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算了,随你,你喜欢厨子就留下,不喜欢随你处置。”太平叹了一声,裹儿喜之不尽地道谢。
  用完饭,裹儿回到府邸。崇训莫名其妙得了几个厨子,问出缘由,整个人又急又气。
  他就知道,神都是个虎狼窝,裹儿正值桃李年华,艳绝天下,她还有高贵的身份,往她身上扑的人一茬接着一茬,怪不得那日吃酒,几个兄弟说了些莫名其妙的酸话。
  崇训想要阻拦,但又无从阻拦。太平公主下嫁堂叔父,据说入幕之宾,裙下之臣,不可胜数,府中又养着俊男才子,但是堂叔父不闻不问不听,平日只在院里以诗书音律自娱自乐。
  唉!崇训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事只能看公主的良心了。
  第73章 宜城 二姐姐呼奴唤婢,姓裴的三餐不继……
  裹儿过了一日,就被皇后打发人接到宫中小住了,这让崇训长长松了一口气。
  宫中好啊,宫中没有狂蜂乱蝶。
  裹儿进了宫,行完礼,就依偎着母亲坐了,与小时候一般。韦淇摩挲着她,笑说:“神都的水养人,你看看裹儿是不是比之前胖了些?”
  李显坐在对面点头,伸手拿了盘中的橘子剥了,分成两半,递给妻女。
  裹儿吃了一瓣,惊喜道:“这橘子好吃,酸甜可口。”李显笑说:“我再给你剥一个。宫中冷冷清清,你多住几日,就住在……你想住哪个殿?”
  裹儿想了想,说:“我想离阿耶阿娘近一些。”
  李显说:“那就山斋院吧。”山斋院在迎仙宫后面。
  裹儿笑说:“阿耶最好了,阿兄哪里去了?”除了四郎年幼没有出阁,重润兄弟都出阁外住,但是李显和韦淇常留重润在宫中长住。
  重润十天里有六七天住在皇宫,那日接了裹儿回宫后,他就一直住在宫中。
  韦淇也奇道:“来人,去催催邵王。”
  宫女去了半天回来说:“回皇后,邵王去了宜城公主府。”
  韦淇眉头微蹙说:“去二娘府里干什么,他不知裹儿来了?”
  宫女支支吾吾,韦淇见她藏着话,喝命道:“宜城出了什么事?快说!”
  宫女跪下道:“奴婢听人说,宜城公主将驸马的外室割了耳朵和鼻子,还……又把驸马的头发剃了,推他出来当值,官员们都看见了。”
  李显听了大骇,气道:“逆女,逆女!把她锁来,自高祖皇帝来,我家皆宽容以待下,怎么就出了这样的女儿?”
  韦淇和裹儿忙扶住李显,为他抚背顺气。李显握拳捶着桌子道:“这个逆女,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韦淇将眼一看宫人,宫人们退下。她倒了一杯水来:“舜华自幼乖巧,不像是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必定有什么缘故。”
  裹儿对宜城的狠辣感到不适,神都的上等人家,无论私底下如何,绝不会脏了自己的名。
  二娘怎么这么糊涂?杀婢女有什么用,罪魁祸首是那位驸马才对。
  裹儿想毕,顺着韦淇的话,向父亲道:“我们姊妹相聚私底下说,就数二姐的驸马狂悖无礼,倚仗家世,冷待二姐。二姐想与他好好过日子,劝了几次,驸马不听,反而变本加厉。
  阿耶,你想想二姐若不是被冷待苛刻,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幸亏二姐是公主,有阿耶阿兄做依靠,换了人家,早就宠妾灭妻了。”
  李显听了,怒道:“我原以为裴巽是个好的,才将公主下降,他不思感恩,反而恩将仇报,气煞我也。”
  韦淇想起另一事,说:“纨纨、静淑、景兰、仙蕙、裹儿,这几个出嫁的丫头都传过喜信,唯有舜华没有,我原以为她缘分未到,竟然是这个缘故。
  这孩子受了苦,也不回禀,以至于现在忍无可忍,做下错事,无可挽回。”
  韦淇说着唉声叹气,自愧自悔。
  在韦淇和裹儿的劝说下,李显平静下来,心中对裴巽厌恶至极,思索起如何处理这事来。
  韦淇道:“皇家威仪不容别人触犯,当年阴丰失手杀死郦邑公主,汉明帝不顾光烈太后求情,虽是舅氏,亦坐罪处死,并除了爵。”
  宜城是韦淇养大的,虽然地位比不上亲生的几个,但是她这样被人冷待,韦淇亦是心生怒气。
  忽然,有宫人回禀说,宜城公主脱簪跪在迎仙宫门前,求陛下降罪。
  正说着,李重润匆匆过来了,道:“阿耶,阿娘,裹儿也在啊。你……你们都知道了?”
