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她张口还欲再骂,下一秒,却猛地顿住。
  因为她看到余宵的眼角处突然有一颗泪珠滑落,消失得很快,却足够引人注意。
  宋渔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心像是被针扎了般隐隐刺痛。
  哪怕很多年前,被迫承受漫天流言蜚语,还要面对破烂不堪的家庭,他好像都没有哭过。
  “你……”
  手腕处的压力忽然消失,肩膀紧跟着一沉。
  余宵用额头抵着她,仿佛被抽走全部力气。
  两人沉默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直到耳边传来闷闷的一句:“对不起。”
  宋渔感觉肩膀的位置有些潮湿,她抿着嘴唇没吭声。
  余宵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她解释:“我妈确实是小三,但她之前不知情,知道后就搬回了外婆家,后来,我亲生父亲出车祸,一家三口都死了。”
  “陆阳平,我血缘上的爷爷,又想起了我,坚持把我带回陆家,我妈……”
  “我原来以为她是接受不了我爸的死,后来想想,她可能更接受不了我离开,所以她自杀了。”
  所以,他当初并非故意不告而别……
  宋渔怔然,恍惚想起过年的时候还说要去给余阿姨拜年:“我以为她跟你一起搬走了。”
  余宵摇了摇头:“陆阳平不喜欢我,但他需要一个接班人,刚被接回去的那年,他把我看得很严,高考后就把我送出国了,后来才渐渐放松对我的看管。”
  “其实我回去找过你,但你搬走了,我问了周围的邻居,都说不知道。”
  “回去之后,我开始学习管理公司的事儿,想着万一哪天有机会再见,一定要给你最好的。”
  余宵沉默几秒:“还有一点,我想给我妈争口气。”
  他的语气其实没有太多起伏,但宋渔却听得格外揪心。
  她犹豫着抬起手,轻轻落在他的发梢。
  余宵的身体似乎僵了一瞬,继续说:“我和汪灿,也都是陆阳平意思,我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跟她结婚。”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宋渔问。
  “陆阳平虽然表面上退休了,但他还是董事长,公司的决策权始终在他手里。”余宵说:“其实这些年我和钟策一直在暗中谋划,收购股权,游说各个股东希望能得到支持。可我没想到突然跟你重逢,所以不得不加快进度,原本想等到事情都解决再告诉
  你的,结果汪灿先我一步找到了你。”
  他自嘲似的轻笑了声:“是我太大意了,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呢。”
  宋渔还记得搬走前的那天晚上,她不知道余宵在开会,误打误撞闯了进去,估计就是那时候暴露的吧。
  要是真的细究起来,错在她。
  想到自己最近大闹一场,宋渔有些抹不开面子,嘴硬地问:“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能说了?”
  “上午刚开完董事会,现在决策权归我了。”
  余宵语气依旧,但她就是听出了一股傲娇味。
  宋渔拍拍他的脑袋,含笑道:“那你还真是厉害呢。”
  余宵能感觉到她身体逐渐变软,情绪上也没有刚才那么抗拒了,得寸进尺地环住她的腰:“所以能不能不分手了?”
  “不能。”宋渔故意说。
  他倏地抬头,眉心紧皱:“为什么?”
  “谁知道你刚才抽哪门子疯。”宋渔抬起右手,撸起袖子递到他眼前:“看看你干得好事,疼死了!”
  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挂着一圈紫红的指印,看起来触目惊心。
  余宵试图解释:“我刚才就是太着急了……”
  宋渔眨眨眼睛:“干嘛?吃醋啦?”
  余宵错开目光,没说话。
  偏宋渔不肯罢休,追着他说:“承认吧,你就是吃醋了。”
  “行,我认!”余宵点了下头,又问一遍:“所以,能不能不分手了?”
  对视几秒,宋渔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在一个轻飘飘的吻,然后迅速退离,笑嘻嘻地说:“你猜。”
  “我猜可以!”
  余宵微弯下腰,直接兜着腿弯把人抱起来,大步朝着卧室走去。
  失重感骤然袭来,宋渔吓了一跳,小声惊呼,反手抱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你要干嘛?”
  “你猜。”
  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毛色漂亮的三花被吵醒,睁着朦胧睡眼,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温,奇怪地歪了歪脑袋:
  “喵?”
