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生意场不谈情分。你对我做的,我会原样、百样地奉还给你。”
宋昭宁面无表情,她不至于害怕一个神经病:“随便。”
“别答应那么快。”
席越挑眉,仍是那副不生气的做派:“每次你和我吵架,总是会波及很多无辜人,不是吗?闻也,怀小姐,顾馥瞳,还有那个你非得说是因为我而发生车祸的小女孩。亲爱的,比起我,你更加是非不分。如果不是你要和我作对,我怎么会生气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啊。”
宋昭宁不想听他的诡辩,她单手抱臂,冷着脸不应声。
席越手指轻敲两下,漫不经心:“开条件吧,你是商人最在行。”
“没兴趣。”
他似笑非笑地觑她一眼。
“既然你不说,那你听一听我的想法。”
他慢下车速,车厢幽静,显得那一两声指节轻敲不怀好意:“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了。不管怎样,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宁,不要选择万本无利的决定,那条路不适合你。”
宋昭宁轻哂:“你做梦快一些。”
席越没被她激怒,他扭过脸,那双色泽极浅、瞳孔边缘泛着淡金色的眼睛,像绞杀时刻的猎手。
“我手上有闻也父母的资料。”
谈判桌最忌讳喜形于色,她不动声色地敛着眼睫,搭在上臂的手指却略微收紧。
“宝贝,如果我把这份资料曝光,当年杀害闻也父母、以及你父亲的那些人,你说,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他恶劣又自得地扬起笑容,像是一个还未开盘,便已提前得知自己将会大杀四方的赢家。
“他们不动你,因为你背后还有个宋平海,老爷子不死,就能为你继续保驾护航。所以啊,宁宁,你的天真,也并非是全无代价,至少,你所唾手得来又不屑一顾的事情,可以凌驾于别人的悲惨和痛苦。”
席越声线缓缓,语调轻慢暧昧,耐心地诱哄一位不谙世事的小姐。
但他用眼角余光观察她的时候,宋昭宁心中冷嘲,他也不像那些话里的威胁那么镇定。
“有空和我在这里兜圈子,不如看看你公司股价。感谢你,烧空的这几个亿,确实让我心情感觉好了一些。”
席越至少有两分钟没说话。
他沉默地把控方向盘,掌根深深按压。先天色素浅淡的手背白得几近透明,可隆起的青筋出卖他风轻云淡之下的汹涌。
“好……很好。”他翘着唇角,嗬嗬地冷笑:“你一定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宋昭宁说:“我不觉得你真的有给我选择。而且,我也不喜欢跟着别人走。”
攥着方向盘的手指蹿起青白,他咬牙切齿:“你什么都不在乎吗?哪怕我要闻也的命?”
她听着,倍感好笑也倍感头疼,清瘦指节不轻不重地扶上额角,细细地打揉。
“先生,这是法治社会。你做的一切事情,不可能逃脱得了法律。”
“法律?”
席越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露出不可思议又拿她没什么办法的表情:“你和我谈法律?baby,我亲手杀人的时候,执行正义的警察在哪里?在你的臆想里吗?”
第85章 命运
◎二选一◎
前几年某部歌舞爱情电影大热,男女主在油画般的光影里跳舞,这让格里菲斯天文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加州必打卡”的网红景点之一。
宋昭宁很小的时候来过,后来也陪国内友人去过几次。
她不觉得多浪漫,倒是想,如果有人在这里被劫持,恐怕不会太好逃生。
所以,比起浪漫之都,加州也很适合罪恶之都。
她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管叔连着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说已经定位到这个车牌,宋昭宁让他不要担心,一切都是误会,已经到半路了。
管叔这才回了一个随时电联,小姐。
宋昭宁收起手机,指端轻轻地碰上侧边锁屏键,咔哒一声,那场只为一个人绽放的烟火,无声无息地湮灭。
席越心情愉悦,等待红色交通灯的间隙,他连上车载蓝牙,随兴点了点,下一秒意外地扬起眉梢。
“巧了宝贝。命运都站在我这边。”
宋昭宁目光顺到他点开视频播放的手指。
她看了好几秒,瞳孔一凝。
不是视频,而是某段实时监控的录像。
还是直播。
席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坐直了身,一截纤细玲珑的腰背,如此单薄,却如此坚韧有力。
真让人想摧毁。
舌尖舔过牙齿,他用力咬住,留恋迷醉地吮吸着唇齿的血腥。
前半分钟的音画略有些不同步,之后进入正轨。
她听见闻也的声音。
“婶婶。”
.
