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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宋昭宁的衣柜里,除了西服正装,和某些场合必要的高定晚礼裙,剩下的便是清一色的黑白色调。但她今日可能为了探病,穿得是c家的春夏套裙,很少女的蓬软,像一块可口的奶油小蛋糕。
  可口的、奶油小蛋糕!
  只是这奶油小蛋糕有了裂痕,唐悦嘉收起所有表情,目光有瞬间阴雨。
  电梯到了疗养部五楼,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热辣地铺满匀净长廊,两侧起伏着从高到低的日影,宋昭宁穿着那双夜市低仿的正牌,手指悬在长廊唯二的白色大门。
  唐悦嘉疑惑地凑上脑袋,宋昭宁却支起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抵在唇上。
  她适时地静音。
  病房的门没有合紧,她往后避让一步,以免阳光出卖身影。
  “哥哥,我会死吗?”
  宋昭宁眉心立时一折。
  其实闻希清醒后的当天她就来了医院,但他状态不好,一直在发烧。
  她给闻也打过电话,对方却罕见的支吾,听见她在,竟然低着语气让她帮忙照看,宋昭宁听完,没接话,直截了当地挂断电话。
  好在是有惊无险的一夜。
  闻希第二天醒来看见她,迷迷糊糊地喊了声昭昭姐姐。
  她当天要飞另外一个城市视察,早上的航班,洗漱和整装的时间只有半小时,离开时,闻希吃过药,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落地、接待、用餐、开会、晚宴,等她有时间拿起手机给许勉发信息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她原本要问许勉要一份闻也的行程,手指已经按下拨号键,却在千钧一发挂断。
  算了。
  如果她滥用特权去做这些事情,本质上和席越又有什么区别?
  人生足够身不由己,宋昭宁不想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但其实他的行踪很好问,只要去一趟夜色,那边恭恭敬敬地把她请到ssvip的私人包厢。
  明面上看,夜色老板和即将开业的迷境属于商业竞争关系,但那位老板也是金汤匙的出身,开酒吧只是为了满足某种无法以寻常爱好宣泄的乐趣。
  这一点和宋昭宁如出一辙。
  他和怀愿关系好,至于好到什么地步,宋昭宁没有打探。对方倒是个人精,见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咬着雪茄乐呵道:“宋小姐,稀客啊稀客,来找闻也?”
  她目光一动,冰雪般清冷的面容闪烁着摄人心魄的美丽,夜色老板看了好几眼,觉得自己以前怎么愣头青去追怀愿。但想了想,宋昭宁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便又觉得没有意思,懒散地摆了摆手。
  “闻也不在。他好长时间没来了。”
  这位闹不清她的来意,但左看右看,总之也不像是要来酗酒的意思。
  虽然拿不好宋大小姐想做些什么,但卖几个信息交朋友嘛,商人重利,何乐不为?
  他大马金刀地跷着腿,劈手拿过桌面的雪茄剪,不多时,高希霸醇厚霸道的烟气迅速占领每个感官。
  “听说是找到了别的工作。哎,我这儿啊,实在是庙小,留不住贵客。”他彬彬有礼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小姐要不去问问其他人?”
  宋昭宁沉吟一息,问:“你有什么头绪?”
  对方立刻露出正中下怀的表情,他饶有深意地咬着烟,单手启开一瓶酒,笑着满上riddle的宽口方杯,水晶格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我要回答了,能拿什么来换?”
  宋昭宁微笑:“一年。”
  她在他眼底支起一根手指,指骨清瘦修长,透着玉色般清透的质地。
  杨老板摊开手,不解其意。
  “我保你一年不会被新桥分局抄家,如何?地下黑拳这种事情,爆出去对你没有好处。”
  杨老板差点被呛了个人仰马翻。
  好半天,他缓过劲,狼狈地抽了一团纸巾抵着唇角,掀起眼梢登时始作俑者。
  宋昭宁仍然维持着优美仪态,只是唇边的笑弧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嘲讽。
  杨老板团着纸巾丢到垃圾桶,直勾勾地盯着她问:“话说太满了,宋小姐。”
  宋昭宁:“八个月。”
  杨老板:?!
  这人怎么还带跳楼式砍价的!
