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们气焰嚣张,跋扈横行,令人敢怒不敢言。武曌为了平衡朝政,一时又离不开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妨大局,便姑且去了。
京师九月下了雨雪,人畜冻毙。
武曌这两年在长安多病多灾,诸事不顺,十分不喜,便在次月起驾回神都。
长安果然克她。
第52章 契丹 只是归周,罪已大,只能忍辱含垢……
幽州刺史府得到任命消息,悬灯结彩,连摆五天宴席。第一日请诸
官长并家眷;第二日请幽州势家豪强;第三日请幽州寒素之家;第四日请来往商贾;第五日府中管事奴婢关上门热闹。
裹儿不是铺张浪费爱好奢华的人,但这次的任职让她心花怒放,依了崇训大开筵席的建议。
虽然刺史一职不起眼,但女子任刺史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到了筵席的第一日,宋长史和赵司马等人都过来恭贺郡主高升,裹儿意气风发,难得多喝了几杯,有了醉意,由侍女扶去醒酒。
幽州天冷得早,裹儿吃了酒,心里身上都发热,便坐在后院廊下靠着朱红的栏杆,眉眼饧涩。
崇训端着一个托盘过来,里面盛着白水、浓茶和醒酒汤。他将托盘放到榻板上,挥手让侍女下去,把白水递给裹儿清口。
“你怎么过来了?前面有人待客吗?”裹儿接过水喝了。
崇训接回杯子,又问:“喝茶还是喝酸汤?我送走了宋长史和赵司马,剩下的人我叫了仆从照看。”
“茶。”裹儿接过,又喝了,方觉得好些,靠着栏杆,虽将近寒冬,但玉兰树依然苍翠。
她将目光转到眼前,看向崇训,露出由衷的感激:“多谢你。”
崇训听了这话,心中的芥蒂顿时消散了,笑回:“自家子,何必说这些客气话。”
裹儿倚着栏杆,说:“我当了幽州刺史要做出一番事业,让天下人看看,我不是娇滴滴的郡主,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旋。”
裹儿说着忍不住双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崇训跟着一起畅想起来,附和说:“郡主一定可以的。”
“再来一碗酸汤,胃里难受。”裹儿说罢,怏怏地靠在柱子上。崇训失笑,端来酸汤喂她。
“你真好,比别人都好。”裹儿一边喝着酸汤,一边盯着崇训说道。
崇训附和道:“是是是,我比别人都好。郡主将来可不要找别的男宠。”
裹儿突然凑近趴在崇训的耳边,说:“好,我们一起发誓绝无异生之子。”
崇训心中一动,伸手与裹儿击掌为誓:“苍天为证,我武崇训与妻子安乐郡主绝无异生之子。”
裹儿认真道:“苍天为证,我李裹儿与夫君武崇训绝无异生之子。”
誓言已成,崇训抱住裹儿,声音颤抖说:“好裹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用命陪着你。”
裹儿安抚地拍着崇训的后背,说:“我知道,你的心,我都知道。”二人互表心迹,自是不提。
次日来的是与裹儿交好的幽州势家豪强,这与裹儿打压豪强并无矛盾。这些豪强或有族人为州府僚属,或对裹儿极力靠拢送钱送人。
他们这么识相,裹儿自然是拉着他们去打那些罪大恶极或者势大的豪强。
裹儿在宴席上,吃了几杯酒,便托言有公务就告辞了,由崇训招待他们。第三日和第四日也是如此。
只是第四日酒席散了,因醉酒留在府衙休息的客人醒来,托侍女传言给裹儿,说要事商议。
第四日请的是商贾之流,胡汉都有。裹儿听了,将这人请到花厅,问他何事。
这人身材高大,仿佛是契丹人的模样,行礼道:“大贺氏李娑固参见安乐郡主使君。”
裹儿闻言一惊,挥手让人退下,问:“大贺氏李失活是你什么人?”李失活是李尽忠去世后的契丹首领,目前依附突厥,与大周为敌。
李娑固回道:“他是在下的堂兄,听闻郡主升任幽州刺史,托我过来道贺,因惧突厥势大,特命我乔装扮做商贾,望郡主恕罪。”
裹儿面上忽生怒色,拍了一下桌案,厉声道:“他还敢来?大周待契丹尽矣,首领赐国姓,封都督,子孙皆荣,岁赐不断,饥则调粮赈济,乏则赐绢帛。可是契丹不思国恩,叛周依附突厥,助纣为虐,寇掠百姓,百死莫赎。来人!”
