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后来,平阳公主率领精兵与太宗皇帝会师,共同攻破了长安。
  我胆识谋略不及曾姑祖母,但骑射略可看得过去。来人,取我的马匹弓箭来。”
  金刚忙将弓箭奉上,裹儿接过,如同轻盈的白鹘翻身上马,就着刚才的箭靶,拉弓搭箭射去。
  十支皆中红心。
  待守靶的士兵举着靶子过来,众人皆惊了,纷纷称赞公主好箭术。
  裹儿自豪道:“我家自高祖皇帝起就最善骑射,雀屏中选说的是高祖皇帝,一箭双雕说的是文德皇后的父亲。”
  知道雀屏中选和一箭双雕典故的人向众兵士解释了,众人再看安乐公主时,眼睛都亮了。
  这座折冲府没有什么大问题,裹儿下午便率人离开,前往其他折冲府。幽州都督府内有折冲府十一个,幽州驻有两个,剩下几个在其他州。
  一路过去,大部分折冲府军务尚可,有一府都尉私吞屯粮,裹儿免去他的官职,关进监狱,上表请朝廷发落;有一府卫士被刺史府调走做役,裹儿罢了役使,令其归府训练。
  巡视完诸折冲府,裹儿又开始巡视各州的关隘和城墙,一直到了四月底,才回到刺史府。
  崇训一见裹儿,差点认不出来,雪白的肌肤变成了蜜色,整个人也瘦了,顿时心疼起来:“你看看你,两三个月不见怎么变黑了,又变瘦了,回家了要好生补一补。”
  裹儿不以为意,说:“外面当差,哪有容易的?我先去沐浴。”
  待裹儿沐浴回来,崇训早已摆好了宴,赶紧让裹儿坐下,倒是植儿一脸好奇地盯着裹儿。
  裹儿捏捏他圆鼓鼓的脸颊,笑问:“白雪,怎么不认识你阿娘了?”
  植儿摇头道:“认得,阿娘瘦了。”
  裹儿将植儿搂在怀中,拿他的手捏自己胳膊上的肉,硬硬的,植儿捏不动。
  裹儿说:“阿娘的体重不轻反重,只是身上的肉更结实了。过两年,白雪学了骑射和武艺,你身上的肉肉从像馒头一样暄软,变成像岩石一样坚硬。”
  植儿好奇,从裹儿的怀里爬出来,要去捏阿耶胳膊上的肉,崇训求救似的看向裹儿,裹儿拉住植儿的腿,将人拽回来仍旧抱在怀中,说:“这是做什么,要多吃肉,才能长得高,长得壮。”
  崇训见状,瞒过儿子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裹儿冷哼了一声。一家三口开始用饭。
  第63章 商议 这岂不是引狼入室?不成。……
  崇训曾是田猎无度的神都公子,不过自从来幽州后,他事情繁多,又有了孩子,很少出去打猎。
  裹儿离去的这几个月,赵司马遇到不决的政务,都是和崇训商量着来,反而比平时更忙些,故而疏于锻炼。
  崇训被裹儿嘲笑,发誓要练成一身腱子肉,惊艳所有人。裹儿倚在榻上,笑说:“你要是真长成那样,我就不要你了。”
  崇训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裹儿想了半天,盯着他道:“你这样的。”崇训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与裹儿嬉闹一阵子,不知说到哪里提到了突厥。
  裹儿说:“他们不来也好,幽州府军才一万出头,不好打,只能守。朝中人心不齐,又无持重的名将,阿耶不会主动发起战争。”
  崇训道:“平安无事也好,咱们什么时候回京?”
