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可伊地知洁高介绍得十分简洁:这位是泷见冬青。
三轮霞手里应该是有关于她的情报的,只是在等一个交浅言深的理由。
泷见冬青皱眉,迟疑再三,没有打断伊地知洁高,可他也没有发声,只是嘴唇微动。
【五条】。
三轮霞看懂了,如遭雷击。
所以,三轮前辈也是他的学生吗?
三轮霞离开时,泷见冬青和她同行了一段路,没忍住在半途问到。
嗯、怎么说呢,态度亲切许多的干练女性露出了类似初见时的尴尬笑容,还有些压不住的激动,我是那位的超级粉丝!
啊。
始料未及的泷见冬青被双眼闪闪发亮的她拉住,在剩下的路塞了一耳朵各种各样的传闻、情报。
什么出生时就改变了咒术界的格局啦,什么喝咖啡喜欢放很多方糖啦,什么很讨厌酒精啦
目送不得不继续工作的三轮霞意犹未尽地告别,泷见冬青站在会场大门口发呆。
胸膛里咕咚咕咚冒出酸涩的气泡,让她不由得难过起来。
好像谁都比她更了解五条悟。
就连他喜欢甜食,都是她16岁那年偶然知道的。
泷见冬青直到14岁才算稳定了精神状况,不再恨不得变成五条悟的随身挂件。
大战之后日本经济基本回到以物易物的水平,那一年还不见起色,实打实属于老弱病残之流的两人维持温饱尚且需尽力而为。到了她15岁,手头刚宽裕点,又先是着手修葺房屋,后有打点插班上学,双管齐下,把两人的存款数额直接打到红线边缘。
唯一能光明正大外出赚钱的她开始向专职咒术师努力,熬到16岁,钱包再度富裕,终于能松口气,匀出一部分用来吃喝玩乐。
社会百废待兴,制糖业自然也受创严重,甜食几乎算奢侈品。她头一次去商业区,经过展示色彩缤纷、造型各异的甜点橱窗,发出小声惊叹,再看价格,默默转开视线。
跟在身边的五条悟随口点评一句:这家造型不错,味道一般。
泷见冬青眨眨眼:以前来过吗?
而后听到漫不经心的笑言。
日本应该没多少我没尝试过的甜品店了吧。
离开的脚步不知不觉放缓,她回头看橱窗,小声问。
你很喜欢甜食?
五条悟沉吟:是吧。
微妙的肯定,却是她第一次得知他的喜好。说话的人没在意,听的人有心,回望的视线在甜点上徘徊好一阵。
隔几天就是12月7日,特意接了报酬高危险高的委托,泷见冬青独自去漏夜回,赶在生日结束前把礼物送到了五条悟面前。
在家等她的人脸色冷峻。
她提着礼物盒的手僵在半空,从雀跃期待变成沮丧委屈,不明所以。
五条悟扫一眼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上衣,她跟着低头,腹部已经沁出了血迹战斗中太过急躁,贯穿伤擦着脾脏过去,差点没撑到买回甜点。
不敢开口,她老老实实低头。坐着的人盯着她看了半晌,没有责骂,还是在她忍不住掉眼泪的时候起身接过了礼物。
等得太久,甜点奶油微融,不像橱窗里那么好看了。
泷见冬青还在咬着嘴唇安静地哭,忽然被塞了一口甜点。融化的奶油和果酱甜津津的,把眼泪的苦涩压下去,五条悟摸了摸她的头。
16岁的末尾,泷见冬青对外打出了私人事务所的招牌。
接到第一个指名委托的那天,她扎着头发跑过煎蛋的五条悟,忽然心血来潮,大声说。
我想把头发染成蓝色的!
