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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京十五日 第16节

  “可是……”
  红玉敲了他的头壳一记:“没有可是,这么多年你都熬过来了,难道还差这几日?”吴定缘只好悻悻闭嘴。红玉把檀香木门拉开一条缝,朝外头院厅窥了窥:“那个脏和尚,真的是太子?”
  “嗯。”
  “我看相貌也就平平无奇,还以为龙子龙孙跟别人会有不同呢。”
  “比起金陵的公子哥儿们,这个太子还算不错……”
  吴定缘难得给了一句正面评价。红玉回头,似笑非笑:“所以你这么晚跑来富乐院,不只是突然想问清楚自己身世吧?”吴定缘有点尴尬地摸摸脑袋,一指墙角:“我还想借红姨你这具洗月琴一用。”
  红玉早预料到了,她从榻下取出一方叠好的红绒布套,抖落开来:“这琴娇嫩,我得套一下。”吴定缘看着她把琴小心套进,忽然想到什么,凑过去到耳畔说:“有几句话,红姨你可千万要记住……”
  于谦他们在院厅里正等到不耐烦,忽然听到里室的木门一响,吴定缘从里头走出来,背后斜背着一具小巧的古琴,琴外还罩着一件猩红大绒套。于谦问你这是要去……卖艺?吴定缘没好气回道:“今夜能否出城,就看这具琴了——你们谁懂抚琴?”
  他先把目光投向苏荆溪,可她摇了摇头。旁边朱瞻基开口道:“之前舅舅教过,本王能略弹一二。”
  “一二是什么曲子?”吴定缘问。
  “呃……”朱瞻基楞了一下,“《苍江夜雨》与《获麟操》算是精熟,《广陵止息》勉强也可。”
  红玉这样的操琴高手,一听所擅曲目便知水平深浅。吴定缘可不懂这些,只是一点头:“够响就行,我们走吧。”三个人都不知吴定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能尽快离开是最好。眼看已是夜过三更,越晚离城,风险越大。
  红玉倚在门口,担心地喊了句“小心”。吴定缘一晃拳头,表示尽可宽心。苏荆溪见到这一幕,好奇地瞥了她一眼。看这女人神色,莫非除了借琴,她与吴定缘还谈了些别的?不过她的思绪,很快跳到了另外一处。
  “童外婆怎么一直没回来?”苏荆溪发出疑问。
  吴定缘一听,眉头微皱,问他们可说过什么?于谦说我们什么口风都没漏。吴定缘仍有些不放心。童外婆混在青楼这么久,眼光何等毒辣,这几个人的事只怕躲不过她的眼睛。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他正想往院里走去看看,红玉开口道:“你们快走吧,童妈妈那里有我支应,不必担心。”
  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吴定缘跳上乌蓬船,戴上斗笠,等其他三人在蓬里藏好,依旧撑着竹篙出去。外头龟奴先前收过宝钞,也不来为难,搬开水闸径直让他们离开。这浮夜小船脱离了富乐院水道,晃晃悠悠,沿着秦淮河朝北划去。
  小船离开不久,童妈妈端着一盘金丝枣返回院厅,问红玉吴公子去哪了?红玉说他们聊了几句就走了,说是有公务在身。童妈妈还没说话,身后闪出一个面色冷峻的百户和五、六个旗兵,看袖标是府军前卫的人。
  百户对这琴姑毫不客气,开口喝问人犯何在?红玉瞥了眼尴尬的童妈妈,冷笑一声:“在我这里的是应天府总捕头的公子,还有一位不露身份的官爷。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百户一听,回头问童妈妈可有此事?童妈妈连忙说不止不止,还有两个,一个女的,一个和尚。百户闻言大怒,伸手搧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搜查武定桥一带的沿河院落,寻找从宫城逃出来的那个小奉御。这婆子跑过来说富乐院里有可疑人物,他们还以为要立大功了呢,结果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平白浪费了这许多辰光。
  红玉在一旁冷冷看着。自从下午吴定缘送来百五十两银子之后,童妈妈的心态就变了。像她这种既不能赎身,又接不来客的琴姑,童妈妈赚不到什么油水。但若是出首有功,这百五十两纹银一番运作,便能全数落入童妈妈袋囊。这种事,在富乐院可是太常见了。
  那边百户还在院厅里骂骂咧咧,童妈妈捂着脸解释说他们乘的是浮夜船,鬼鬼祟祟,行迹可疑。但百户又是一耳光搧过去,骂这是废屁,哪个官员来嫖宿不是遮遮掩掩,难道要八抬高轿送进来吗?童妈妈捂着脸不敢言语了。
