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唐宋笑着说,“不用,现在这台旧机器它姓傅啦。徕卡马上发布新机型,新的m10才配姓李。”
李豫则拒绝他们两个,旧机子新相机她都不要,想要和拥有是两回事儿。
出城的交通果然如唐宋预料的那般,他们不到一个小时到达小饭馆。
这家饭馆在一条山间小路的西侧,山路的东侧是潺潺流水的小溪。饭馆门口种着许多毛竹,院子里有空桌,也有空包厢,引座的大姐问他们想坐哪儿。唐宋看着南侧屋顶,问,上面还有空桌吗?
大姐说还有一桌,不过是小桌,三人坐的话会有些拥挤。
傅从玉说,我们上楼看看,如果不满意再坐院子里。
那是个靠边的双人桌,可以在旁边加凳子,三人倒也可以坐。李豫很喜欢楼顶,天色还没暗下来,可以看到对面的河流,稻田和不远处的茶山。
傅从玉和唐宋在楼下点过菜后上楼。傅从玉率先坐到李豫对面,然后指着旁边添加的凳子对唐宋说,这个座位归司机师傅。
等司机师傅坐下后,他又把凳子向里推推说,“咱俩之间要留出空间,一会儿方便上菜。”
就这样,唐宋紧挨着李豫坐下。他在桌子下方用自己的右手紧紧握住她的左手。
李豫想挣开未果,她用右手端起茶杯,假装喝水来吸引傅从玉注意力。结果,桌子下的某只手更加得寸进尺。他把手心放在她的手背上,两只手的十指紧扣,他的大拇指还时不时摩挲着她的手背,甚至摩挲着她的膝盖。
直到第一道菜清炒河虾上桌,唐宋还是没有松开。
李豫右手拿着筷子,加起一只小虾,等她把卡壳吐在碟子里,听到唐宋问,“喜欢吗?”
她以为是问菜的味道,点点头。
唐宋握她的手指越发用力,又问一遍,“喜欢吗?”
李豫才意识到,他在生气路上的事情。他在生气自己喜欢过傅从玉,在生气自己认同傅从玉的观点,在生气自己面对他的喜欢犹犹豫豫。
对面的傅从玉看出些许端倪,用脚轻轻踢一下唐宋的凳子,说,“吃饭呢,干嘛不动筷。”
唐宋才松开自己的右手,他先端起手边的水杯,喝过水后才拿起筷子用餐。
这家小饭馆的味道的确不错,楼顶的风景更胜一层楼。
除去开始唐宋的莫名其妙外,李豫这顿饭用得很开心。
22|第22章
返程的时候,李豫率先坐到后排,傅从玉只好坐副驾。路上一直是前排的俩人在聊天,李豫把头靠在左侧玻璃上,盯着车顶天窗发呆。
在家门口,她向两位拜拜后,跑进小区。傅从玉看着她快速奔跑的背影,对身边人说,“这就是你说的胜利在望。”
唐宋没理他,打开后备箱,拿出两个袋子,递给傅从玉。
傅从玉接过来看是茶叶,问,“送我茶叶干嘛?”
唐宋示意他上车,“一盒是给你爸的,一盒是给你干爸的。你下次来的时候,送到就成。”
傅从玉问,“干嘛用我名义送?你刚刚给小豫或者唐叔叔在单位给李叔,不都是途径吗?”
唐宋说,“她跑那么快,怎么给。我爸那边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
车上,唐宋问傅从玉,“你今儿回家了,还是明天回?”
傅从玉说,“明天早上回去。不知道回去对还是不对,回去我爸也不搭理我,吃饭干嘛的都是让我妈喊。你说他还在生我气吗?这都九年,马上第十个年头。”
唐宋看着前方说,“头一年应该是真生气。后面几年,我猜应该是气别的事情。你那时候一声不吭跑去美国,既不要家里钱也不回来帮他们忙。说是十个年头,你在家的时候还不到一年。你爹对着空气生气那么久,还不能给你摆摆脸色吗?要我说,你就应该回家住。让他们看到你工作那么辛苦,很快就会心软。”
傅从玉低头说,“我再想想。我和我爸除了你说的两点,还有一处谈不拢就是他还想让我回去上班。
我现在的工作,除了老板是傻x外,其他方面我还挺满意的。我家里也有职业经理人帮爸妈搭理生意。我是真的不了解制药企业,也不感兴趣。”
唐宋说,“得,您这真正的少爷,天天在外面体验生活,打零工租房子坐地铁。”
傅从玉笑着骂道,“滚。”
唐宋收敛起笑意,“傅叔叔只是拉不下面子。你要再耐心些,父母总会原谅孩子们的。”
傅从玉点点头,说,“知道啦。司机少爷,您要不送我去我爸妈小区吧,那儿离你家也近。”
唐宋观察着路况,准备在前方路口下高架,“就等你这句话呢。傅叔叔把你赶出家门的话,可以来我家住宿。我妈可以收留他干儿子一晚。”
傅从玉又被逗乐,“唐宋,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给宋阿姨认干儿子呀?”
