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铛!
千钧一发,青年闪身闯入两者之间,凭借手掌硬生生挡开了巨剪。两股力量对冲,掀起的余波四散,将客厅窗户齐齐震碎!
窗帘飞舞,阴凉的风奔涌而入,吹得来生爱战栗不止。她看向一拳打退来生椿的青年,对方白发拂动,一双几乎像裁下苍天一角的奇色眼眸冷冷抬起。
初见时少女只说他是自己的助理,来生爱没怎么注意,可是,可是
眼见他一步迈出,几乎是鬼魅般靠近了来生椿,赤手空拳就将挥舞着巨剪的一方压制得毫无反击之力。
来生爱心跳加剧,恐惧喃喃:请、请不要杀掉椿!
咔嚓,巨剪上裂缝蔓延。青年双手染血,动作不停,一拳击穿无头躯体心口。
声带又开始发痛,来生爱爬坐起来:住手!
啊啊,不能死,不要死,椿、椿!
腐蚀性的情感涌出她心头,化作某样沉重的东西,落入双臂。她抱紧滴着血的头颅,恍惚感觉癔病正卷土重来。
高热与晕眩扭曲了理智,她浑浑噩噩呢喃。
别离开我
数米外,受到刺激的怪物咒力暴涨,竟然短暂夺回了上风!
来生爱!
有人在叫她,她充耳不闻,然而下一瞬,一把匕首挥来,直刺向她怀中的头颅来生爱愤怒抬眸,探手抓住了刀刃。
似乎切断了痛觉的她怒视着半身狼藉的少女,质问:你也要伤害椿?!
挣扎着起身的少女咬牙握紧匕首:你清醒点!来生椿早就被咒灵杀死了,现在的怪物只是被咒灵操控的尸体!
假话,假话,都是假话!椿才不会离开她!
来生爱一把挥开匕首,将少女推倒在地。想必压到了伤口,对方闷哼一声,不一会地面就晕开血迹。
她神智混乱:去死、去死,不准分开我们
然而没等她将杀人的冲动付诸实施,就听得一声巨响。嗵的一下,无头躯体被扔到她身边,接着,噗嗤,只剩半边的剪刀斜插进躯体,将怪物钉死在地面!
来生爱呆住。
一脚踏上剪刀的青年俯瞰着她,没管脚下挣扎的东西,冷静又漠然地开口。
不要再诅咒这家伙。特级咒灵你控制不住,如果不解咒,我就祓除他。
诅咒?她无法理解。
爱。青年仿佛短暂陷入了某段怀缅,我个人认为,这世上没有比爱更扭曲的诅咒了。
来生爱咀嚼着这话,慢慢低眸,看向怀中的头颅。
来生椿睁着眼睛,回望她的瞳孔中,还残留着视死如归的坚决。
他如此深爱她,宁肯将唯一的生路赠予。
不知不觉,眼泪淌满了脸颊,她哭着举起头颅,把它放回无头躯体的肩膀上。怪物停止了挣扎,来生爱躺下去,伸手拥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
预订的婚礼,许下的约定,做好的计划,全部没办法实现了。
手下紧拥的躯体渐渐融化,散作虚无,只剩滚落的浸血的银戒闪闪发光。来生爱捡起戒指攥紧,哭声撕心裂肺。
没有来生椿的明日要到来了明日她要走向何方?
第14章 爱的诅咒4
肩胛的伤口持续剧痛着,泷见冬青难以发力,被五条悟半扶半抱撑起来后,不得不倚着他才勉强站稳。
咒力传输逐渐平缓,但她还是久违地有了被抽空的感觉,然而,顾不上疼痛和虚弱,她有些出神地回想着刚才他所说的话。
爱也是诅咒吗?
来生爱的哭声孤零零回荡在一片混乱的客厅,干扰了思绪。她看着来生椿消融的躯体,指尖微动,还是犹豫地放弃了发动术式还魂。
见证过的死亡已难以计数,如果每个人都想救,只会拖垮自己。
她明白的可总是触目伤心。
放手反而是好事。深知她想法的五条悟说到,与其执着于死去的人,不如让时间治愈,接受新生活。
泷见冬青一顿,以为他在借机劝说自己,不由生出一股闷气,反驳:万一来生小姐接受不了呢?
