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苏星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睛清凌凌的,他皮肤很白,只有眼尾和鼻尖被冻出了一点薄红。
“就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把心事都告诉你。”他抓着贺迟的上衣下摆,盯着贺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也是,不要瞒着我。”
贺迟受不了苏星用这种眼神看他,看得他喉咙发紧、眼眶发酸,他先是在自己右手掌心哈了一口气,再用手掌盖住苏星的双眼,郑重地承诺他的恋人:“好。”
“你说的,我记住了。”苏星弯着唇角,终于笑了。
贺迟倾身,隔着手掌在苏星眼睛上吻了一下:“我说的,说到就做到。”
第56章 养猪计划
苏星早早地就把寒假三十多天规划好了。
之前打过工的一家课外辅导班上个月就联系他了,让他假期过去兼职,带初一物理和初三化学两个班,每周一二四五早上上课,一周四个半天,总共上三周。除了这个辅导班,苏星还在求职网站上联系了一个网络授课中心,在上面讲网课,一周三节,六个小时,周末提前录好视频上传,底薪每小时一百二,再按买课人头数拿三分之一提成。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能把闲着的每一分钟都充分利用起来,但今年贺迟给他写了个清单,把不许做的活儿全给一一列出来,包括不许出门发传单、穿玩偶服发气球、上街游行做促销、举牌子到火车站接人等等一系列室外工作,也不许一对一上门给人做家教,男的女的什么性别的都不行。
他既觉着好笑,又有点儿感动,心里明白贺迟这是把他当小少爷一样娇惯,恨不能裹层小毛毯捧在手心里,生怕他吹了风淋了雨在外面受了欺负,再加上贺迟这人占有欲强,平时在学校寸步不离的还好,出了门就总觉着全世界都在觊觎他家的美貌小状元。
贺迟惯着他,苏星也愿意宠着贺迟,不带一点儿犹豫就答应了。
贺迟非常满意,手在桌上一拍,假模假样地要求苏星在清单上画押,按个手印就不能反悔了。
苏星:“没有印墨怎么按?”
贺迟牵起苏星的手,先是在他大拇指上“啵唧”亲了一口,再抓着他的大拇指在清单上按了一下。
“画完了,现在这张纸就具有法律效力了。”贺迟把那张清单叠了两叠,小心地装进口袋,“你要是没做到,小心我告你。”
“幼稚。”苏星笑他。
“你亲手画的押算不算数?”贺迟从苏星身后勾着他的脖子闹他,“嗯?算不算数?快说!”
他往手上哈了一口气,在苏星腰上掐了两把,苏星痒的厉害,一边笑一边躲,讨饶说:“算数算数……”
贺迟这才放了他,在苏星后脑上亲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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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迟也有个假期规划,他给起了个响亮的名儿,叫养猪计划。
苏星没懂他的意思,问:“你去哪儿养猪?”
贺迟:“养什么猪,我养你。”
苏星:“……你他妈才是猪。”
贺迟的计划就是把苏星养胖点儿,苏星现在太瘦了,腰细的他一只手揽着还有富余,手腕脚腕上一点肉都挂不住,光剩骨头了。
他成天对着电脑看烹饪教学节目,专心研究菜谱,说给自己先定个小目标,寒假把苏星养胖十五斤。
每天早晨贺迟去市场买菜,中午去少年宫接苏星下课,回了公寓一起做饭。理想是美好的,三菜一汤营养丰富,但贺迟现在的水平还停留在鸡蛋也打不明白,打个鸡蛋连带着半个蛋壳都掉进碗里,苏星看不过去,最后总会接手厨房。
放假不到一个星期,反倒是苏星的厨艺突飞猛进,能利索地做出个糖醋排骨了。
贺迟有点儿不好意思,主动洗碗,洗了两天就嫌烦,干脆上网买了一台洗碗机。
有天吃完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洗碗机辛勤工作着,贺迟拍了拍肚子,满足地叹气:“真辛苦啊!”
苏星:“……弟弟,你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才会这么辛苦?”
贺迟:“那可说不完。”
苏星:“饭是我做的,碗是机器洗的,你都干嘛了?”
贺迟立刻抱着他撒娇,脑袋埋进他肩窝里蹭来蹭去:“我去买菜了你怎么不说,我还去接你下课了,你班上学生都说苏老师男朋友好帅,听没听见?”