  此事过于惊骇,李重润想调查清楚后,再告知父母,不料他们都知道了。
  李显点头,道:“叫那逆女滚进来!”这样酷烈的手段,不知从哪里学的。
  李重润道:“阿耶,你消消气,此事有缘由。”说着,便把宜城的侍女叫上来,说了宜城与驸马相处的情形,与裹儿所言大差不差。
  李重润顿了一下,道:“我让大夫给二娘诊脉,说是郁结于心,生了魔障,她一时魔怔了,故而做下这样的错事来。”
  裹儿听了,忙道:“来人,传太医过来给二姐诊治。”
  半天后,宫女领太医进来回话,说:“二公主七情内伤,五志失调,气机郁滞,气血成淤,若不用心调养,只怕有损寿数。”
  韦淇听了,气道:“这还得了,我好好的公主下降裴家,竟然被折磨出病来。”
  裹儿道:“阿耶,夫家苛待二姐,她现在回家了,难道还要让她跪在院外吗?她既然生了病,就赶紧让太医写方子煎药吃。”
  李显叹道:“来人,把舜华带去袭芳殿养病。”
  大宫女素云亲自去了,低声与宜城说了殿中事,安慰她道:“皇后邵王和七公主都在劝陛下,陛下也心向你,二公主只在宫中安心养病,其他的以后再说。”
  宜城听了,不觉滴下泪来,哭道:“是我不孝,让阿耶和娘娘为难,二弟和七妹妹为我操心。”素云将宜城送到袭芳殿安置妥当,回禀帝后。
  李显想到宜城做的事,就恨铁不成钢,叹了几口气。
  裹儿问重润:“阿兄,那婢女如何了?”
  李重润叹道:“我去时已经自尽了,我叫人厚葬,并赏了他们的家人。二姐……唉……她心里不好受,早点找我们兄弟为他出头啊。”
  裹儿想了想,说:“二姐与驸马已经势同水火,以后是过不成了,不如和离好。”
  李显摇头道:“自古以来没有离婚的公主。”
  李重润立马道:“阿耶,高祖皇帝的第六女房陵公主就曾与驸马和离。”
  房陵公主?
  李重润一提,李显想起来这位剽悍的姑奶奶,她与别人私通,被驸马当场抓奸,驸马还将情夫的耳鼻割了,因此判了和离。
  李显想毕,道:“行吧,先让宜城养病。”
  裹儿辞了爹娘,去袭芳殿探望宜城,又将和离的事情说了:“以后各过各的日子,二姐姐呼奴唤婢,姓裴的三餐不继。”
  宜城公主握着帕子哭,后悔道:“是我不好,让阿耶娘娘二弟费心了。”
  裹儿叹道:“你也有错,但罪魁祸首是姓裴的。哪个女婢敢舞到公主面前?那女婢身份低微,拒绝不了姓裴的,要我说就该把姓裴的……”
  裹儿以手作刀,往下身一划的,嘴上道:“谅他也不敢说出去。”宜城公主破泣为笑,随后神情又低落下来。
  下午,仙蕙景兰等姊妹听说宜城生病,结伴入宫探望。
  晚上,仙蕙留下来,与裹儿住在一个院子。入夜,姊妹二人躺在一张榻上。仙蕙叹道:“身为公主,也有不如意啊!”
  裹儿睁着眼睛未曾入睡,说:“太医说的是真的,二姐姐得调养一两年。”
  仙蕙惊得转过头:“这竟然是真的?”
  裹儿失笑:“当然是真的,好像是什么情志病,血凝成淤的,我不太懂,反正就是能把人熬死的病。”
  仙蕙吓得抖了一抖,裹儿坚定道:“咱们以后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仙蕙连连点头,说:“驸马是什么东西,能值得我们拿命去赔?”
  仙蕙说罢,又与裹儿感慨道:“武氏根基浅,但尚主的驸马乖觉伶俐,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大姐纨纨、她和裹儿三人与驸马的感情都不错。裹儿深以为然。
  次日,果然有御史弹劾宜城公主,但又有官员上书弹劾裴巽,说他冷待公主,致使公主生病。
  大臣们吵吵嚷嚷,最后李显下令,把宜城公主降为郡主,只保留三百实封,接入宫中养病,夫妻和离,裴巽出为鄜州刺史。
  第74章 心志 阿耶是明白人,我才和你说这个……
  李显后来得知二女儿的“病”并不是重润运作的以病脱罪,而是真真切切病了。太医又说,这病常伴有胸痹、精神不宁,失眠多梦等症状。
  他又问二女儿的大宫女宝云,宝云也说宜城公主常揉胸口,夜里惊悸多梦。
  李显又气又心疼,不免与韦淇过来探望她,抚慰一二。回来路上,与韦淇说:“二娘素来要强,不肯露怯,这样不好。莫说我是皇帝,即便我是贩夫走卒,难道就不为女儿出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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