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认识,没见过,不知是什么穿搭风格的西服长裙。
缎面珠光白的长裙,刺绣纹理端庄典雅,山茶花沿着裙摆交错盛放。左侧偏做心血来潮的高开叉,一截笔直小腿稳稳踩着银色细跟,肤色似瓷若霜。
用“漂亮、惊艳”来形容她,似乎欠缺准确性。更显肤色白皙的栗色长卷发用鲨鱼夹松松抓起,松弛而轻盈的发型,并不精心打理。
小巧精致的脸型,五官挑了顶尖的凑,很冷艳的靓。
好难形容。从小在纽约长大、中文词汇匮乏贫瘠的abc只觉得,她像一株养在深山空谷的幽兰。
清丽婉约,明眸善睐,饱读诗书,气自光华。
庄郡谊转头,试用眼神询问顾馥瞳,却见自己好友如临大敌,她怨怼地瞪着席越,又把这份怨怼连坐了宋昭宁。
顾馥瞳怀疑的目光,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打量来回。
片刻,她站起身,连带着手包和翻出来的物件一股脑儿地推向闻也。好似在场数人,只有闻也能让她汲取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宋昭宁对席越的人脉圈不慎在意,他们一直泾渭分明。
席越倚着门框,银色门柄顶着他身后,他无知无觉地抬了下手,腕骨佩戴的表与宋昭宁属于情侣款。
宋昭宁从未留心过细节,所以她从没机会发现。
席越扶着她,从腰到肩,暧昧地笑:“庄郡谊,我爸朋友的女儿,从小养在美国。”
说罢,看向庄郡谊:“这是我未婚妻。姓宋,宋昭宁。”
说是兄妹,其实只占了年龄便宜。
两人只有幼时交情,庄郡谊太小赴美,席越是英籍身份,对彼此的了解圈点于尚算熟悉的名字。
宋昭宁微微颔首,极冷极艳的眼,流转冷淡傲慢。
他们这帮二代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护城和港岛只有两小时的航程,宋昭宁出席港岛能源峰会,曾与现任蔚蓝话事人、庄明樱小姐及其丈夫,那位裴姓的年轻掌权人有过一面之缘。
“郡谊小姐,与蔚蓝庄小姐是?”
庄郡谊快口直言:“你认识我姐姐?”
宋昭宁答她:“认识你姐夫。”
话音一落,满室静窒。
庄郡谊:……?
她表情一瞬变得古怪。
“认识我,姐夫?”庄郡谊迟疑地重复:“你不是我哥哥的未婚妻吗?”
她想岔了。
但她对宋昭宁的本能印象没错。她确实不如面貌那般清心寡欲,相反,如果她愿意玩弄什么男人,那是他们的福气。
宋昭宁轻轻地笑了声。
“在商言商,小姐想的什么?”
庄郡谊惶惑地“啊”了一下,尾音拖得很长,半真半假,没有全信。
顾馥瞳被隔离在这场social之外,她不甘心地抿起唇,水亮的大眼睛恨恨地瞪着席越。
“郡谊,你不懂,宋小姐与你的席越哥哥一样,身居高位,草菅人命。”
她咬着字音,最后一个成语用得很重,粉白颊肌绷得极紧。
席越闲浪地点头,似乎对她草菅人命的评价颇为赞同。那张脸惯会风流混蛋地笑。
“well,还不错的评价,我收下了。顾小姐,你还愿意给我来第二巴掌吗?”
庄郡谊反应极大,那双嵌在美黑肤色,如辰星熠熠生辉的双眼茫然而飞快地眨了几下:“瞳瞳,你打了他?”
顾馥瞳冷笑,目光灼灼,支起一根手指,不管不顾地点着他:“他活该!你以为闻也为什么躺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他——”
小女孩咬着牙,一字一顿:“你还有脸来!”
庄郡谊不知事情始末,但在她的了解中,席越算是有口皆碑的兄长。
尽管多年未有联系,但偶尔听来的消息,不外乎是订婚了、扩宽生意版图、购置豪华游轮或庄园,多与正面有关。
他开车撞人,没有道理,怎么可能。
顾馥瞳被庄郡谊怀疑的眼神刺痛,她双手交握抵着心口位置,秀气鼻尖呼出艰涩委屈的浊气,她眼泪已在打转。
席越好笑地看着她,说实话,他不想对女士失礼,一巴掌,捱了便捱了,算不得什么。
但他不喜欢被人用手指点。
这是很无礼且冒犯的举动。
席越捻了捻手指,他在顾馥瞳咄咄逼人时垂眸拨动宋昭宁的长发,指尖留有冷感的香氛气息。
“顾小姐,你知道……”他刚开口。
宋昭宁清晰而不容置喙地打断他:“闭嘴,席越,你出去。”
席越挑了挑眉。
庄郡谊的震惊之色卷土重来。
这世上竟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而他还笑了?