  百户又在屋里转了一圈,见红玉姿色寻常,连口头便宜都懒得占一下,带着手下气呼呼地离开。不过这个百户到底还算尽职,出了富乐院之后,就近找了一个兵铺,把刚才的情况口头交代给直宿的书手。
  书手取出笔墨,把这条记录誊写到一本格眼簿子上。过不多时,一个快手过来敲门,他负责整个武定桥、贡院一带十八个兵铺的文书递送,这里恰好是最后一家,背筐里文书都快装满了。快手取了簿子,把它扔在背筐最上面,然后飞快地朝三山街口的中城兵马司跑去。
  “嗖——”
  一支飞箭破空而来,直接射穿了最后一位锦衣卫小旗的胸膛。小旗惨呼一声,一头倒在地上。在他旁边,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飞鱼服,每一具身上都扎得好似刺猬一般。崇德街这座锦衣卫衙署,此时竟成了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老千户半跪在庭院中间,挥舞着手中的绣春刀,红着眼睛拼命大叫:“我们是锦衣卫!不是反贼!不是!”可前廊屋脊与院门口站着的几十个勇士营马步弓手,却不为所动。他们只是冷漠地再度拉紧弓弦,等候着最后一个命令。
  朱卜花双手抱臂站在照壁前头,脸上的疖子越发饱满,随时可能爆浆。只有一场痛快的虐杀,才能勉强让这种痛痒缓解几分。他毫不犹豫地挥下右手,弓弦颤动,老千户瞬间被十几支长杆硬箭刺穿,噗通一声,栽倒在早已污血遍地的石板地上。
  勇士营一涌而上,开始对衙署里外进行彻底搜查。朱卜花始终没挪动脚步,眼光一直盯着那死去的老千户,琢磨着昨叶何的话。
  昨叶何刚才传来消息,说她找到一条线索,发现太子在入宫之前,曾在崇德街上的锦衣卫衙署做了短暂停留,然后才被郑和接走。太子逃离皇城之后,说不定会再次投奔这里。
  朱卜花闻讯,立刻亲自带队来到崇德街,把这里团团围住。那些锦衣卫态度很强硬,拒绝了他们入内搜查的要求,朱卜花心一横,让勇士营以“窝藏犯人”的罪名对衙署发起了攻击,并拒绝任何人投降。这些锦衣卫都见过太子真身,一个都不能留。
  搜查很快结束,衙署内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太子的线索。朱卜花摇摇头,重新上马,飞速赶去了位于三山街口的中城兵马司。
  这一次阖城大索的中枢,即设在中城兵马司。全城所有消息,都要定期汇聚此处,所以此时的衙门口人进人出,煞是热闹。不过这些奔走的吏员,人人表情都很微妙。因为端坐在衙署正堂之上,不是都指挥或副都指挥——他们已经在东关码头罹难了——而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女子。
  她难得嘴里没吃东西,正埋头翻阅着各处送来的格眼簿子,俨然如一位尽忠职守的都督。朱卜花大剌剌走到堂前,屏退左右,然后出言讽刺道:“我听说一块正阳门里的石头,都能把你们挡住?白莲佛母神通广大,偏没算出来今天不宜出行?”
  “等太子到了京城,咱们在天牢里互相抱怨也不迟。”昨叶何淡淡讽刺了一句,从文牍里抬起头,“那边有什么收获?”
  “没有,他并没去锦衣卫衙署。”朱卜花扔过来几页纸,“动手之前,我的人从一个小旗口中问出一些事情,你自己看。”他脸上疼痛越发难耐,根本没心思看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昨叶何接过供纸,迅速浏览了一遍,眼神忽然一凝。她思忖片刻,俯身从桌案下的文筐里捡出一本格眼簿子。这是刚刚送来的一本,墨迹尚新。她一手翻页,另一手的指甲不自觉地嵌入太阳穴里。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朱卜花不耐烦道。
  “原来那个行人司的小官于谦,居然也去过锦衣卫衙署,而且就在宝船爆炸后不久。玄津桥头,你不是赏了他马、牌么?他居然又返回了锦衣卫,提走了一个犯人,你猜是谁?”
  “谁?”
  “根据这个小旗交代,那犯人叫吴定缘,外号叫蔑篙子,他的父亲正是死在正阳门的吴不平。”昨叶何道:“而且正是这个家伙救下落水的太子,送到锦衣卫那里去的。”
  “然后呢?”朱卜花此时根本没法沉下心拼凑碎片,对昨叶何这种卖关子的作派十分厌恶。昨叶何眯起眼睛端详他的脸,仿佛故意要挑逗对方怒气:
  “据正阳门的目击着说,太子身边至少有三个人。一个是于谦,一个是身份不明的女子,还有一个,也是最难对付的一个,应该就是这个吴定缘了。我觉得,在正阳门碰到吴不平的,正是他这个儿子。”
  “这个吴定缘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何太子要找他?”
