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基普的能力值得信任。”
队长点头，不过在第一、二次尝试中明显还是放轻力道。岩石又多松动了一些，但还没有移动足够。
第三次，或许确定那些支撑足够抵抗他的力量，他用了多几分力气。最中间卡住大部分碎石的大石块剧烈的晃动，随后滚了下来。其他碎石也纷纷坍塌，扬起一阵烟尘。
等到灰尘散去，后面露出了下一批挡住通道的石头。不过比第一堆少得多，甚至从上方也能爬过去。
这一次基普直接在两侧制造出防崩塌的挡板，并示意其他人清出中间的通道。更零碎，清理起来倒是比大石头更麻烦。他们得将大小石头一个一个搬开——虽然比方才的体积小的多，重量也是不轻。不愧是四倍的力量…加文想，注意到罗杰斯如何轻松地移走最重的几块石头。
这是一个重复、缓慢的过程——倒不如说，耐心不是加文的强项。由于有驭光魔法的帮助和一名超级士兵默默的帮忙，实际上他们进展神速。他神思有些飘移，漫无边际的思考一些零碎的事情，以至于当石块松动时并没有注意到。
“加文，闪开！”基普大叫，但迟了一些。在他右侧的绿色挡板不知为何碎裂开来，随即化成灰烬。最上方的石块晃了两晃后朝他脑袋直直砸下，大概会给他个脑震荡？他在这一刻不着边际的想。盖尔的脑袋一向很硬，所以可能不会太糟。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他的左臂被用力一拉，然后另一只手挡住了石块的坠落。剩余的碎石依旧散了下来，引起一阵粉尘撒了他们一身。他抬头，不太意外地看到是罗杰斯——将他推远一些后把石块放了下来。
“谢谢。”加文说，随即瞪向基普。真的？过了几百年还会制作出不稳定的绿卢克辛？
基普没看着他，而是看着地上。
什么？
顺着方向看着基普注视的位置，加文眨眨眼。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颗很特别的石头，黑色、几乎完全不反光。但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好像它是活的一般…或至少，跟一个活着的石头依样生机盎然。
哦不。
不不不。
他将石头捡了起来。刺手的棱角、奇怪的微温…一碰触就能瓦解任何一种卢克辛的物质。
“嘛…你们要的证据。”加文自嘲的说，其中包含一种无人能理解的恐慌和痛苦。
他无法再否认。
他汲取了黑色。在几百年间他没有少面对生命的危险，没有少陷入危机，但他从未汲取过黑色。不仅仅是因畏惧对记忆和理智的损伤，更多时候是不想波及其他人。一旦使用黑色，周遭所有人都会死…这个经验根深蒂固，逐渐转化为恐惧、更逐渐转化成禁忌。
理智上他知道黑卢克辛本身并不邪恶——他也有没害死人的使用经验——但情感上他始终无法克服。而这也证实了不是吗？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七十年前汲取黑色，害死了巴恩斯、害死了雪山下那倒楣的三十几人。
而且一事无成。宇宙魔方当年依旧回到了九头蛇手上。
“我能看吗？”古一问。将黑卢克辛的碎片递给她，加文往外走：“等等，你要去哪？”
“结案了。”加文平淡的回答。汲取黑色的记忆，他不想要。
“我们还没有到达最深处。”罗杰斯迟疑地说。
“你想找什么？尸体？”他讽刺的问，知道自己正在当一个浑蛋：“我用了不该用的能力，引发爆炸害死了三十几人，而巴恩斯只是其中之一，你还想知道什么？”
“加文，这个碎片并无法证明…”
“不能吗？”他反问：“安，你根本不知道黑色是什么力量，是不是！我告诉过你，当我第一次释放黑色时，我一口气埋葬了上千人！我炸平了一座山，杀死了周遭几里以内无论是敌人还朋友的活物。是的，这次死的不过三十几人，那算什么？但使用黑色没有借口…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牺牲周围所有人，无论是否无辜？几百年来我不使用这个能力是有原因的！”
“我认为不是这样…”
“你又怎么知道？这是无法撼动的事实，无论当时怎么发生的，我愚蠢到让我自己陷入不得不使用黑色的地步？你要说服我我一定会有很好的理由使用这样的毁灭力量？那是…”
“是的，几百年来你不使用这个能力！”基普忽然大喊，吓了所有人一跳，包含加文都停下话语：“你几百年来，面对无数危机和威胁，你也不曾使用黑色。七十年前，你却确确实实的使用了黑色，而你却连多花几分钟找出确切原因都不愿意？长大点，加文ꔷ盖尔！”