五条悟看她一眼。
不是在影射你和我。他语调沉稳,要是真觉得该离开,我会自己走的。
这下真的大受打击,泷见冬青又生气又想哭。
毫无自觉的人还在说:人可没有那么脆弱,不会失去谁就无法生活
你怎么知道。她忍着眼泪打断,别开头。
来生爱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扶着她的人探过脸来,温和了语气。
冬青不是坚持过来了吗。
泷见冬青睁大含泪的双眼。
失去的那刻痛苦得想要死掉、以为今后自己无论如何无法继续生活的人她有的。
两岁那年抛弃她的父母。
十岁那年被杀死的奶奶。
每一次都想着自己也死掉就好了,最后还是爬了起来,磕磕绊绊走着人生道路如果再失去眼前的人,她还会有站起来的勇气吗?
她不知道。
转过头看他,眼泪掉下来,她说:我觉得不一样。
惹哭她的五条悟按住她肩膀,没再坚持,只是叹息着一笑。
别动啊。
手捏着针线,稳稳穿过皮肉,泷见冬青一边缝合一边提醒到。
伸着左臂任由她修补断裂处的五条悟停了一会,又身体微动。怎么了嘛,她刚想抱怨,忽然瞧见一只手挨到了眼前。
用右手帮她将欲散未散的颊边头发挽至耳后,他收回手。
好,这下不打扰你了。
泷见冬青蓦地一顿。
瞥一眼没当回事的五条悟,她耳根发麻,板着脸把那迟迟未褪的冰凉触感压下去,继续埋头缝合。
只要用体术战斗,就难免影响到腰斩与切断左臂的伤口,她帮他检查修补过不少次,即使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出现动作错漏。
斜扎的高马尾不知何时变得松散了,发尾扫过后颈,让人静不下心的酥痒。她拉出缝合线,染血的手不断触碰到冰冷肌肤,恍然间又想起他泛凉的手指。
14岁那年,头一次蓄起长发的她缠着让五条悟扎头发。
无语的青年看她一阵,放弃地招了招手,接过梳子。也是第一次梳的他手法笨拙,把马尾扎歪了,但她还是欢欣雀跃,将这发型一直保持到今天
或许动手的人早已忘记这件小事,只剩她自己念念不忘。
【爱也是诅咒吗?】
疑问回荡在心头,泷见冬青剪断缝合线。当啷,赤红的针落进托盘,她拿起毛巾替五条悟擦掉血迹,不经意与那双苍蓝眼眸对视了。
瑰丽明净的蓝色,晴昼一样的蓝色。
见到它后,她开始喜欢晴天,养成身上一定要带着蓝色物品的习惯。
还有甜食,因为他喜欢,她也跟着随身带糖果。
多少有些病态了吧?
泷见冬青扪心自问。
我也正在诅咒他吗?
由于委托再访京都的那天,泷见冬青独自去了趟废弃的社区。
五条悟没有跟着她去见委托人,迅速交完任务,她趁机开着座驾重返来生宅。
铁门上挂着锁,她三两下翻进院子,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应。怀着疑虑,她缓步转到客厅方向。
窗帘拉着,但之前战斗中破碎的玻璃没有修补,轻风吹动了帘幕,隐约显出昏暗的内室。
泷见冬青扬声:来生小姐?
呼唤沉寂下去,没有人回答。
她深呼吸,从窗口跳进客厅,激起微尘。覆盖着一层尘灰的屋子,显然有一阵不见人生活了,客厅倒是被简单整理过,不像离开时那样满地狼藉。
她走到立柜边,上头还摆着来生爱与来生椿的合照,一角溅了血,模糊两人幸福的笑容。
来生小姐?她一边叫人,一边查看了一圈。
来生爱确实不在家里。
衣柜里的衣裳还是满的,室内盆栽倒是因为没浇水有些萎蔫,女主人似乎只是出一趟门,过几天就会返回
但她至今没有回来。
泷见冬青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陷入莫名的哀愁。
失踪的来生爱到底是想告别过去前往新的城市了,还是自杀追随来生椿了呢?
已经无法知晓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