冯院在手机上和她说了闻希出院的事情,宋昭宁原本打算亲自接送,无奈本家一通电话打过来,二话不说勒令她赴美。
所以航班订得仓促,她连行李都没怎么收拾,随意塞了几件衣物。
宋微多年不插手公司大小事宜,但她的每一个决定公开透明,逃不过宋微的眼睛。
假设她的母亲说今夜九点之前就要看见她坐在家里大厅,那么宋昭宁哪怕手上有一桩高达上亿的合同,也必须为之让路。
没什么道理。
在她病态又扭曲的家庭里,她是不被爱的那一个,也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知道的。
但是看到他被人如此温柔对待的时刻,明明没有知觉的小指却传来阵阵强烈的幻痛。
不是嫉妒,也谈不上庆幸,可能就是单纯……觉得有些遗憾。
如果不是因为来到宋家,如果不是因为顾正清戛然而止的生命,也许闻也能够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她听着断断续续的谈话声,问他最近怎么样,工作累不累,辛苦不辛苦,有空了要多回家,过两天给闻希炖大骨头猪脚汤;又说天气冷了,要多穿一点衣服,不要感冒着凉。
闻也一一应了。
她个子矮,加之多年辛苦劳作,身材走形佝偻,面对一米八几的闻也,需要微微踮脚,才能把手掌放到他肩上。
席越冷眼瞥着,嘴角冷嘲:“无聊。”
但很快,温馨的家长里短结束。
女人不知为什么,低着头,呜呜也哭起来。
“小也……小也,婶真的没办法了,婶就这一个儿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女人年纪不大,但多年苦劳让她的精神面貌比实际年龄要衰老几十岁。
她穿着一身老气过世的衣服,已经是那么冷的冬天了,隔着屏幕看,外套也透着一股穷酸的单薄。
闻也双手去扶她,她不肯起来,泪流满面。
“他们说,只要你出面,就能把儿子还给我……如果不行,那、那下一回送来的,就是他的手指了!”
歇斯底里的哭泣掩盖了信号不好的频响,闻也面色苍白,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伸手搀扶的动作僵在半空,全身血液沸腾滚烫,耳边传来深水之下的嗡鸣,他恍惚地眨了下眼睛,有什么沿着眼尾坠落。
因为太轻,所以宋昭宁没有看见。
“好。”他闭了闭眼睛,轻声。
席越索然无味地扯了扯唇角:“啧,没什么意思。”
宋昭宁平静地看完,她支出一根手指,果断地关闭屏幕。
黑色的液晶显示屏,清晰地映出她隐隐克制着什么的神情。
席越往后靠了靠,他把车速放得很慢,如同第一次观光加州的异国旅客,从容自得地欣赏这座纸醉金迷的国际都市。
“半个小时,我会接到他的电话,而你那位没用的小男友,会答应我开出的条件。”
她冷声:“什么条件?”
他斜乜她一眼,知道她已经输了。
“他那好叔叔,闻耀祖,欠了很多钱。”
席越轻浮地用眼神描绘她:“说起来,如果不是有他从中帮忙,闻也不会轻易被顾图南吊住,那些事情,原本和顾馥瞳就没什么关系。只是……”
他恶意地拖长尾音,每个字都像阴滑湿腻的毒蛇,嘶嘶地吐着红信子。
“我跟他说,想要保住闻耀祖,想要保住你那便宜弟弟,可以,但有一个要求。”
他一脚刹车,宋昭宁随着重力惯性猛掼出去,又被扣着的安全带摔回来。
她蹙起眉心,席越欺身而上,灼热黏腻的吻落在她耳骨位置。
宋昭宁反手按住他额角,雷厉风行地将他的脑袋重重撞上车窗玻璃。
“你想做什么?”
听出她咬牙切齿的口吻,席越不怒反笑,他半垂着眼,淡金色的睫毛轻轻颤栗,一种从身到心的极致愉悦。
“这个问题,问得太晚了……”
席越回过头,直起身,吐息蹭过她的手腕内侧。
“宁,当年他选择了顾正清,这一次,他会选择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