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古一静静的聆听，这都还未说到明水墙的缘由。
“然后是全色谱之王的叛乱…知道叛军即将袭击加利斯顿，我终于下定决心改变这一状态。”加文回头望向城墙面对的砂质平原，好像还能看见当日的样子：“我不顾光谱议会的反对，带着一小队人来加利斯顿守城。离叛军抵达只剩几天了，旧城墙破烂不堪、甚至和街道都融为一体，根本不可能拿来防守。”
“所以你建造了一个新的——在四天内。”古一有些敬畏的说。
“五到六天，包含前置作业的话。”加文轻声同意：“坚不可摧的黄卢克辛，要是成了，没人能攻破这座城。”
他的声音中有什么，让古一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问了一个不同的问题。
“安，你有没有疑惑过，为什么明水墙的城门不是黄卢克辛？为什么要留下这样明显的漏洞？”
女法师倏然回头看着他，眼中有股震惊。他知道她猜到了故事的结尾。
“你没有…”
“我没有成功。”加文替她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明水墙从未完成。没有来得及阻止叛军攻破这座城市。”
他将目光投向远方，仿佛还能看到那一日决定一切的那一次侥幸：“就差十秒，就在我要完成城门的时候，超过一千步的距离…超过一公里的距离外，一个狗屎运的炮弹。”
他举起手，比划示意：“当时最后的黄卢克辛还在我手里，差几秒就弥封完整。炮弹炸在城门上就好像打在我手上一样，我根本抓不住。整个城门在一瞬间就消失成光点。”
这样的距离——城门并不小，但也不算是个大目标。那是几百年前的科技。那种距离、那种准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运气而已。
而加利斯顿因此沦陷。
“我尝试过，你知道吗？”加文摇头：“我一个人，在本来就筋疲力竭的情况下冲到门口，想阻止他们的部队。我的黑卫士跟着我，因为我的倔强而送命。光是那天，四分之三的黑卫士因此而死。然而没用，还差一个小时就日落…但我们连那一小时都没撑过。我们准备的太仓促，不足以守住一座残破、资源稀缺的城池。”
“加文…”
“城破之后，我们撤到老城墙之后，知道我们没半点机会。”他没停，继续说：“隔日就是太阳节…无论对哪一方都是神圣的节日。那日我们没开战，但…”
他握紧拳头。
“太阳节，也是解放仪式的日子。”加文抬头看着古一，看到她明了的神色。她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设计明水墙的橘法师，阿黑亚德，其实来到加利斯顿是为了参加解放仪式…因为我任性的跑来加利斯顿而改变举办位置的解放仪式。他是我那天第一个「解放」的人，第一个被我用刀刃刺入心脏的法师。他还只是个孩子，安。魔法使用量在年纪轻轻就到了极限，但他的才能是如此璀璨。”
确实，看着这结合艺术、实用性与威吓的城墙，没有人能否认这点。
“我从未提过明水墙，因为对我而言，那是一个痛苦的失败…糟运气、我的自傲、克朗梅利亚数百年的腐朽与谎言，这座墙象征着无数人的死亡，也象征着后续整个驭光者之战的起点。”
“我从来不知道。”古一喃喃。
“没有人知道。都被洗进了时光之中。”加文回去看着明水墙：“这么久以来，我把这些放到脑后，不去回想那天。的确，驭光者之战有一个还算好的结果。但在这之中我们损失了无数的人，有着无数根本没必要的死亡。”
又是一阵沉默，比上一回更久。太阳很接近地平面了，如果他想这么做，他可能不能继续拖延。
“前几天，罗曼诺夫…娜塔莎，让我在神盾局救下的那个特工来找我道谢。”加文说：“好的立意不一定会有好的结局…谁都知道这点。他说，无论如何，我所做的不是没有意义。”