门外进来几个佩刀的仆从,裹儿指着李娑固道:“将这乱臣贼子拿下,立刻解送京师,听圣人发落。”
李娑固吓得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淋漓,双腿一软,跪下求饶:“郡主……郡主……饶命啊。”
“慢着!”宋长史忽然气喘吁吁跑进来,喊道:“使君,使不得,使不得啊。”
裹儿蹙眉看向宋长史,指着李娑固问:“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长史何故为他求情?”
宋长史挥手让仆从退下,解释说:“李尽灭和孙万斩叛周,罪不容诛,但早已身亡。契丹反周和叛投突厥,这人都是胁从,虽事无可赦,但情有可原。”
裹儿这才稍缓神色,道:“你非首恶,又是胁从,且为我祝贺而来,拿你非未免不近人情,你走吧,今日我只当未见过你这人。”
李娑固这才缓了心神,但想起堂兄交代的事情,心中惧怕犹豫不敢言。他此番来幽州,如羊入虎口,能得一丝生机,便是侥天之幸。
宋长史问:“你是替你堂兄来,他可有什么话要说?”
李娑固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说:“堂兄让我来,一是恭贺郡主高升;二是……我不知该不该说。”
宋长史说:“我们使君恩怨分明,最是仁慈,你尽管说。”
李娑固抿了抿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被迫归突厥后,那默啜可汗穷兵黩武,征发无度,青壮死了十之三四,赏赐又不公,人畜冻死饿死无数。
堂兄常说,若在大周,必不如此。只是归周,罪已大,只能忍辱含垢。”
裹儿闻言,叹息良久说:“百姓无罪,何故罹难至此?”
李娑固感动道:“有郡主这句话就足矣。”
裹儿摇头道:“大周与突厥有血仇,契丹又归附突厥,即便我执掌幽州,又贵为郡主,也无可奈何。
且最近突厥遣使和亲,朝廷不愿生灵涂炭,多半要允了。只可惜苦了契丹那些无辜的百姓。”
李娑固急道:“郡主,突厥豺狼之性,反复无常,他先认圣人为母,又求和亲,依然犯边,这次想必也不是真心的,为的就是麻痹大周,讨伐别的部落。”
裹儿问:“果真如此?”
李娑固便将突厥近况一一说了,裹儿听罢,起身走下来,对他道:“我会将这些禀告朝廷,也会向圣人暗陈你的功劳。”
李娑固忙道:“契丹势弱,依附突厥,不求有功,只求郡主保全。”
裹儿笑道:“这是自然,我只说从胡人商队得来的消息,与你,与契丹都无关。”
李娑固忙谢恩,又说了几句话,裹儿事多,托宋长史待客,自己去了值房处理公务。
到了掌灯时分,宋长史满面笑容过来回裹儿。
第53章 当为天子 难道是她的经历给了张氏兄弟……
宋长史从李娑固处探听不少消息,又得知李失活犹豫投周,便立刻过来告知裹儿。
裹儿听了,想了想,道:“如今时机不到,圣人以和为上,不愿起兵戈,无大周相助,契丹族不敢公然叛突厥。”
宋长史赞同道:“我们当务之急,唯有做好准备,以待时机。”
裹儿叫来金刚,吩咐说:“悄悄去账房支绢五千匹,银五千两,金一千两,胡椒五石,交给宋长史。”金刚答应了去了。
宋长史拱手道谢:“郡主大义,这两年郡主府为打探突厥和两蕃的消息,不知填进去多少钱帛。”
裹儿不在意说:“我乃圣人血脉,受万民供奉,如今幽州府库不宽裕,自然要出一份力。”宋长史感激着告辞离去,安排剩下的事情。
次日,阖府仆从从管家金刚、执事大丫鬟彩云,到主院和偏院的侍女、寺人、仆从、植儿的奶娘嬷嬷,再到洒扫、厨上、马厩、浆洗、买办等仆妇,依次给裹儿和崇训磕头
道贺,众人吃喝玩乐一日方散了。
裹儿如今名实归一,虽做事与之前无甚差别,但总觉得身上充满了干劲,想着势必在圣人在位之时,做出一番功绩来。
幽州“平稳”交接,但是京师却暗流涌动。
武瞾匆匆回到京师,朝野上下猜测纷纭。长安是李唐的根基,武曌长安二年回长安,本身就具有政治意义,然而她次年就匆匆折返神都,也不允太子监国,上下不安。
这股暗流让身为天子近侍的上官婉儿感到深深的担忧和忧虑。
这晚上官婉儿约了张昌宗,只是没想到来的是张易之。相比于张昌宗的曲意奉承,张易之更多的是掠夺和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