,不停喘气。
  末了,像是丢开好大一包袱,整个人轻松不少,抿一口茶缓缓,问崔敬:“我已告诉你了,你要如何是你自己的事。母亲只希望你,下决定动作之前,想想我们这个家,想想你的父母,大哥,两个侄子。家中一直有人等你。”
  崔敬默然点头,半晌后才说起心中的疑惑,“阿娘,照此说来,萧山十六卫要杀之人是我?可到如今我活得好好地,阿娘不觉得奇怪么?儿子在西北多年,哪怕有舅舅的庇护,
  萧山十六卫想要杀人,还不简单么?岂能容我活到今日。母亲?”
  王太太平心静气说:“这个我也想过,你阿娘我又不傻。
  当初一股脑将你送走,我怕的是他们说的那男子是你。可后来甚事没有,我又在想,是不是听错了。直到那年,今上即将登基,好端端的,宋驸马突然没了。
  我彼时才想,他们说的男子,会不会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身份,五公主驸马的身份。
  若是没有我当初送你走,你自然是五公主驸马,那后来该死的人就是你。可偏偏你走了,没过几月,先帝指婚,探花郎宋秉正成了五公主驸马,他还不偏不倚没了。
  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不及崔敬说话,王太太继续,“这个念头,从宋驸马没了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藏在心里。数月前见你一门心思要把驸马的身份找回来,我能不着急么,急得我火烧火燎。我知道你心有所念,你是我的孩子,比起你活得好不好,我更关心的,是你能不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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