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宋昭宁偶尔会问他:你恨吗?
馆长的表情顿时变得贱兮兮且一言难尽。
他说:恨,当然恨了。不恨怎么能拿得出旗鼓相当的爱。
爱也好,恨也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不提过去,不提过去。
他最后总这样和宋昭宁说。
怀愿上来时被金馆长缠住,这两人之前倒是闹出了不少啼笑皆非的绯闻。
宋敛险些杀到艺术馆问罪,那几天馆长闭门不出,生怕自己成为情杀事件的无辜路人甲。
后来宋昭宁才知道,他闭门不出不是因为宋敛,而是因为和宋昭宁曾经看上的小模特勾搭到一起,两人天雷地火,不可收拾。
“愿愿~”金馆长掐着嗓子说:“我听说宁宁为你拉了章导的班子,可不可以把我的杰克森塞进去呀。他没有演技,当个美丽花瓶就好了。”
怀愿踩着旋转台阶,失笑:“可以啊,金金你先让杰克森去变性吧。”
金馆长怅然片刻,跺了跺脚,娇蛮地哼一声,转身去勾搭看上去拥有南斯拉夫血统的毛子帅哥。
怀愿刚上二楼,眼神一抬,色调浓稠的廊道倚着两个人。
宋昭宁搭着金色护栏,目光下落。
不是节假日,参观的游客寥寥,她倒也不在意,毕竟要维持这么大一间艺术馆,靠的可不是护城本地身份证的半价门票。
“你不准备读油画了?”
年轻的男孩摇头,眼中瞧不出多少遗憾:“美院一年毕业多少学子,真正能成名的又有几人?我的海选报名已经通过了,小时候学过芭蕾,也能弹钢琴,再加上985院校的光环,我现在的路人缘还可以。”
宋昭宁不对他的未来发表看法,她背倚着护栏,姿态放松:“那今天来?”
“还是有些舍不得。”
他腼腆地笑起来,唇颊一对酒窝:“也想碰碰运气,希望能遇见你。”
她其实记不得他的名字,宠物而已,不必事事上心。
“我会安排人关注,至少,把你送到能被资本看见的位置。”
男孩一愣,旋即摇头,他不是想说这个。
“不用……宋小姐,您不用为我费心。”他顿一顿,面上显露迟疑:“冒昧问一句,您要结婚了吗?”
“可能吧。”她克制地微笑,依旧是很美的笑容,却显得疏离和漫不经心:“也许会,也许不会,我不是这场谈话的重点。”
宋昭宁看着他冰雪般安静俊秀的模样,他不笑的时候,甚至有一两分闻也的意思。
“如你所说,只是想见我一面,大可不必说那番话。”
宋昭宁已经看见停在楼梯口的怀愿,她移开目光,看见男孩垂在身侧的手势不易察觉地战栗。
“你告诉我,无非是想从我这里再索取什么——有了和我谈判的筹码,却不加以利用。你觉得我会心软?”宋昭宁摇头,眼底闪动啼笑皆非的讥讽:“我是商人,如果在你身上看见利益最大化的可能,当然会投资。”
年轻男孩怔在原地,他几次启唇,徒劳滑稽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怀愿淡淡收了视线,这类的小年轻她见得多了。
宋昭宁的地位,她喜欢谁,根本不用大动干戈,她身上总有打动人的地方。
钱也好,权也好,貌也好。
两人并肩下楼,参观大厅瑰丽斑斓的落地窗折射连片动人的玫瑰花光影,怀愿别过耳后的发,淡淡地笑:“他让我想起当初的自己。”
宋昭宁却不认同。
“不是所有人都把野心写在脸上,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和资方谈判。你一没名气没背景的小演员,弄死你再容易不过。”
怀愿神色不变,特意勾描的长眉婉约细致,她笑着遥控车门,等宋昭宁上副驾了才说:“男人都把我当可以取乐的玩意儿……让我又哭又笑,娇嗔得宜。我不想嫁入豪门,也懒得当谁的情妇,我不会做华美囚笼的金丝雀,也不当依附男人的菟丝花。我和你,我说一句友情没问题吧?”
