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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当年关欣欣为了留在贺磊身边,要他装成一个beta;现在贺磊为了要在公司站稳脚跟,要他重新做回alpha。
  他是个什么人,从来就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贺迟的手掌在电脑键盘上重重砸了一下,那破电脑禁不住这么一巴掌,回车键生生被砸崩了,弹起来砸在他额头上。
  贺磊听见键盘敲击的声音,轻笑一声,问:“怎么样?”
  贺迟哂笑:“不怎么样,你爱改不改。”
  “我并不是不能没有你,”贺磊冷静地说,“这个公司是我的,只有早或晚的区别。”
  贺迟明白他的意思,贺磊并不是少了他就不行。
  贺磊想要韦氏改和他姓,就必须扶植一个真正站在他这边的alpha继承人。只要他招招手,自然有十个、一百个女人愿意做他的生育机器。
  贺迟在他眼里早就是一步废棋,他并不是真的需要贺迟,他只需要一个工具,在这个关键时刻来帮他承担一部分火力,好让那群对韦氏忠心耿耿的老古董分散精力。
  “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贺迟把腿翘在茶几上,没兴致和他扯皮,两只脚不耐烦地晃来晃去。
  “贺迟,”贺磊敲了两下桌子,沉声说,“人在做决定之前一定要衡量利弊,离开贺家,你什么也不是。”
  贺迟在空气种胡乱晃着的双脚顿了顿,他挺起背,说:“我是我自己。”
  “你凭什么做你自己?就凭你那个beta的假身份?”贺磊有些不屑地轻嗤了一声,说,“我很欣赏你这种孤注一掷的勇气,你当然可以选择做你自己。但我是个商人,这次我帮了你,你不愿意回来,可以,但你要在别的地方付出一些代价。”
  贺迟心脏猛地跳了两下,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再次牢牢裹住了他。
  他还没来得及问,贺磊就挂断了电话。
  -
  第二天早晨,贺迟翘了半天课。
  苏红被推进了icu--被称作离死亡最近的地方,贺迟和苏星什么也做不了,在病房外干坐着。
  苏星看上去很镇定,除了不停地喝水。他一上午已经喝掉了六瓶矿泉水,好像只要喝了水就能消解内心的焦虑。
  贺迟看着心疼,但却无能为力,只有紧紧握着苏星的手。
  接近中午,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告诉他们苏红的肌酐值升到了八百多,随时做好透析准备。
  苏星顿时感觉后背一凉,太阳穴针扎一样的疼。
  贺迟手掌贴着他的后腰,对医生说:“好,听您的安排,只要能治病,我们全力配合。”
  等医生走了,贺迟按着苏星的肩,对他说:“没事的,咱们听大夫的,肯定……”
  “我明白,”苏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笑说,“吃饭去,吃完饭你去上课。”
  “我留……”贺迟说到一半停住了,接着叹了口气,摸了摸苏星的头,“好,先吃饭。”
  两个人找了家砂锅店吃米线,吃完饭贺迟骑着车去学校了,苏星回到医院,icu不允许家属探视,他在走廊上傻站了会儿,接着找了间人少的厕所,从随身带着的行李包里拿出刮胡刀,对着镜子把冒头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
  衬衣袖口好像有点儿脏了,贺迟那家伙呲溜米线的时候没注意,两滴辣油溅到他袖口上。他往手心挤了点儿洗手液,往袖子上搓了搓,发现红色的油渍搓不干净。
  苏星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干脆把衬衣袖口折了两折,这样就把脏的地方盖住了。
  上午校领导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去趟学校,他说没时间,下午去吧。
  苏星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计划坐公交过去,要是快的话就早点回来,万一苏红下午情况突然好转,就从icu出来了呢?
  他上了公交车,投了一块钱硬币,师傅说空调车要两块,苏星没多的零钱,一个小姑娘帮他刷了一下学生卡。
  苏星朝她笑笑,说谢谢,小姑娘一张脸“噌”一下红了,踩着帆布鞋坐到最后排去了,躲在前座靠背后面偷偷摸摸看苏星。
  校长办公室里全是人,苏星认识的什么教导主任年段长党办领导全来了,还有几个官儿更大的,坐在皮质沙发上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苏星敲了敲门,朝办公室里的人点了点头。
  副校长抄起一份文件劈头盖脸冲他砸过来,a4纸散了一地,苏星低头扫了两眼,都是他这几年的学籍档案,还有他每年找小诊所假造的体检报告。
  一群人指着他的鼻子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苏星一个字都没听清,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
  能不能别啰嗦了,快点快点再快点!