  “我问过左右,这人是出了名的废物,快三十的还未曾婚配,天天酗酒狎妓。坊间都说铁狮子前世的仇人来讨债的。”
  朱卜花眉头一皱,这可就奇怪了。昨叶何拈出了供纸的最后一页:“这里锦衣卫的司库提及了一条古怪消息:于谦提走吴定缘之前,他们还从库里支走了三百两纹银,一半送到糖廊坊吴不平家,另外一半则送到了富乐院三曲……”
  朱卜花眼睛一亮:“知道地址就好办了,我立刻带人去糖廊坊围捕!”
  昨叶何扶住额头,半是无奈:“吴不平已经死了,他们又不是蠢材,这时候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你该去的地方,该是富乐院。”说完她把那本格眼簿子递到朱卜花眼前:
  “不到半个时辰之前,府军前卫报告,富乐院三曲童外婆处有四位神秘访客,稍作停留,旋即乘坐浮夜船离开。他们并未在意,只是在簿子上提了一下。”
  朱卜花二话不说,拿起头盔往脑袋上一扣,大踏步走了出去。远处隐隐传来他大叫“备马”的吼声。昨叶何不疾不徐把格眼簿子合上,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对朱卜花非常坦诚,唯独只隐瞒了一点:吴不平的女儿吴玉露,如今掌握在白莲教的手里。本来她以为铁狮子死后,吴玉露便没用了,结果又冒出一个保驾的吴定缘。看来绑架那一个女人,居然还能两吃。
  昨叶何叫来一个亲随,低声交代了一句:“去告诉梁兴甫,差不多该上工了。”然后望了一眼水漏,差不多是子末丑初。
  黄历该撕到洪熙元年五月十九日了。
  第九章
  随着竹篙一下下扎入水中,乌蓬小船在水面悄无声息地浮行着。
  这条小船正沿着秦淮内河向西而去,这一带号称“十里秦淮”,乃是烟花最为繁盛之地,两侧皆是彩楼河房,一入夜便有无数华灯映在河面,一片星汉灿烂。可惜今夜城内动荡不安,大部分院落早早收了灯火,锁了游船,黯淡的河面上像是盖了一层灰土。
  吴定缘外头撑着船,苏荆溪在船舱里给太子检查肩上的伤口。刚才正阳门与富乐院两番折腾,又有少许血迹渗了出来。趁着这个机会,于谦蹲在旁边用指头蘸着河水,给太子讲解起接下来的逃离路线:
  “咱们一到西水关,便能进入秦淮外河一路西上,越石头城,穿清凉山,只要一抵达龙江关口,便能直入长江。到时候海阔凭鱼跃,朱卜花只能徒叹奈何。殿下有闲情的话,甚至还能赏赏龙江夜雨,那也是留都一大胜景。”
  于谦故意说得轻松,朱瞻基却担心道:“可是西水关和龙江关也有守军吧?能过得去么?”于谦看了一眼外头那个瘦长的身影:“吴定缘既然选了这条路,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现在对他倒信心十足嘛。”
  “鸡鸣狗盗,亦有功用。臣不过是循孟尝君故事罢了。”于谦自谦了一句,想了想,又郑重提醒太子,“王荆公曾有一则短评,说孟尝君‘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所以殿下不可沉溺这些小道,还需修德才能得士。”
  “行了,行了,好话赖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朱瞻基翻了翻眼皮,有点后悔把他召进东宫。这家伙虽然可靠,但天天絮叨也很令人困扰。
  这时候苏荆溪已经处置完了伤口,对于谦道:“我需要知道,接下来在水上要走多久?下一次驻停在什么地方?我要去买药物与煎具。”
  于谦道:“一进长江,我们便直去扬州。扬州繁华不逊南京,药品自然也是不缺的。”他说得胸有成竹,看来刚才已把整条路线通盘考虑清楚了。
  “那很好。”苏荆溪点点头,略带厌恶地抖了一下衣襟,“正好我也得去换一身衣衫。”
  朱瞻基左看看于谦,右看看苏荆溪,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就一点不好奇吗?吴定缘到底是不是亲生的?那个红姨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他先前在正阳门里听到了只言片语,只是自矜身份,不好细问。可惜另外两个人谁都不先撩起这话题,自己实在憋不住了。于谦觉得这话题实在无稽,板着脸不吭声。苏荆溪倒是抿嘴笑了起来:“比起他们两个,我倒很好奇殿下您与吴定缘的关系。”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俩又不认识!”
  “一个大明的皇太子,一个闲居留都的懒散捕快,按说是绝无交集的。可他一看见您,便头疼欲裂,这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我们做医师的,见到疑难杂症,总是见猎心喜。”
  “也许是他酗酒太多,体质孱弱。”朱瞻基委屈地嘟囔了一句。苏荆溪道:“亦不排除这个可能。头是身之元首,六腑清阳之气,五脏精华之血,皆会于此。所以只要心志稍受刺激,都会猝起头风。”
  “杯弓蛇影?”
