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顾瑾白轻轻笑了下，开口，“没有，一切都好。”
季云舒看了顾瑾白几秒，随后才道，“我会的，你也是，不要一直忙着工作，要照顾好自己。”
“嗯。”
顾瑾白应了一声，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季云舒和病床上的顾震东后，抬脚离开了。
出了病房后，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的消息，他加快的步伐往电梯走，到了后面，甚至直接跑了起来。
坐到车里后，顾瑾白没忍住还是拨通了顾笙的电话。不过，显示忙音。
大概是被拉黑了。
顾瑾白收了手机，启动车子后打着方向盘离开了医院。顾笙走的时间不久，他如果开快点说不定能追上她。
车子行驶了十分钟，在红绿灯路口停下。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他又给顾笙发了一条短信。
屏幕被摁灭，红灯倒计时后，顾瑾白看着上面的数字，缓缓的启动。
他分神想着大约还要多久能追上顾笙，这时候，原本红灯的路上突然窜出了一辆货车，车头直直的撞向了他的方向。
顾瑾白蓦的睁大眼，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迅速的踩了油门想要躲开。但是，那辆货车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余地。
——嘭的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响起，接着是杂乱的尖叫声。
整个路口都乱成了一团，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嘈杂而纷乱。但是，顾瑾白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脸颊流淌，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只有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笙笙，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要重新跟你介绍一下我的名字。
我叫，贺怀瑾。怀瑾握瑜的怀瑾。
可是，我好像见不到你了。
第65章 是怜悯，又好像是同情
顾笙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 看到不远处的路口聚集了很多人，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她往那边看了两眼，心里隐约猜到应该是出了车祸。刚往前面走了几步后， 就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顾笙微微皱着眉头， 心里觉得有点闷。救护车已经到了， 她没有再多想， 拎着咖啡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 顾笙从地下车库进了电梯。电梯匀速上行，很快到了十九楼。
顾笙左手手指勾着手提袋，右手去按了密码开门。进门后换了鞋子， 一边往客厅走一边从手提袋里拿出了咖啡。
咖啡拿出一半的时候，不小心被手提绳勾了一下， 顾笙手一松整杯咖啡就掉到了地上。里面冰冷的液体瞬间迸溅出来，留下一滩咖色的污渍。
鞋子上和腿上都被溅到了一点， 顾笙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狼藉， 看了眼时间张兰待会应该就过来，她直接把手提袋丢进了垃圾桶， 转身重新换了一双拖鞋，进了浴室洗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 就听到手机铃声突然刺耳的响起来， 猝不及防的划破了室内寂静的空气。
顾笙的心猝不及防的跳了一下，她拧着眉上前拿起了手机，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本来应该直接挂断，但是或许是心情不太好， 她摁下了接听，想要把电话那头的人痛骂上一顿。
但是， 还不等她开口，那边就先快速的说了一连串的话：“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请问是顾瑾白的家属吗……他刚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挂断，顾笙缓缓的放下了胳膊，眼睛里很空洞，连着心也很空。
她的大脑一下变的好像不能思考了。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回想着刚才电话里听到的内容，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里面的意思。
顾笙眼睛转动了一下，猛地回过神，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拿上手机离开了公寓。
出去的时候，经过地上的那片洒了的咖啡渍。她看了一眼，从旁边快步离开。
今天是个阴天，外面的乌云黑沉沉的往下压着，像是在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
路上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过的很快又很慢。快的像是一眨眼，顾笙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就已经到了医院。慢的是，路上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她好像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踏进了医院后，顾笙被护士指引着，去了——太平间。
顾笙看着门口上面的字，心像是一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渊，又冷又涩。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护士，“你走错地方了。”
她的声音带着寒冷的凉意提醒，尾音却在发着颤。
护士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情绪很复杂，好像是怜悯，又好像是同情。
顾笙被刺的眼睛有些发酸，这个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七岁那年的记忆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了上来。那些原本已经被遗忘在角落的情绪，被重新扒了出来，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顾笙忽然觉得很冷，牙齿都在打着颤的冷。她想掉头离开，但是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半步都挪动不了。
护士将门推开，没有再在这里逗留，剩下了顾笙一个人站在门口。
良久，她才缓缓的挪动着步子走进去。
床上的人盖着白布，安静的躺在那里。她伸手，僵硬而迟缓的掀开了白布。
这个过程残忍而漫长，然后，她看到了底下那张无比熟悉此刻又格外陌生的脸。
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那张清隽干净始终带着温浅笑意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
顾笙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变成了密不透风的湖水，将她整个人包围，随时都要缺氧窒息。她只能弯下身子张开嘴，大口的呼吸着氧气。
脑海里纷乱嘈杂一片，她找不到任何一点理智的线头，茫然无措的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拿出了手机，通知了顾锦玉和季云舒。
顾笙不知道为什么医院先联系的人是她，但是季云舒和顾锦玉都没来，大概是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明明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就是她。
顾笙别开视线，她没哭，但是脸上一片冰凉的湿意。
季云舒先到的，看到白布遮盖下的顾瑾白时，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叫，整个人就直接瘫软的晕了过去。
顾笙叫来了医生把她带了出去，她想走的，但是，她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颓然的留在了原地。
最后一面了……
至少，要等到顾锦玉来。
顾锦玉本来还在录制节目，收到消息后直接离开了录制现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看到顾笙时，她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惊慌和愤怒。
“顾笙，你怎么这么恶毒，你凭什么诅咒我哥，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你是在恶作剧吗？什么最后一面，还有太平间，都是假的，你就是想要骗我，想要看我上当是不是？”
顾笙没有理会她的怒骂，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
顾锦玉愤怒的抒发着心里的情绪，转头看向了一旁盖着白布的病床。她冷嗤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大步的走过去，“还想要骗我，还找人躺在这里假扮？我告诉你，我才不会上当！”
她的声调很高，说的笃定而利落，但是仔细听声音里带着细微的轻颤。
顾锦玉一把掀开了白布，露出了底下顾瑾白清隽的脸，而她脸上的表情一寸寸的龟裂。错愕、茫然、不敢置信……
她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我哥……”
“不可能！”
顾锦玉眼睛发红，整个人的情绪接近崩溃。她转身走出去，大声的喊来了医生护士。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哥不可能会死的。”
“这不是我哥，这不是我哥！”
“他怎么可能会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抢救他啊！他还没死，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这些无良医生草菅人命！”
顾锦玉大闹着医院，几乎毫不顾忌的大喊大叫。忘记了自己艺人的身份，也忘记了以往温良的伪装。
顾笙原本不想管她，但是她不想看到她这么发疯打扰顾瑾白最后的安宁。她上前一把扯住顾锦玉，声音格外的冷不带有任何的温度，“够了！”
“不要再闹了，让他安静一会儿行不行？”
顾锦玉看着她，眼睛好几秒的时间才重新聚焦，终于恢复了理智。她甩开顾笙，转头跑向了病床边，痛哭出声。
“哥，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行不行……哥，我错了，你以后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你醒醒好不好……”
顾笙往后退了几步，张着嘴呼吸着，不然憋闷的胸口会让她喘不上气。她盯着头顶苍白的灯光，缓了几秒。
她该走了。
顾笙收回视线，最后往躺在那里的人看了一眼。
原本应该转瞬收回的目光，却在撤回的那一霎窒了一瞬。顾笙猛地快步上前，掀开了上面遮挡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