唐宋说,“谁让她第一次来学校接我,误把你给接走。你居然还跟着她走,真是服了你。”
傅从玉也回忆起来,“是呀,要不然,我也不会差点被人拐走。”
唐宋不好意思起来,“我说错话。对不起。”
新更换的地点很快到达,傅从玉拿着相机和两盒茶叶走进家门。家里阿姨已经去休息,爸爸在客厅喝茶,妈妈在旁边插花。看到他提着东西进门,傅妈妈赶紧走上前,接过东西说,“小玉,吃过晚饭吗?”
傅爸爸抬头,看到两个茶叶盒,开口说话,“这是回家呢还是走亲戚呢?”说完意识到自己在和儿子冷战着呢,又转身继续弄茶盘上的茶叶。
傅从玉笑了。自从他去年圣诞节回江城,九个月啦,他爸总算开口和他说话。他先抱了一下妈妈,说,吃过晚饭啦,和唐宋和李豫一起吃的。然后,拿起唐宋给的茶叶,来到爸爸的茶桌对面坐下,他端起茶盘上冲泡好的茶杯,一口空杯。晚上喝杯红茶,胃里真舒服。
傅爸爸又回到往常默片的状态,不说话。不过看到儿子面前的空杯,倒是主动加满。傅从玉喝过五盏茶后,开口说,“这盒茶叶是唐宋孝敬您的。另一盒是给李叔叔的。”
傅爸爸忍不住发问,“不年不节,唐宋送茶叶干嘛?”
傅从玉说,“他在追小豫,主要是想送李叔叔,需要我跑腿。”
傅妈妈也来到茶盘旁边,说,“小豫也长成大姑娘。夏天在她家,我和你爸还见过她照片呢。”说完叹了口气,“小玉,遇到合适的伴儿也定下来吧。”
李豫回到家后,换上运动装和跑步鞋,下楼去公园夜跑。这次她跑完十公里才回家,洗漱后已经晚上十一点钟,没有工作的一天。她躺在床上,因为上午睡多,这会儿没有睡意。她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喜欢吗」三个字。
所以,喜欢吗?喜欢。
想要吗?想要。
真的要伸手要的时候,她犹豫了。
她把脑袋埋在薄被里,心里这样劝自己:李豫,睡吧。感情不应该成为你情绪的主宰,下周和下下周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第二天早上,李豫恢复正常作息和工作时间。早上九点钟她在书房看在燕城举办的「企业家论坛夏秋峰会」视频。这次论坛的议题既有宏观层面的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也有微观层面的互联网、共享经济、医疗健康、创新创业、人工智能、公司治理等。
整个论坛给她留下印象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一位行业大佬,在企业末路时,呼吁政府能够接管他的企业,以便企业的员工能够得到妥善安置,企业的债权债务可以达到快速处理。与会的多名行业大佬也在会场发起倡议,希望企业所在地政府能够帮扶。
这件场面让李豫非常不安,让她想到王庆师兄提到的生活总要妥协。她不是很想妥协,在她的观念里,上面这些大佬们的行为突破了市场甚至法治的准绳。每一个企业都有生死存亡的发展路径,这也是《企业破产法》存在的意义。无论企业还是政府、无论企业家还是其他利益相关方都要有破产意识。企业来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时,应该是启动破产程序,而不是在公众场合呼吁政府介入。一旦政府介入,道德风险不可避免,权力寻租问题解决不了。
企业发展良好时,运转正常时,除了缴纳税收外,企业家是恨不得政府消失不存在。如今企业出事,想把麻烦抛给当地政府,这不是企业家精神,也不是争取良好营商环境的行为,这是企业家在向政府给自己要特权。更让她感到恐慌的是,这种伸手要特权的行为居然赢得无数企业家的赞扬和同情。这是在公然破坏市场和法治秩序。
这个视频里,她看到台下坐着章副院长,她不知道章老师在那一刻心里是如何感想。
周一早上坐在办公室的她,给章老师发邮件预约他本周的时间,想和他聊聊基金申请事宜以及探讨政府干预经济的边界这个敏感话题。章老师邮件回复的很快,时间预约在当天傍晚。傍晚从章办公室出来后,李豫不知道是因为低血糖的缘故还是没有从章老师那里得到合理的意见。总之,她觉得自己头晕胸闷,回到办公室后抱着垃圾桶一阵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