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像被逼急了，开始咬他，牙齿深深陷入皮肤里，很快就尝到了腥甜。
  然而那人却没有松手，任由她咬着。
  耳边似有温和的声音响起。
  “是哥哥吓到阿漾了对不对？”
  “阿漾，是哥哥错了，是哥哥错了……”
  “对不起……”
  ……
  不知过去多久。
  温漾睁着眼，是脱力后的麻木与精疲力竭。
  就这样靠在哥哥的怀里，感受着哥哥的手掌在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
  安静得像是只剩下彼此。
  “哥哥，”她的嗓音是过度使用后的哑，“对不起。”
  哥哥安抚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而后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阿漾没错，是哥哥的问题，是哥哥吓到阿漾了。”
  “哥哥，”温漾很平静地问，“我是不是不正常？”
  许珩抱起她，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而后拿来药箱，蹲在她面前，仔细地处理她左手上的抓痕。
  他的动作很轻，说：“为什么这么想？阿漾会害怕是正常的。”
  温漾垂下眼，注意到了哥哥手臂上的牙印，伤口上的血液虽然凝固，但仍旧显得可怖异常。
  明显是她失控时的行为。
  她沉默了下来。
  目光一瞬不错地定格在上面。
  心里涌现了一种很阴暗的想法。
  如果失控的时候，咬伤的是别人就好了。
  然而没有别人。
  只要她还有失控的可能，就还会有伤害到哥哥的可能。
  酒精的气味在空气挥发开，有些隐约的刺鼻。
  许珩仔细地给她包扎好，然后回过身将药瓶放进药箱里，正要起身。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很平静的声音。
  “哥哥，我想去看心理医生。”
  -
  今年的寒假对高三学生而言骤短许多，几乎只有之前的一半，放得晚，开学还提前了。
  但高三生不语，只是麻木地考试。
  一模考完以后，教室里的氛围还算轻松。
  都喜气洋洋的样子，仿佛找回了自信。
  这种轻松维持到了成绩排名公布的那一天。
  “我请问了，我六百多分排年级二百名是什么意思呢？”
  “哈哈，延和市跟我分数一样的人有五百个，鼠鼠我啊，也是到头了捏。”
  “我不信！这么简单的题，我排名不升反降，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偷走了我的分数！我要告到中央！”
  ……
  教室里叽叽喳喳吵着，讲台上正在给学生展示成绩的班主任乐了，说：“傻啊，题目简单是大家都觉得简单，又不是只有你们觉得简单，一模就是为了提升你们信心的，出得简单，自然分数都上去了。”
  学生们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班主任扫过一眼成绩表，说：“这个是学校里的排名，你们可以晚上回家在网上查全市排名。”
  这次一模是延和全市统一考，用的是统一的学号，可以在网站上查分数。
  不过一中在成绩下来后额外做了一份本校的成绩表，以便不能上网查分数的同学也能知道成绩。
  这话落下后，有人偷偷在桌下拿手机查。
  严格来说学校是不让带手机的，但如今高三，班主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喂，你学号多少？”
  郁尘坐在第一排，一点不避讳地就这么把手机掏了出来，查完自己的还侧过头来看同桌。
  “你要帮我查吗？”
  温漾询问。
  “不然？”
  “喔，谢谢。”
  温漾报了自己的学号。
  “密码没改吧？”
  郁尘问。
  “没有。”
  因为只有查询成绩的功能，初始密码都是默认统一的，温漾并没去改。
  片刻后。
  郁尘笑了一下，将手机屏幕翻过，亮给她看。
  语文：137。
  数学：144。
  英语：150。
  理综：293。
  总分：724。
  全市排名：15。
  温漾愣了一下。
  虽然这一年来学习十分用心，年级排名一直稳居前三，但从来没有过全市统考，至多是几个学校联考。
  这也是第一次，她知道自己在全市的名次。
  比想象中好了太多。
  “高兴傻了？”
  郁尘随手截了个图，懒懒散散地说：“不过你怎么才排十多名？”
  全市第三万名对全市第十五名发出了质疑。
  温漾想了想，刚要解释，因为这次题比较简单，所以其他人也考得很好。
