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快谢恩!”身侧的张孝嵩小声催促他道。哥舒翰迷茫着叩谢了皇恩。
李显见他脸上不见喜色,便问:“你为何不乐,莫不是和张卿家类似,想考明经进士?”
哥舒翰连忙摇头,说:“草民一介莽夫,看兵书勉强可以,看其他的就不行了。”
裹儿笑说:“陛下,他才十六岁,又是第一次面圣,只怕高兴傻了。”
李显本是不信,哥舒翰看着分明有二十多岁,怎么才十六岁?这也长得太着急了。
可观哥舒翰和裹儿神色,不得不信,李显言不由衷说:“英雄出少年。”说完,李显赐三人御弓。宴会复续,宫人呈上酒馔,乐声再起,又过了一个时辰方散了。
第121章 数落 他虽有了前程,但却失去了自由。……
哥舒翰十分后悔去了神都苑,他虽有了前程,但却失去了自由。
为此,他与阿翁倾诉了近一个时辰的烦恼,大谈特谈,谈得哥舒沮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实在忍不了,便提起拐杖追到坊外打他。
后来,哥舒沮追丢了哥舒翰,又因年老昏聩,记不得路,便一路走,一路拍开蕃将们的大门,问是不是他们把他那个刚当了千牛备身的孙子藏起来了。
两日后,哥舒翰换上千牛备身的服饰,腰上挂着刀,便神气扬扬去给皇帝站岗了。其他人也都各干各事,离开神都。
春去夏来。
这日,裹儿正在看括户使送来的书信,眉头微皱,看完与姚崇说:“事情若成,利在百年,不能因为困难就不做了。”
姚崇也道:“这话说的是,给他们的信由老夫来回。”
正说着,就有宫人来请裹儿,说皇后叫她过去。裹儿微微颔首,再三与姚崇说了:“你让他们放手去查,不要瞻前顾后。”
说完,她才随宫人来到迎仙宫,见韦淇的三妹韦潇也在,只是她红了眼圈,强颜欢笑,若有哭泣之状。
裹儿上前便问:“姨娘这是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
韦潇起身行礼,被裹儿扶到榻上坐下。韦淇的父母兄弟皆亡,只剩下两个妹妹,待李显复位上,这两人均封了夫人,又嫁入高门,韦潇更是嫁给宗室,做了嗣王妃。
裹儿坐在韦淇对面,冷不丁对上她略显尴尬的目光,奇道:“难道嗣虢王对姨娘不好?我给姨娘出气去。”
嗣虢王李邕是高祖子李凤的后代,比裹儿还小两岁,娶了新寡的韦潇。至于他的嗣虢王怎么来的,懂的都懂。
韦淇摇头说:“嗣虢王是个好的,只是有一件事,你姨娘找你求个情。”
裹儿更奇怪了,笑说:“姨娘求我,不如求我阿娘。”
韦淇闻言笑起来,又立马敛了笑容,催韦潇说:“刚才我听不太明白,你给裹儿好好说说。”
韦潇这才如此这般说了缘由。原来嗣虢王有个亲戚是扬州的势家,被朝廷派出的括户使不由分说抓进了监狱,据说还要抄家。
韦潇说:“我的亲戚就是皇后的亲戚,也是公主的亲戚,这人大逆不道竟然绑了他,这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皇后,看不起公主。公主现在就在户部当差,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就抓我的人呢?”
裹儿通过来信知道括户使抓了不少人,便想问个究竟:“他是哪家的?”
韦潇说:“扬州沈氏。”
裹儿想了想,问:“我怎么想不起这沈氏和嗣虢王是什么关系?”
嗣虢王是偏远宗室,还是他向韦潇求婚,裹儿才知道这人,他的父亲是郡公,轮到李邕只怕没什么爵位继承了。
韦潇垂头不语,韦淇追问:“沈氏与李邕什么关系?你怎么不说了?”
半响,韦潇才说:“沈氏是养大王爷的阿姨的娘家。”
韦淇听了,不以为意道:“这算什么正经亲戚,也值当你过来?朝廷自有律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坏人。你且回去,就说我知道了,等朝廷的消息吧。”
韦潇立刻急道:“大姊,我在王爷面前打了包票,若是这样,我还有什么颜面回去?”