  第88章 我的小丘比特 正文完结
  太阳渐落, 灯光如繁星般陆续点亮,最后一缕夕阳斜射进落地窗,投照在床脚处。
  宋渔借着昏黄的光亮, 用目光仔细描摹面前之人的面庞。
  余宵呼吸平稳,还在沉睡当中, 眼下黑青色浓重,不知道有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宋渔仍觉得没有实感, 于是悄悄伸出手。
  结果刚要碰到, 猝不及防地被捉住了, 滚烫的掌心激得她浑身一抖。
  余宵的眼里闪过一抹戏谑, 开口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干嘛?趁我睡着的时候想偷偷占便宜?”
  宋渔把手抽回来,拍拍搭在腰间的胳膊, 不服气地反驳:“到底谁在占谁便宜。”
  余宵轻声笑起来,连胸腔都在颤动。
  他丝毫没有悔改之意,长臂一带,直接把人拉进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再次闭上眼睛:“乖, 再睡一会儿。”
  从草原回来后他几乎没睡过整觉,白天处理公司的事情,晚上要跨洋跟那几个老头子谈判, 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用。
  之前忙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放松, 疲惫感立刻铺天盖地地冲了上来。
  而且喜欢的人就在怀中。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一刻永远都不要结束。
  宋渔倒是没想那么多。
  她像毛毛虫似的在余宵怀里拱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小声说:“余宵,我饿了。”
  中午那份鳗鱼饭,虽然味道还行,但分量确实差了点。
  听到她喊饿,余宵立马不睡了:“家里没菜,去外面吃行吗?”
  厨房已经很久没有开火了,钟点工只需要定时过来打扫卫生。
  宋渔点点头:“我不挑,有得吃就行。”
  余宵蹭蹭她的脑袋顶,终于舍得放手。
  卫生间的架子上还摆着宋渔之前用过的牙具,余宵帮她把杯子刷干净,又拿出根新的牙刷,挤好牙膏递给她。
  两人并肩而立,宋渔看向镜子里,半晌忽地笑出声:“你看我们俩节奏都一样。”
  余宵也跟着弯了眉眼。
  洗漱完毕,两人相携下地库,还是刚才那辆车。
  宋渔坐上副驾,刚要系安全带,忽然想起被遗忘许久的手机,忙翻身改为跪坐,上半身挤过中间的空挡,一手扶着椅背,用另一只手去够。
  余宵刚点着火,转头就看到她差点拧成麻花的姿势。
  显然他同样忘记了那部被自己扔掉的可怜手机,抬手拍了拍宋渔,示意道:“干嘛呢?快坐好。”
  宋渔刚摸到手机,就感觉屁股被人打了。
  不疼。
  但这个位置太敏感了,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她一秒钟坐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瞪向某位咸猪手,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余宵看得好笑,屈指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什么表情?”
  宋渔朝他做了个鬼脸。
  “走了,安全带系好。”
  车驶出地库,天彻底黑了,路灯从窗外透进来,宋渔终于有机会去查看手机。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无数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除了胡成礼外,还有来自李希和店员的。
  像约好了似的,开头都是一句:“你还好吧?”
  宋渔挨个回复。
  消息刚发出去,李希的电话秒打进来,音量因为着急变得很大:“小渔!老胡说你被姓陆的绑架了,没事吧!?”
  车里没放歌,所以显得这声音格外清晰。
  余宵淡淡地瞥了一眼。
  宋渔满头黑线,轻声安抚道:“我没事,就是和他又重新谈了一次。”
  尽管这场谈话的开始并不太和谐。
  电话里,李希松了口气,音量也回归正常:“吓死我了,什么东西要谈这么久,你再不出现,我都打算报警了。”
  说完,她忍不住吐槽道:“老胡也真是,还新闻工作者呢,用词一点都不严谨。”
  说到胡成礼,宋渔又想起中午那场半路被截断的告白,直觉得头疼。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人,恰巧有路灯闪过,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又迅速陷入黑暗。
  但宋渔还是发现了他紧绷的唇角。
  发给胡成礼的微信还没有动静。
  唉!
  得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聊聊。
  “你现在在哪?”李希问:“医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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