  对峙半刻,正当宋昭宁准备说半年时,杨老板抱拳拱手,心服口服:“怪道我爸总说我比不上宋小姐您,恐吓无辜良民这方面,杨某确实不如您啊。”他故意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嘲讽宋昭宁,奈何后者视若无睹。
  “半年,你把信息给我。否则我现在给新桥分局的支队长打电话。”
  杨老板:????
  他皮了一下,皮掉了整整六个月的保护期,悔不当初地抱头。
  “好吧,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他伸手一撂特地定型过的挑染额发,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瞬息间却换了副面孔,他端杯饮了半杯酒,忽然掷地有声:“宋小姐认识顾家千金?”
  他看住宋昭宁,似笑非笑:“顾小姐亲自介绍的工作。宋小姐有疑问,不如亲自去问她?”
  第49章 苹果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不要死。”◎
  宋昭宁离开夜色,杨老板像条死鱼一样瘫在按摩椅,半晌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宋小姐美是美,奈何是朵只可远观不可近看的霸王花啊。”
  他还没感叹完,经理一阵风似地跑进来,脸色发白上气不接下气,惊恐地看着他:“老、老板,宋小姐给消防局打了电话!”
  哐当——啪!
  那是杨老板栽倒的声音。
  他咬牙切齿,一脸痛心:“宋昭宁,你最好别给我抓到你的马脚!”
  .
  病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但宋昭宁已经听不见之前说了什么。
  直到闻希稚声稚气地问他:“哥哥,我会死吗?”
  转身倒水的闻也脸上没有一丝窥见端倪的波澜,洗干净的杯子放在出水口,这套全自动过滤循环的净水机是病房的配备,他花了一小点时间才弄清楚怎么操作。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不要死。”
  闻希故意拉长了尾声,以此表达对答案的不满意:“哥哥,你不哄我。”
  闻也把杯子塞到他扎着留置针的手里,隔着厚实坚硬的玻璃,常温的热量传不到掌心。
  “我哄你没有用,世界和生命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但如果你死了,你就没办法去学游泳为国争光。我还等着当奥运冠军的家属。”
  闻希没有要和哥哥生气的意思,其实他们经常讨论这些,好与坏,生与死,黑与白。有些寂静难眠的深夜,闻也甚至会对他说起当年爆炸发生后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当年他还太小,不明白闻也做出离开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后来也不需要明白了。
  因为宋昭宁是那场意外事故最直接的受害者。
  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父亲,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而他不过是失去了优渥的生活。
  所以也没什么好遗憾、怀恨或是惦念的。
  唐悦嘉眨眨眼睛,听着里面兄弟两“死不死啊”地说了半天,她拧着眉,刚想去觑老板脸色以此随机应变,结果她老板直接推门而入。
  不料她推门的动作被另一股更加强硬的力道生生扼住,门内横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宋昭宁垂眸看着,忽然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实在算不上特别好看的一只手,手背伤口纵横交错,新鲜的、陈旧的,伤疤比比皆是,颜色由浅至深。因为用力撑着门页的动作,筋骨明晰利落,覆盖着淡淡的青色血管。
  闻也愣了下。
  他垂回手,眸光也跟着低下去,像是本能地在逃避什么。
  宋昭宁多年来对面部微表情的观察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一眼便清晰地知道闻也不想看见她。
  但,为什么?
  宋昭宁想起上次见面,上上次见面。
  尽管不能百分之百地称得上美好,至少也能说一句“还不错”,何至于此?
  唐悦嘉清晰地咽了口在楼下自动贩卖机扫码购买的茉莉花茶,很尴尬地扭着瓶身。
  她对闻也有一种本能而天然的抗拒,一方面是因为她太喜欢宋昭宁,不喜欢宋昭宁对别的男人太好。
  至于怀愿?怀愿在前她在后,而且她绝对不兴雌竞这一套。
  但是转念一想,闻也难道不是拿了新时代美强惨剧本的小白花吗?早早去世的爸妈,颠沛流离的生活,亲人滥赌,弟弟重病,还有破碎的他。
  小姑娘用力地撇过头,抽了抽鼻尖。
  “哥哥,谁来呀?”闻希看不见来人,他眯着眼睛,试图分辨门后的人影。
  宋昭宁盯他半晌,撤了手,漫不经心地倚墙:“不欢迎我?”她用唇语。
  闻也一愣,条件反射地摇头:“没有。”
  他避让一步,闻希用另一只手揉揉眼睛,下一秒登时开怀。
  “昭昭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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