那一瞬间，他不知道是无法反驳，而是单纯震惊于基普竟然要他「长大点」。
“我知道你，加文。”稍微和缓语气，基普说：“我见过你面对多少致命危险、多少残忍的敌人，你也未汲取黑色。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情况糟糕到七十年前的你决定使用这样的能力，你难道不认为如今应该找出原因吗？”
他…他说的对，加文想。我就这么畏惧被视为恶人？甚至连面对我自己的决定都不敢？
“我不能说我完全理解。”沉默许久的罗杰斯缓缓开口，让其余人都转过去看他：“我不能说我完全明白你们所说的「汲取黑色」究竟有多么严重，但我知道一件事…”
他直视加文，目光中没有怒气、没有畏惧、没有责怪，而是一种纯粹和透彻。
“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只为了自己要活命就使用了会无差别杀戮的能力，那么我现在不会还在这里。”他平静的说：“因此，这其中必定有什么我们都不记得、但非常重要的遗失环节。”
加文哑口无言。
或许他真的太幼稚了。
“来吧。”缓和下神情，基普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面对那堆碎石：“我们得找方法确保…最好别再用任何形式的卢克辛。”
“或许我去…弄点树干或什么来当支架？”罗杰斯不确定的问。
“可能找个法师更容易。”加文开口，感觉嗓子有点干。他清了清喉咙，无视了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那个…对不起，我方才不应该说那些话。”
基普哼笑一声，其中没有恶意，更像是「我方才听到加文ꔷ盖尔道歉了吗？那还真是头一遭」那种笑法。
“抱歉，罗杰斯队长。我知道这一切对你很重要，我只是…我想不出当年我怎么可能会有任何理由使用黑色…我想我比我愿意承认的更畏惧自己这个力量。”
“没关系。”罗杰斯摇头。
“其实…”古一缓缓开口。这段期间，她一直在打量手中的那块黑卢克辛：“基普，你能帮我拿一下这个吗？”
“呃…好。”看的出来基普并不完全乐意手中拿着一块黑卢克辛。任何驭光法师都绝对不会享受这点。因为只要手中有这么一小块，他们就无法使用任何颜色。
古一往外走了几步，盯着外面的蓝天。慢慢的，蓝色在她手中汇聚成型，构筑出一片薄薄的蓝卢克辛片。
“安，你对所有魔法都非常有天分，是不是？”基普瞪大眼。
比起加文或基普，这样的汲色速度慢的不像话。但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这可是非常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她根本还没经过多少练习——加文在各种意义上都不是一个好老师。
她微微一笑，看起来十分满意，不过并没有回答，而是捧着那片薄薄的蓝色走到基普面前。
“把黑卢克辛放上来。”
“呃…你确实知道这会让你的卢克辛瞬间瓦解，对吧？”
“没关系，我只是好奇。”
基普拎着那一小块黑石头，轻轻的将之放在蓝色透明板的正中央，完全预期如玻璃般的蓝色会碎裂、化为灰烬。
什么事也没发生。
基普和加文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有，能瓦解任何卢克辛、能吸收任何能量的黑色稳当的放在蓝卢克辛板上，没有造成任何损坏。
“怎么可能？”加文喃喃：“但那方才确实瓦解了基普的…”
“基普的绿色，是的。”古一拿起黑色，将蓝色卢克辛丢掉——后者由于本身就没有足够的纯熟技巧，在坠落到地面时就分解飞散：“仔细看，这块石头并不是纯黑色的。”
加文提高小灯，就连罗杰斯也忍不住凑过来瞧。对着光，那块应该是纯黑的石头确实泛着一点深蓝。由于本身是黑色，那种靛蓝很难察觉，但确实是存在的。
“我不…我不明白。”
“加文，你强调了无数次你不汲取黑色——就算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也是如此。”古一说：“为了你身边的人不受到波及、也为了自己的理智和记忆…而什么能比这些更重要？你的记忆实际上并没有出错，只是短少了。”
什么？
“什么？”
“哦，欧霍兰在上。”基普喃喃，语气中有着一股震惊：“这些黑卢克辛不吸收蓝色，因为它已经吸收蓝色到饱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