席越耐人寻味地眯了眯眼,他耸肩,无所谓地偏头,这一回的目光,掠过庄郡谊,掠过顾馥瞳,终于停在闻也脸上。
他屈指,不急不缓地,扣了三下门板。
“是这样,我有些话呢,要和他说。”席越偏头,这回是命令的口吻:“郡谊,把顾小姐带出去。”
顾馥瞳登时尖叫穿云,她羞恼成怒,薄薄的面皮染上愤怒的绯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席越,后者回以温文尔雅的绅士微笑。
庄郡谊心中一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规避风险的本能直觉,让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不住地提醒:最好按照他说得做。
“馥瞳,你先冷静,我们到外边说……”庄郡谊没有办法,双手缠着顾馥瞳不停挣扎的胳膊,顾馥瞳没有她高,力气也没有她大,几乎是被她半抱着半架着拖出了病房。
白色木门在宋昭宁眼前拍上,回荡着充满怨气和怅恨的回音。
终于,清净。
也不清净。
闻也面无表情地摘掉正在输液的针头,动作粗暴不计后果,细小针眼飙出一线血迹。
他翻身下床,却牵动哪处伤口,登时被灭顶般的疼痛击溃,颓然地倒回病床,手肘撞到冰冷生锈的输液架,弯钩挂着的透明输液瓶还未开启,半瓶透明液体冷冷晃动。
席越慢条斯理地掐出一支细长香烟,他无视医院禁烟标识,旁若无人地点上,冷凉音节随着唇齿渡出的浓烈的烟草,笔直烟雾喷向闻也。
“废物。”他笑道。
闻也身上没有一处不疼,他忍着滚烫鼻息,话未出口,狼狈地先咳两声。
宋昭宁眉梢微微一抬。
席越手中的烟,由他转她,径直而强势地散向宋昭宁。
她自己也是抽烟的人,顿觉荒唐可笑。
席越居高临下地站着,闻也坐着。
这个时刻其实不符合闻也人生中绝大多数的场景,他没有钱,没有势,还欠着一屁股债,逢人气焰先矮七分。
哪怕是那些愿意施舍他工作的富太太,也会在他正式到岗的前一天,用一种轻易听不出戏谑的口吻,让他先支钱买二十件质地高档的白衬衫。
宋昭宁伸手解下西服挽在臂弯,她上前两步,截去席越指间香烟,她不低头,不抬眸,甚至没分出一丝一缕的余光,反手平静地碾了两道。
烟头熄灭,火星落尽。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她看向他,玉骨莹白的手腕,纤细五指收拢,她抵着席越心口位置,如蝴蝶展翅,缓慢地松落半截烟头。
在他的衬衣口袋。
“出、去。”
第25章 斗殴
◎“我会当着你的面,在这里,对她做所有你能想象或不能想象的事情——”◎
席越没有动。
混血儿的眸光晦涩难辨,他偏着头,唇角洇出一丝冷锈的腥甜血气。
宋昭宁抬起手。
他更快一步,扣下她半空中的手腕,狠厉地向前一拽。
宋昭宁打他。
他吻她。
.
席越手指指节粗糙,按住她侧腰是十成十的力道,在她骤然色变的眼底把人拖到自己怀中,另只手掌抵着她肩前,没有西服欲盖弥彰的遮挡,柔嫩白皙的肩窝,显现一枚鲜明恶毒的五指指印。
他的吻凶狠地吞噬淹没她的清檀气息,宋昭宁鞋跟平稳,背脊挺直,仍由他撕咬、碾压、辗转。
自始至终,她连眉心也不皱。
没有看客的独角戏唱不下去,席越松开钳制宋昭宁下颌的手,他力气很劲,而她皮肤又白,再次留下惊心动魄的、属于他的痕迹。
但她仍旧呼吸平稳,神情寡淡。
哪怕是现在用上最精密的测算仪器,只能得到和十分钟前如出一辙的心跳频率。
宋昭宁碰了碰自己唇角,她知道席越有颗藏在上齿列的尖锐虎牙,被刺破柔软口腔的滋味,确实令人不舒服。
她垂眸,屈指擦净晕出唇线的轻薄口脂,那点颜色印在指节,如一抹白梅落雪,红得昭彰刺目。
略一低头,森然指节一抹明红。
那不是她的口红,是血。
席越抬手捂脸,意犹未尽,暧昧缱绻地哑声低笑,喉结到肩颈的部位因为某种压抑动作而深深起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