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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及至这人落脚长条案几,指那白玉磬,正要说话,秦叶蓁忙不迭打断,
  “你去驸马的晓峰园做什么?”
  崔敬语塞。
  秦叶蓁再问:“前几日我问你好些次,那些东西,已然五六年,藏在何处,你不说,想等今日么?”
  崔敬埋头,似不知从何说起,“我只是在想,该如何说来。那晓峰园,毕竟是宋驸马生前常去会友之所。于公主而言,说与不说,如何说,不好处置。”
  他这话,像是试探,也像是实话。
  一说起早逝的宋秉正,而且是如此光景之下说起,秦叶蓁一腔火气,平白散去三五分。
  一时之间,气氛尴尬凝滞。
  一人有心试探,一人有心逃避,僵持下来。
  半晌,崔敬道:“那些东西,确是在晓峰园寻见,公主莫急,请听我说来。此前见公主像从未见过西北沙棘果,我觉得很是怪异。若是一些旁的物件,显眼的物件,被人暗中送走,被人没下,尚有可能。那沙棘果,在西北极为寻常。我命人寻来,不过是想公主许是没见过。
  这样的果子,寻常的果子,转了无数道手,过了无数个人,早已和我没了关系,竟还送不到公主手中。奇怪,奇怪。
  后来,我寻到小王爷探话……“说到这里,崔敬心虚,打量秦叶蓁的眸色,
  见秦叶蓁听得认真,并无怪罪之意,他继续,“我这才知道,从前的东西,全都没到公主手上。
  查来查去,追到晓峰园……”
  第36章 036 额头相抵
  那日晓峰园的景象, 颇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一行人急匆匆而来,越过看守之人,越过三五日常洒扫之人, 甫一入到小楼, 便见左右箱笼,四下排开。上头贴着年月, 记着物件称谓,过了何人之手, 从何处而来。
  崔敬来前,原本想着,这些东西若是被宋驸马看穿,知晓他的目的, 藏起来无可厚非。纵然是夫妻不睦,可也由不得他崔敬一个外人时常惦念。
  待见到这些精心保管的物件之时,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宋秉正将其一件件安顿好, 像是刻意等着人来寻找一般。
  毫不避讳。
  一时,秦叶蓁点头,“宋驸马是个极为板正之人,这些东西,他分年月记录在案, 收拾妥当,并非不可能。可是,我有一事不解, 宋驸马将这些物件藏起来,为何?难不成就是为了所谓的颜面么?”
  崔敬站在秦叶蓁不远处,听她说起宋驸马是个板正之人,不由地笑笑。
  眼前的小娘子, 真是简单,果真不了解男人。
  再听她问话,是否仅为了所谓的颜面,崔敬更是好笑。
  他崔敬于他们夫妻而言,是个外人,是个别有用心的外人。自己的婚姻被人时时刻刻盯着,宋驸马焉能不害怕。这些,于崔敬无用之事,既然秦叶蓁不明白,那他一个外人,自然不用着急戳破。
  崔敬提点一句,“当年,宋驸马虽有探花郎之名,在翰林院当差,却毫无根基,无所建树,算得上是个毫不起眼的存在,公主何不想想,因何先帝就看上这样一人呢?”
  秦叶蓁老实:“先帝当年病重,越发糊涂,哪能以常理来看。”
  “先帝病重,却不糊涂,如若不然,因何给四公主指婚何世子。何签这人家世不俗,有才有貌……”
  “何签风流浪荡!”秦叶蓁不服气。
  “男子风流些,那是……”崔敬尚且还沉浸在适才的争论当中,说起何签的风流,张口就是辩解。
  秦叶蓁蓦地斜他一眼,略微转身,不再看向崔敬。
  骤然消失的眸光,崔敬立即感受到了,已然到嘴边的辩解之言,蓦地顿住。一个何签而已,自己好容易才等来的好日子,没得平白因着这人丢掉。
  然则,不能再为何签的风流辩解,那该说个什么呢。
  刚才,说到何处了?
  崔敬那乱了的阵脚,急急忙忙,越来越乱,竟一时找不到该出口的话。
  这厢秦叶蓁见他低下头去喝茶,有几分逃避的味道,不悦道:“哼,我就知道,方嬷嬷的话是真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想当初,我与宋驸马不合多年,他也说不出这等男子风流本是应该的话。”
  话落,崔敬险些被一口茶水噎死,咳嗽得腰背佝偻,委实窘迫。
  秦叶蓁心中一突,后知后觉明了这话说得有些过,想要出言找补。可瞧不见崔敬的模样,不知该从何处描补。
  如此,一来一回,你怼我一句,我噎你一口,偌大的花厅,唯余崔敬的咳嗽。
  半晌,崔敬整顿心神之后方才轻言:“适才的话,都是胡说,公主切莫放在心上。”
  秦叶蓁点头。
  之后,花厅内再度凝滞,秦叶蓁明白该自己说一些好听的话,将这事儿糊涂过去,可一来是没说过软和话,二来别别扭扭,说不出口。
  又是一会子的无言,崔敬喝茶掩饰,再度开口:“现且说说当年先帝因何指婚?”