  不过不等她回答。
  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同学全都炸锅。
  “什么？！十多名？！”
  “温漾你全市十多名吗？！这么牛！”
  “等会儿，不是，别人说也就算了，郁哥，你也好意思说温漾？感觉温漾少考一科也是郁某人一辈子都考不出的分数。”
  “……”郁尘掀起眼皮，“皮痒了？”
  第44章 甚至一条看不见的无法跨……
  “当我没说。”
  同学十分识时务， 没再调侃下去。
  但温漾的成绩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班主任敲了敲桌面，说：“好了好了，别光羡慕人家成绩好， 也不看看温漾每天多用功，你们要有她这么用功，你们成绩照样能提升， 马上要高考了……”
  接下来又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同学们刚兴奋激动的情绪瞬间蔫巴了。
  三秒后，整个教室只剩下四十六具千年老尸和一个活人。
  这样的生活有些枯燥。
  但对温漾而言还好。
  每周只有周日的白天是假期， 所以这一天温漾会去心理医生那边， 到了晚上再回学校上晚自习。
  而之前那次意外仿佛只是一颗小石子落入水面， 波澜过后便慢慢平静了。
  她和哥哥之间又回到了之前的相处。
  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切都井然有序。
  一直到高考的那一天。
  六月。
  延和刚到初夏，天光灿烂，校园内学生围在一堆，校园外到处是车和大人， 一道校门好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阿漾紧张吗？”
  许珩摸了摸温漾的头，问道。
  温漾摇摇头，说：“习惯了。”
  许珩笑了笑， “哥哥有点紧张，怎么办？”
  温漾思考两秒，学着哥哥安慰她的办法， 也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发， 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哥哥不紧张。”
  许珩似乎想说什么， 恰好这时，温漾的班主任手里拿着牌子站在校门口喊集合。
  温漾转过头看了一眼，又看向哥哥，“那我先过去了， 哥哥。”
  “好。”
  许珩说：“不管阿漾考得怎么样，都没关系，别担心。”
  温漾“嗯”了一声，然后朝着老师那边跑过去。
  夏季热，清晨的天光是白色，落下来像是给她镀了层柔和的光晕。
  四周都是她的同学，见到她过来也纷纷和她打招呼。
  那群学生围成一片，便是团洋溢的青春。
  而他与她隔着距离，隔着人群，隔着光暗交界。
  甚至一条看不见的无法跨越的枷锁。
  他就站在原地，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看着她越走越远。
  -
  两天过后，高考结束，高三学生彻底活了过来，至少能活到高考成绩下来之前。
  不用学习，也没有无止境的试卷。
  温漾回房间睡了一觉。
  醒的时候是晚上八点。
  她揉了揉眼睛，无意识地唤了一声，“哥哥。”
  只片刻，门边传来了哥哥的回应，仿佛一直在等待她的呼唤，“阿漾醒了？”
  她从床上下来，埋进哥哥怀里，嗅了一下哥哥身上熟悉的味道，才道：“嗯。”
  “饿不饿？先吃饭？”
  许珩摸了摸她的脑袋，任由她抱着。
  “有一点。”
  温漾意识回笼，慢慢松开他，才看见桌上早已摆好了晚饭。
  “哥哥什么时候做的？”
  她问。
  许珩笑了一下，说：“在我们阿漾睡得像小猪一样的时候。”
  “才不像。”
  温漾很小声地反驳了一句。
  吃过晚饭，许珩问她：“阿漾想不想出去玩？”
  “出去玩？”
  温漾的神情有些迷茫。
  “三个月的暑假，没想好做些什么吗？”
  温漾缓缓侧过脸看他。
  很呆的表情。
  明显没想过。
  许珩看了会儿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眉梢扬了一下，说：“那我们阿漾就每天在家发呆？”
  温漾歪了一下脑袋，意思应该是“也可以”。
  很没追求的样子。
  “……”许珩就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哥哥没有在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