苏星撇嘴:“滚,昨天中午开着摩托车走巷子躲交警,差点摔跤你怎么不说?”
贺迟振振有词:“……那是我的错吗?谁知道那条路上全是坑?”
苏星冷哼一声,贺迟在他身上蹭的更起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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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苏星被门外传来的一阵噪音吵醒。
他睡得一向很浅,一点动静都会被惊醒,他仰面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着天花板,听着外面窸窣的响动。
玻璃杯轻轻地碰撞了一下,接着是水壶往杯子里倒水的声音--是苏红夜里起来喝水。
苏星重新闭上眼,把被子往上拉了点。
啪--
玻璃杯摔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苏星烦躁地拿被子蒙着头,装作没听到。
在被窝里闷着没两秒,他还是不放心,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
厨房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点月光透过窗子,照着地上的玻璃碎片。
苏星按亮灯,苏红正蹲在地上捡碎片,她的姿势有点奇怪,左手紧紧握着右手手腕,手指有点僵硬。
日光灯猛地亮起,她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苏星竟然有些慌张,嘴角无序地动了几下,右手不受控制地一抖,指尖被锋利的碎片划了一道,硕大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你别动!”
苏星冲她喊了一声,在客厅堆杂物的箱子里翻出一包创可贴,小跑到厨房蹲下。
“我自己来。”苏红说。
苏星撕开创可贴包装,头也不抬:“我来,别动。”
他小心地把苏红受伤的食指包好,苏红剩下的四根手指始终不自然地僵直着,苏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问:“烫着了?”
苏红急忙缩手:“没。”
“我看看。”
他一把抓过苏红的右手,苏红竟然发出了一声痛呼。
苏星其实没怎么使力,没想到弄痛了苏红,他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松开手。
苏红把右手背在身后,她眼神飘忽,先是在苏星脸上看了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把右手背在身后。
“你别管我。”
沉默半响,苏红才开口说。
苏星喉咙发紧,眼眶也有些发热,他攥着拳头,垂着头低声说:“你是我妈,我不管你,谁管你?”
母子二人面对面蹲着,踩着一地的玻璃碎片,谁都不说话。
苏星很快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苏红的脸,这才发现她的脸异常潮红,嘴唇却发着白,嘴角干裂。
他倾身拿手背在苏红额头上碰了一下,有点儿烫。
“发烧了。”
苏红竟然吓了一跳,她浑身一抖,左手在苏星肩上推了一把,尖叫着喊了一声:“叫你别管我!听不懂啊!”
苏星被他一推,重心不稳跌在了地上,他双手撑着地,玻璃渣刺进了掌心,伤口不大,就是划破了一点皮,连血都没有流,就是疼,钻心的疼。
苏红的嘴唇动了两下,手足无措地抓了把头发,却抓下一手的掉发。她慌慌张张地起身,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想要扶他,腕关节倏地传来尖锐的痛感,她无力地收回手,声音颤抖:“你、你没事吧?”
苏星垂着头,苏红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坐在地上,伸手指着客厅的方向,没有一点情绪地说:“你回去,我收拾。”
苏红回了自己房间,才刚关上门,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厨房的塑料椅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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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把碎片捡到垃圾桶里,拿了一包纸巾,半跪在地上,把水一点一点擦干净。
做完这些,他靠墙坐了一会儿,厨房前几天才换的灯泡,明晃晃的,亮的刺眼。
他睁着眼直直看着灯泡,被灯光扎的有点想流泪,抬手拿手背盖住眼睛,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的人竟然是贺迟。
想着贺迟,他就好受了不少。
苏星烧了一壶水,在箱子里翻出了一盒感冒冲剂,看了看保质期,还能吃,他泡好冲剂,又拿了一个面包,一起放到客厅茶几上,敲了两下苏红的房门,说:“冲剂泡好了,在桌上,先吃面包垫肚子再吃药。你放心,我不管你,等天亮了自己去看病。”
说完这句话,他不等苏红回答,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马上就要到清晨六点,再过一小时,他就该起床去打工了。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一月底了,天还是完全黑着,一点光都没有。
他突然好想贺迟,明明白天才见过面,但他就是想贺迟,哪怕就和他说说话也好。
手掌被划破的地方传来隐约的刺痛感,他在黑暗中举起手臂,眯着眼看着那只手掌,任性地想着总算有个理由可以去找贺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