  不好!如此说来,又提到宋驸马这头来。
  他突然改口,“今上斥责,公主无需担心,我不会有事儿。”
  不欲再说起和宋秉正有关之事,崔敬一径落锤。
  秦叶蓁过了那股子别扭劲儿,点点头,“我知道。六哥不是个小器的君上,朝臣弹劾,常来常往,过几日就好。你……”
  小娘子抬眸,清泉徐徐的双眸,满是担心。
  “什么?”崔敬无声靠近,想要一眼便看穿这双眼眸深处。
  二人之间徒然缩短的距离,令秦叶蓁有些心慌。
  她头一次和崔敬言说担心,心中尚有些乱,有些慌。外加这人目似利剑,直直朝人心口而来,无一丝可以逃避之处。
  “你……你……”
  秦叶蓁老毛病犯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岂料,这人眉开眼笑,极其温柔。眼下境况,若是冬日落雪于他双眉,怕是要柔柔化开,一丝不剩。化作潺潺流水,化作山涧清泉,从他深眸,再次回到秦叶蓁眼中。
  “担心么?”
  这厮得寸进尺,好不要脸。
  又靠近一点点。
  此刻,近得能从他的眼中,瞧见秦叶蓁自己的影子。现下春日,光亮柔和,温暖和煦,这人的气息,通过春日浓光,强烈霸道朝秦叶蓁袭来。
  萦绕四周,不放过每个角落。
  秦叶蓁昏呼呼,“担心。宋老太太不是个好相与之人。”
  崔敬赫然一笑,如山巅雪莲,迎风绽放。
  “放心,宋老老太太而已,我有法子治她。”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热烈,秦叶蓁承受不住,略略低下眼睑,想要避开。
  哪知,这人又靠前一步,蓦地额头相抵,灼灼热气,温热的触感,一瞬间侵袭秦叶蓁心房。那沉静许久之处,好似开闸放洪,好似梅雨骤来,突然之间狂风大作,席卷一切。
  仅仅是额头相抵,好似不够,这人轻轻闭眼。微微卷曲上扬的眼睫,于她面皮骚、动,有些痒,有些难耐。
  不由地秦叶蓁一声低嘤。
  他轻笑,下颌微微颤动。激动欢喜之下的鼻息,尽数喷涌到她眼前。女子紧闭的眼眸,好似黎明前的天色,被烈阳冲击,丝丝打开。
  气氛旖旎,正待更进一步,却闻外头响起阵阵吵闹之声。
  秦叶蓁吓得要死,蓦地扭头走开,“什么东西?”
  崔敬支吾两声,“是守卫提点。”
  秦叶蓁不明白。她公主府的守卫,何时靠这动静传递消息了?!
  崔敬手忙脚乱,整理衣冠,一面收拾自己,一面看看秦叶蓁,见她好好地,发丝不乱,心下安定。
  “是小王爷回来了。守卫我给传信。”崔敬毫不掩饰。
  一听是明明,秦叶蓁肉眼可见地越发慌张,“这,这……你怎的不让人早一些提醒,我……我……”
  “如此就很好,无事,不消担心。”
  秦叶蓁慌里慌张,一时推推崔敬,一时亲自去打开窗户,手忙脚乱。窗外,唯有几个小丫头子,和几个老仆,根本没有明明的身影。秦叶蓁安定些许,双手撑在窗沿,盯着外头的动静。
  “嗯?你和林彦不是有仇么?他为何要给你传递消息?”
  “我给他收编了!”
  她公主府的侍卫长,让旁人给收编了?!这人还大言不惭地直言不讳。
  气得秦叶蓁忘了明明即将到来,“林彦可是我公主府的侍卫长?崔敬!你胆子不小啊!”
  实打实的几丝怒气。
  崔敬心知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可面对如此的秦叶蓁,他并未解释,
  转而说道:“林彦那厮,不太行!”
  秦叶蓁真生气了,“你!”
  恰逢此刻明明入内,探头探脑,低声喊人:“阿娘!”
  女子那升到一半的怒气,急转直下,轰然倒塌。她像是做错了事,不如往常一般对儿子嘘寒问暖。呆愣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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