  苏荆溪道:“正是!若能了解到他当年的身世,找到那把弓,蛇影之疑自然尽去……”说到这里,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敲了下额头,“莫非殿下刚才探询的用意,就在于此?”朱瞻基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探人阴私的询问,被她解读成了这么用心良苦的理由,不由得连声称是。
  于谦在一旁见苏荆溪与太子聊得火热,不知为何,心中与这小船一般,隐隐有些上下。
  他见过这女人手段,论起果决,船上这三个男子谁也不及她;论起机变,更是甩这些人十条街。她有一种近乎可怕的沉静,无论何时,一举一动总带有明确的目的。虽然她说追随太子是为了向朱卜花报仇,可于谦疑心这未必是全部事实。
  无论那理由是什么,一把动机不明的无鞘利刃在太子身旁,终究不是个事儿。于谦在袖子里的手掌紧握片刻,旋即松开来:
  “苏姑娘,我有个问题,不知你方不方便回答。”于谦道。
  “于司直请说。”
  “你之前说过,在南京有个订了亲的夫君。你先前去东水关码头,也是为了寻他,莫非他是有官身的?”
  这件事苏荆溪在供状上提过,可惜那会儿吴定缘敷衍了事,不曾追问,草草放了过去。于谦记性甚好,现在居然还能想得起来。苏荆溪道:“是的,他在南京宪台做御史,叫郭芝闵。”
  “苏大夫离开东水关不久,便听到宝船爆炸,你却直接回了宅子,这不太正常吧?”
  “哎?怎么不正常?”
  苏荆溪似乎有点困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于谦噎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女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无论如何,也该回返先看看夫君的生死才对吧?”
  朱瞻基不满地瞪了于谦一眼,觉得这话有点过。于谦却梗起脖子与太子对视:“此去京城,路途艰险。臣有责任确保每个人都忠志不二,别无私心。”苏荆溪看了朱瞻基一眼,笑意盈盈:“殿下不必动怒,于司直这点担忧是情理之中,原是我该说清楚的。”
  她伸手撩了撩额发,从容说道:“郭芝闵的父亲郭纯之与我家是世交,早早就订了这门亲事,但我此前从未见过他。这一次来南京,我本想利用我这位夫君的身份去接近朱卜花,可他却外出去扬州办事。昨日太子抵宁,我估摸着他怎么也得回来迎接,便去东水关找他。可惜在码头却没看到,这才径直回了家。”
  于谦心中疑惑未去。苏荆溪说的并无破绽,至于那些细节,却无法验证真伪。朱瞻基这时忽然道:“这个郭芝闵,是淮右大儒郭纯之的儿子?那个南京广东道监察御史?”
  于谦和苏荆溪同时一怔,这么小的官,太子居然知道?
  朱瞻基回想了一下:“我到扬州时,有个大盐商叫汪极,专门设宴款待,这个郭芝闵也在席上。有一位东宫老师跟他父亲郭纯之相熟,便带过来引荐了一下。”
  这与苏荆溪的说辞,恰好能对上。她的淡定神情,终于微微有了变化:“那么他跟殿下说了些什么?”
  “什么久慕睿德,什么仁风远体,都是寒暄的客套话……”朱瞻基说到后来,语速越来越慢,似乎努力在捕捉回忆,“他倒没再直接对我说些什么,就是巡酒的时候,他和那个大盐商汪极一起过来敬我。郭芝闵大概喝醉了,指着汪极开了句玩笑,说什么何曾食万,今见之矣——”
  于谦和苏荆溪对视一眼,眼神不由变了。郭芝闵说的这个是西晋典故,当时朝中有一位元老叫何曾,饮食奢靡无比,每日花费要逾万钱,甚至要超过帝王家。有一次晋武帝请他入宫吃饭,何曾嫌太官烹制的馔肴粗劣,一口都不肯吃,晋武帝只好允许他自带饮食。
  当着太子的面搬出这个典故,可以说郭芝闵恶意十足:表面上是称赞酒宴珍馐堪比何曾,实际上是暗讽你汪极比皇家还奢侈啊。
  于谦忍不住追问:“然后呢?那个盐商说了什么?”
  “周围都哄堂大笑,汪极还能如何,只是讪讪陪笑,不过笑得确实有些尴尬。”朱瞻基不无理解地说,“后来他报效宝船给我,大概也是怕本王因为这一句话而多心吧?”
  “什么?”另外两人同时挺直了身子,苏荆溪还好,于谦的脑袋“咚”的一声直接撞到了乌蓬,“宝船是那个汪极报效的?”
  “喂,喂,你们不会以为是我从京城带着宝船出门的吧?漕路那么狭窄,宝船哪里开得动啊?”朱瞻基意识到两个人似乎一直存在误会,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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