栗色的长发蜿蜒缠绕,勾在她手指上,像难解的心绪。窗外太阳雨淅淅沥沥,厨房里的人表情一言难尽地分神看了她一眼。
她嘻嘻哈哈笑起来。
跑到客厅,茶几上躺着一朵淡蓝色的花苞,蓦地抓住视线。她呆了一下,松开还歪歪扭扭的头发,拿起它。
丝线打出的细绳穿过了花苞,是条项链。
五条悟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传来。
染发还是算了,用这个蓝色换吧。
削弱咒力感应的咒具吊坠被戴上脖颈,起风了,花苞摇摇晃晃,她散落的长发也飘起。
泷见冬青出神地凝视着掌心的花苞。
浅蓝色的吊坠在摇晃,16岁的风吹来如今的她身前。
远远传来下课的兄妹俩呼唤她的声音,她在风中又想起不知所踪的来生爱,放下花苞自问。
等到不得不离别的那天,她是会放五条悟自由,还是宁肯诅咒来挽留呢?
第17章 泷见1
咒术总监会在东京设置了驻点,算是委托系统的线下交流地,泷见冬青会定期来这里收集情报、浏览委托。
来生宅一战她被巨剪切断了肩胛处的骨头,虽然后续找术师处理过伤口,但痊愈需要时间,因此等了两三个月,一直到进入夏季才重新活跃起来。
驻点里是惯常的拥挤。
总监会挑中的房屋面积不大,想承载起几乎涵盖东京都市圈的咒术师人流十分吃力,每次来都嘈杂得让人头疼。
她挤过情报区的人群,来到委托区,稍微松了口气。
这一边至少还有坐下的位置。她决定休息一会,占据了最后一个空位。
身旁有人在交谈。
那家伙,在这里徘徊好几天了吧。
听说是妻子被抓走了,急着救人,一直在等谁接委托。
啧,委托内容我也看过,不可能有人接的太离谱了,敌方诅咒师可能是特级水平这家伙真的不是胡乱填的吗?报酬就那么点,别说不一定找得到的四位特级,就算一级术师也请不起啊,更低级别的一看详情就跑了。
的确,再怎么下跪流泪都没用的啦,太离谱了。
泷见冬青正在扫视刷新的电子屏,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他们所谈论的委托。是个营救任务,地点就在东京。
发出委托的人蜷缩在那块电子屏下,竭尽全力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出感兴趣的咒术师。
漫不经心的泷见冬青碰巧与他对视,忽然一怔。
中年男性肿着两只眼睛,一头栗色短发已夹杂了灰白,满脸颓丧在望见她的那刻,缓缓覆上一层局促。
她直起腰。
【哇!】有女性小小的惊呼声跃出脑海,因太过久远,仿佛损坏的磁带般间杂着断裂的电流音,【头发像你眼睛像我】
激动又压低的男性的失真声音:【是、是漂亮的青绿色,像我妈在院子里种的那颗冬青树】
降临人世之初的第一段记忆,以命名结尾。
【姓氏是泷见,名字就叫冬青吧!】
泷见冬青不知不觉站起身,脸带挣扎的男性已经踌躇着走到她跟前。
隐约还能看到部分相似之处的两张面容相对。
冬青
嘶哑的呼唤,与记忆的残响重合了。
其实,这几年我们有听说过你的消息本来以为是重名
男性一路跟着出了驻点,在落后她一步的位置努力找着话题。
或许有猜测过,但是、但是不敢来确认
远离了人群,四周安静不少,他绞尽脑汁,声音结结巴巴的。
泷见冬青面无表情,并不接话,大步走回摩托车前。她翻身上车,架上墨镜,正要拧动把手,蓦地被人紧紧攥住了手腕。
有些迟钝地转头,她冷淡地看过去。
男性,将她带来这人世又轻而易举抛弃她的父亲,拉住她不肯放手,在引擎的轰鸣里痛哭流涕地跪了下去。
你的母亲已经被抓走快一周了,我找不到愿意接委托的咒术师冬青,请你
泷见冬青甩开手,俯视痛哭的他片刻,心生疑惑。
她的父母,感情这么好的话,为什么能轻易遗弃女儿?
记忆的碎片锋利且伤人,无法从零散画面里拼凑出完整的故事毕竟被无情抛下、扔给爷爷奶奶的那年,她也才满2岁。
她早已忘记名字的父亲在喊:求你看在血缘的份上,救她一次吧!
泷见冬青启动座驾,在男性爬起来想追车的时候冷冷开口。
别跟上来。委托我接了。
赶回事务所,她收拾东西的动作有些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