宋昭宁没穿高跟鞋,软底鞋踩住油门,发动车子。
她轻嗤:“你真敢说。”
过几秒,她甩开茶褐色的香家经典款墨镜,细而白的手指懒懒地拨到笔挺鼻梁,不动声色地笑了声:“没问题,怀愿。”
第16章 难哄
◎“我希望你更懂事。”◎
这座需要预约的私人高尔夫庄园位于护城的最南边,背靠宋氏去年开发的度假山庄和灵慈寺。
如今有钱人彰显地位的方式似乎总与“私人”二字挂钩。
宋昭宁有位来自一岸之隔的港岛朋友,几年前和政府达成友好合作,在自家豪宅前修缮了一条以妻冠名的私家道路。
她静静地想,爱总是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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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长道,两侧绿植森森,芬香馥郁。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怀愿对镜重新补妆,巴掌大的小巧化妆镜往宋昭宁方向一偏,她低头,下颌到脖颈的线条干净流畅。
感知她征询目光,宋昭宁掀起冷白眼皮,眼尾上挑。
怀愿知道她要问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人真的是上帝宠儿,美得从不费力。”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没有任何信服度。”宋昭宁单手控着方向盘,难得促狭地揶揄她:“紧张了?放心,章导不潜人也不吃人。”
怀愿轻哼一声:“宋总别看轻人了,这个角色势在必得。”
随着车程的推近,如巨兽背脊的绿色草场在眼底铺开,随着山峦地形起伏波澜,远远一眺,如一汪祖母绿的海浪。
负责接待的经理恭候多时,见了人,拉开车门的同时妥帖地用手掌抵着车顶,宋昭宁笑说谢谢。
“宋总,怀小姐。”
他先后致以社交场合的微笑:“费董和章导已经到了。”
宋昭宁不会犯迟到这种最低级的错误,事实上她比约定时间提早了三十分钟,闻言懒散挑眉,多问一句:“章导下榻湖滨酒店?”
经理点头:“上半程才从灵慈寺回来。”
湖滨酒店和灵慈寺一个山脚一个山腰。
宋昭宁和章导没有私交,章导早年在机场逮到那会儿只有十几岁的宋盈词,希望她出演自己电影,宋盈词没答应,推说学业为重。
后来章导全国各地海选,终于挑了一个侧脸与宋盈词有几分相似的女孩,爆冷夺得最佳新人奖。
宋昭宁走了宋盈词的人情,才请得到章导。
如果怀愿不理想,那么宋盈词大概得为这桩对赌协议买单——去给章导当女主角。
当然是开玩笑。
“章导很青睐你妹妹。”
怀愿想起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她们宋家人都挑最好的基因长,这两姐妹的模样没有半分相似,却各有各自的花期。
“再青睐也没用,小姑不可能同意让她进演艺圈,哪怕是章导的电影。”
怀愿若有所思地点头,勾了勾饱满流丽的唇:“确实。你知道存导请的男三吗?带资进组那位,听闻是哪位龙头大亨的孙子,人还成,演技是真的稀烂。”
“我认识的哪位地产大亨没有孙子进娱乐圈。”宋昭宁淡淡道:“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你不经常以我女朋友自居?”
怀愿抬手掩唇,秀气内敛地笑:“女性朋友,没有错。”
步行到全景观光的玻璃楼,四面八方的采光,视线被浓郁清醒的绿意填满。
宋昭宁遥遥和坐在里面品茶的费董点头,怀愿却忽然握住她胳膊。
她回头,银色benz映着璀璨日光缓缓泊停,不等门童迎接,身形修长俊朗的司机下车,他撑起华丽复古的遮阳伞,避免伸出来的一截细嫩脚踝被阳光晒到。
宋昭宁眯起眼。
肩宽窄腰,双腿又直又长,阳光晒得微微透明的白色衬衣贴着紧实腰线,没有系统训练过的腹肌隐约鼓涨。
全赖过于优越的身高和形体,就算是网购39.9包邮的买一送二的白衬衫,在他身上也格外吸睛。
宋昭宁常带怀愿出入,护城二代圈里的人她识得七七八八。
“顾小姐呢。”怀愿附耳,轻言细语:“但,闻也怎么……?”
顾馥瞳生得好,巴掌大的鹅蛋脸,梳着大光明,颅顶饱满,遮阳帽和高马尾,一身青春洋溢的白色球服,短裙之下是两条笔直光洁的长腿。
她娇娇气气地对闻也说了什么,闻也面无表情,额角贴着一块白色创可贴,他低声应了什么,距离不近,宋昭宁听不清。
“你陪我啦,我要你陪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给你付这个数字,今天你必须陪我!”
年纪轻的小女孩,无论是撒泼撒娇,别有一番动人的滋味。
顾馥瞳不乐意地撅起嘴,眼眸和双唇亮晶晶,她几乎不用重色的化妆品,天生气血充足的面颊淡扫桃粉,她羞恼地跺了跺脚,双手缠住闻也手臂。
闻也眉心一跳,随后平平摇头:“抱歉,顾小姐,我会在车上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