裹儿道:“姨娘,你怕是不知道这沈氏做了什么事情吧?强买强卖,掠夺丁口,逼良为娼,欺压百姓,甚至闹出过人命。
我不知道他仗的谁的势,姨娘给我说一说。我还听说这沈氏每年都要往神都送来大笔钱帛,也不知送到哪里。姨娘若是清楚,也给我讲一讲。”
韦潇急了,反驳道:“我一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个。沈氏是嗣虢王的亲戚,我没能耐就罢了,偏我大姊当了皇后,我甥女管着户部,你们不帮我,我就没法在王爷面前交代了。”
裹儿道:“姨娘也太贤惠了些,你是当今皇后的妹妹,太子公主的姨母。他是郡公之后,有了你,才有了他的嗣王。”
韦潇闻言顿时滴下来泪来,哽咽道:“我知道自己命苦,阿耶阿娘死得早,又无兄弟扶持,嫁了人夫婿早死,好不容易再嫁个好人家……
平日说得震山响,有大姊和姊夫在一日,就不会让我受人欺凌。我如今来了,还未说一句话,就被外甥女抢白一顿,再没脸见人了……”说着,拿帕子握着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韦淇变了脸色,对裹儿正色道:“裹儿,给你姨娘赔不是。”父母兄弟皆因她亡,故而韦淇一直对仅存的两位妹妹存有愧疚之心。
裹儿哼了一声,立刻起身走了。韦淇在后面气得拍桌案道:“孽障,孽障,这孩子简直要气死我啊!”
裹儿出来心里还存着气,她这个姨娘心里算盘打得滴溜溜,看上李邕的宗室出身,又是小年轻(小鲜肉),嫁了这人,立马托阿娘求情,让夫婿做了嗣王,她做了王妃。
现在又拿捏阿娘,要让她对沈氏这等恶霸人家,网开一面,着实令人气愤。
裹儿出了迎仙宫,还在气个不停,迎面碰见阿耶身边的寺人德公公。
德公公见了裹儿,满脸堆笑,行礼问安:“陛下让我来请公主过去呢。”德公公见裹儿神色不对,又问:“公主可是受了什么委屈?遇见了什么愚人?”
裹儿冷笑一声,含糊说:“谁能让我受委屈?”
德公公陪笑几声,说:“太平公主也在。”裹儿便随德公公往徽猷殿去了。
她收拾好心情,进了殿门,行了礼,笑着对太平公主说:“什么风把姑母吹来了?姑母好久没来宫中了。”
太平公主指着裹儿,对李显笑道:“她还是个小孩脾气似的,这话也亏是她说的,若换个人,我必定该私下里寻摸,这是怪我来得少,没带什么厚礼了。”
李显笑回:“裹儿在我面前爱撒娇,你莫要笑她。”
裹儿笑着在李显下首坐了,问:“我前儿还正要去看姑母,不过临时又出了别的事情,改日我再去探望姑母。姑父可好?两位弟弟可好?我听说敏弟定了人家,是哪家的淑女?”
太平公主笑回:“都好都好,崇敏的事情有些眉目,只是还没有定下。”
裹儿笑说:“到时定了,我必定向姑母讨一杯酒水。”
太平公主回:“这个自然。”说完,她看了一眼李显,转头对裹儿说:“你阿耶也在,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与你说。”
这话十分熟悉,让裹儿回想起刚在在迎仙宫里的对话。于是,她道:“姑母尽管说,只是我出来时,有人给我算了,今日不宜说南边的事情。”
太平公主:“这人算得真准,改日我也请他给崇敏算个娶亲的好日子。”
裹儿苦了脸,双手一摊,泄气说:“姑母你就说吧,我刚吃一顿数落,也不差这些。”
太平公主心中纳罕,问:“有谁能数落你?”裹儿含糊不应。
见状,太平公主便说起自己的事情来,“我府中有个僚佐,是润州人氏,昨儿忽然家里传信,说阖家老小都被抓了,不知犯了什么大罪。
我不明白,想着难道是谋反,便先把他捆了等候发落,然后急忙来到宫中问阿兄情况,打听清楚后,才知并无谋反一事,我暂且放回了心。
我这参事虽然鲁钝了点,但做事勤勤恳恳,不敢逾矩分毫。我想着是不是抓错了?若是错了,就将人放了,免得生出龃龉来。”
太平公主避重就轻,颠倒黑白这么一说,把李显说服了。他向裹儿和稀泥,说:“裹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裹儿略一沉吟,挥手示意,德公公就领着宫人都出去了。她才说:“此事若非姑母来问,旁人我是断不可能说的。”
李显说:“哦,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裹儿叹了一口气,回道:“我常听阿耶说,姑母之才便是男人也难及,又心怀大义,是撑起李唐的柱国巾帼。”
太平公主听了这话,笑逐颜开,摆手说:“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有事说事。”
裹儿反驳了一句,说:“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你若不信就问阿耶。”李显听了,连连点头,当年他能复位,功劳簿上太平公主的名字位居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