  他的态度不能说不好,没有强词夺理,没有哭哭啼啼,他很平静,几乎是有问必答。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omega?”
  “嗯。”
  “你是故意欺瞒自己的性别?”
  “是。”
  “你这种行为是严重的欺骗!性质非常恶劣!万一出事,你想没想过会给学校带来多大的影响?”
  “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这个问题,苏星慢慢抬起头,他好几天没有睡好觉,眼眶里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手指动了动,终于说出了除了“嗯”和“是”之外其他的回答:“因为我还要生活。”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很快又重新沸腾起来。
  苏星站在门边,门外滚滚的热气蒸着他的背,前面摆着风力强劲的立式空调,冷风拍打在脸上。
  他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口干舌燥,耳朵里响起细细簌簌的电流声。
  他只听到几个词,什么“严重违纪”、“道德污点”、“勒令退学”之类的,校长拿了一份文件让他签字,他看也不看,操起水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环视一圈,问:“我可以走了吗?”
  从行政楼出来,苏星慢悠悠地绕着操场逛了一圈,沙坑、单杠、跑道、花圃,他没什么舍不得的感觉,“失去”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常态。
  他又晃到了教学楼,上到了三楼,找到了高二五班。
  苏星站在后门往里看,班里正在上历史课。电扇嗡嗡地转着,贺迟坐在最后排,他正伏在桌上睡觉,脖颈上蒙着一层细汗。
  苏星忍不住笑了笑,果然没有好好听课。
  他这个方向逆着光,炙热的日光从他身后照进教室,贺迟被笼罩在一片明晃晃的白光中。
  苏星想起有一个傍晚,他也是像现在这样,躲在门边偷看贺迟,那天夕阳朦胧的光线打在他侧脸上,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紧紧环绕着他。
  苏星觉得自己也是尘埃中的一粒,光是看着贺迟,就好心动。
  不管在一起多久,只要看到他,就还是好心动。
  他胸腔里后知后觉地涌起不舍和留恋的情感,沙坑是他和贺迟一起打过滚的沙坑,单杠是贺迟向他炫耀结实的手臂肌肉的单杠,跑道是贺迟跑完男子三千米后抱着他不放的跑道,花圃是贺迟偷偷折了朵小雏菊硬要夹在他耳后的花圃……
  苏星伸手想要抓住那团光线里的贺迟,指尖碰触到金属窗框,烫的他五指一抖。
  贺迟还在睡,他最讨厌政治,一睡就是一节课。
  苏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第89章 不准(两章合一)
  89
  苏星顺着来路坐公交回医院,坐在最后一排,后窗透进来的阳光晒得他浑身滚烫。
  他闭着眼,脑子里空空如也,感觉到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一个人,耳机漏音很严重,听的是首嘈杂的摇滚乐;车里有谁在吃东西,有股很浓的烤肠味儿。
  “乘客们,关门请当心,车辆起步请拉好扶手……”公交播报声清脆嘹亮,车子缓缓驶离站台。身边的人没坐稳,出于惯性小幅度晃了一下,肩膀在苏星手臂上撞了一下,连连说对不起。
  这一撞仿佛把苏星竭力保持的某种平衡撞破了,他睁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三十六中的校门越变越小。
  愤怒、遗憾、失落、留恋……各种压抑着的复杂情绪在他脑子里翻来滚去,他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一下。
  校门缩成了一个小点,在晃眼的白光中闪了一下,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其实他一直很平静,这一天迟早要来。从给苏红输血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他十三岁打下第一针抑制剂起,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年,他就像在走一条岌岌可危的钢索,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终于有天钢索断了,他摔碎了五脏六腑,全身经脉剧痛过后,竟然觉得如释重负。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还能爬起来。
  只要他爬的起来,他苏星从今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地走在平地上。
  他再也不用三天两头就打难闻的抑制剂;不用找理由逃避集体活动;不用找阴暗潮湿黑诊所伪造体检证明;不用三伏天也穿着长袖……从现在开始,他感冒发烧生病了就去医院,该打针就打针,该吊瓶就吊瓶;他要和同龄人一样,肆无忌惮地奔跑打球,磕磕碰碰出了血也无所谓;他要等手臂上的针眼慢慢愈合,然后买七件短袖上衣,一天一件,一星期都不重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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