  裹儿想了想说:“再等等。”崇训道:“我不急。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幽暗空旷的观风殿中,李显跪伏在地上,武瞾就在前面的榻上靠着。
  失去权力滋养的武曌就像失去甘露的花朵,迅速地枯萎,花瓣凋零。
  病气和寂寞蚕食了她的精气和血气,整个人显得苍老黯淡和消瘦,但她的眼睛依然令人不敢直视,她的威仪依然傲视一切,哪怕是登上皇位的那人。
  “我从房州把你接回来,本来就是要把江山社稷交给你,五贼贪功逼我至此。”缓慢的声音在空荡的宫殿里荡出回音,令李显汗流浃背。
  “儿臣不孝,儿臣不孝!”李显又惧又怕地请罪,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皇帝了,主宰一切的皇帝。
  武曌良久道:“你回去吧。”
  “儿臣……儿臣……”李显欲言又止,但又恐招圣人不喜,最后道:“儿臣告退。”
  自从任命裹儿那次微弱的胜利后,李显再次陷入宰相的掣肘中。五大臣似乎陷入狂热的“拨乱反正”中,凡是在武周遭贬遭流的官员,都迎来了五大臣带给他们的“正义”。
  然而,李显不仅是李家的皇帝,还是则天皇帝的儿子,不管愿不愿意,他都天然地接手了两份政治遗产,也接手它们的赞美与诋毁。
  对武周、对则天皇帝的打击,其实都划在了李显的心上。再加上母子“推心置腹”的谈话,李显彻底走到了五大臣的对立面,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
  他回到宫中,神情落寞,去找皇后韦淇。韦淇正在和上官婉儿喝茶聊天,见他回来,二人忙站起来,上官婉儿有眼色地告退。
  “这是怎么了?圣人责骂你了?”韦淇挥退宫人,担忧地问道。
  李显摇摇头,他不愿将自己的愁闷传给韦淇,便道:“你刚才说什么,瞧着高高兴兴的。”
  韦淇闻言,立刻说:“婉儿给我进言,今年多放出一些宫女,再从关中选一些来。你说好不好?”
  李显说:“裹儿之前提过,宫女满二十五就可以出宫。”
  “正因着这个呢,宫中今年该放的宫女还没放出去,人心惶惶。我想着咱们广施恩德,将明年后年要出宫的一并放出去,也是一件积德的好事。”韦淇道。
  李显道:“你做主便是。”
  说完这事,韦淇垂眸想了想,说:“显,这些天你一直为五大臣烦忧,婉儿和我提了一个人,倒是能帮上你。”
  “谁?”李显忙问。
  “武三思。”
  “武三思?”
  武曌在位时,李显不得与武三思虚以委蛇,现在关系逆转,李显为君,武三思为臣,李显不由得想起武氏的跋扈来。
  “这岂不是引狼入室?不成。”李显摇头道。
  韦淇说:“我知道武三思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他在朝中经营多年,根深叶茂,是现在唯一能用,且与五王抗衡的人。他现在正蛰伏,又是崇训的父亲,得
  了你的赏识,必定忠心耿耿。”
  另外一位与五王抗衡的人是相王,但李显不能用他。姚崇贬出京师后,李显命袁恕己接手姚崇的职位,从此不再兼任相王府长史。
  “不成,我再想想。”李显道。
  韦淇颔首说:“也是,民间常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还有一事。”
  “你怎么与我这般客气了。”李显见韦淇吞吞吐吐笑问道。
  韦淇说:“按理,这话不该我来说,只是那些宰相忙着争权夺利,安插亲信,这件事一点都没想起来。”
  李显说:“你别卖关子,快些说。”
  韦淇道:“陛下,你可曾想过立太子,立润儿为太子?”
  李显听了一愣,韦淇见了眉头微拧,李显忙解释道:“我之前就想过,只是怕伤了另一人的心。”
  韦淇闻言叹息,道:“她素来要强,唉……可是,太子关乎国本……即便我不提,过半年一年的,必然也有人提,这个再说吧。还有润儿的婚事,早些年耽搁了,看好的小娘子都嫁了人。”
  李显说:“你多看看,一定要问润儿的意思。”
  韦淇说:“我现在就把润儿叫过来。”
  使者领命下去,将李重润请来,说了此事。重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全凭阿耶阿娘做主。”
  韦淇笑起来,招呼他坐下,说:“你已经二十四岁,你小妹的孩子都四岁了,早该考虑婚事了。你的王妃总要你喜欢才好。”
  李显也道:“总要说个喜好来,你阿娘才好给你找。”
  重润道:“那我回去想想。”
  韦淇笑说:“那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我。阿娘要给你选个称心如意的王妃回来。”
  李显看了眼外面的太阳,说:“今日不回去了,你留下与我们一起用饭。”李显四子都封了亲王,除了最年幼的重茂,重润三人都已搬到宫外王府居住。
  一家三口用了饭,李显又留重润在宫中,与他商议政务,直到宫门下钥。韦淇则在宫中颁布她的施恩之事。宫中人心大定。
  次日一早,忽然上官婉儿领着几个宫女过来,求见韦淇。
  “皇后,奴婢父母早就没了,被叔伯卖入宫中,我们不想回去。”一个宫女跪道。
  韦淇奇道:“宫中放宫女全凭自愿,既然不愿回去,也可以留在宫中,为何要来求我?”
  上官婉儿笑说:“她们想求皇后送她们去一个地方?”
  “出宫去别的地方?”韦淇眉头蹙起,仔细打量起这些宫女来,忽然看见一个面善的宫女,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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