“我想…”抿了抿唇，他下定决心：“我最近发现了一些事情，有关我的本质、我这么多年都否定的东西。我不知道未来这些会引领我到何处。但我感觉有什么事情在收拢线头、在揭露一个潜伏许久的篇章。在那之前，我想与我自己和解。”
“我不想再逃避我的错误、也不想再否认我的正确。”加文轻声但确定的说：“那天在加利斯顿，我失败了。我没能保护住这个城市、没能达成大家的期望，但…无可否认，那天我不为利益、不为个人、不为名声。明水墙或许没有好的结果，但它确实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情之一。它也是这么多人献上生命的地方，为了正义、为了无辜之人而战。这些不该被遗忘。”
说着，他将手贴到了墙面上。这就在城墙旁边，一处没有图案的空白，明亮的金黄，几乎就像是专门为了铭文而留下的一片位置。
借着最后一些阳光，加文汲色。橘色的字体逐一出现在空白处，一个个名字写下那一日的牺牲、那一日齐心的崇高。他犹豫了一瞬，最终将自己的真名和阿黑亚德一起放在了最上头。
达山ꔷ盖尔。阿黑亚德ꔷ明水尤瑟夫ꔷ泰普。珊蜜拉ꔷ沙耶。科凡ꔷ达纳维斯阿梅斯坦。震拳。阿莉薇安纳ꔷ达纳维斯。铁拳基普ꔷ盖尔。卡莉丝ꔷ怀特欧克。菲莉雅ꔷ盖尔迪迪ꔷ落叶。塔拉、塔莉姊妹。泰隆ꔷ金姆……
加文将他知道的名字都写了上去。完美记忆力的好处就是只要他知道，他就能记得。并不是每个写上去的名字都死在了加利斯顿的战争中。但他们都在那，尽了自己的一份力。尽可能的搜括出所有名字后，他在最底下补上一段简短的叙述。
以正义和仁慈之名，他们为加利斯顿与其人民而战。
by the name of justice and mercy, they fought for garriston and the people within.
完成铭文，他用液态的黄卢克辛填充在空隙，并用薄薄、透明的黄卢克辛盖住整个字迹。和明水墙本身一模一样的手法，微凸出的一片好像钉上去的碑文，却又与城墙本身完美结合为一体。如果明水墙能撑超过八百年，这些文字也一样。
“当年参加解放仪式的法师们…本该死在我手里的那些人。”弥封完整后，加文没立刻拿开手：“他们许多人都是杰出的战士、正直的好人。他们决议要放弃解放仪式，将自己的命奉献于战场上。他们殿后，所以加利斯顿剩余的人得以撤离。还有黑卫士们、阿黑亚德，甚至科凡、基普…他们都不应该默默无名。他们的名字应该如同这片明水墙，被流传在历史的一隅。”
“这很美，加文。”古一柔声说。
加文呼出一口气，审视了自己的杰作最后几秒，然后退后一步，拉紧斗篷的兜帽微微一笑：“我们可能得跑了。”
他们两人都用连身的兜帽斗篷盖住自己。古一是暗黄色、加文是深红褐色。这是有先见之明的，因为不远的城门那边，终于有古迹的警卫注意到不对劲。
“嘿，那边两位，你们在做什么？别尝试损坏明水墙！”
岁月与回忆的重量终于被放下，加文轻盈的笑出声，眼中充满狡诈和恶作剧：“你知道，明水墙一直以难以被损坏或涂鸦而闻名，只是这一次…”
“他们永远都弄不掉这些「涂鸦」。”古一也扬起唇角。
“我们跑吧。”
警卫追过来的那一刻，两人拔腿飞奔，并在被追上之前转过隐蔽的墙角，从传送门躲回了圣殿。
于此，他准备好揭过旧页面，开始构筑自己全新的篇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利斯顿插曲主要是为了没有看过驭光者的读者，也同时圆了我心中想要加文（达山）放下的失败。
前面屡次提到的加利斯顿与明水墙。对于加文的意义就是如这章提到的一般，是一个沉重的负担。顺带一提，jj不给用置中和字型设定还真令人难过。在我自己的档案中，加文写下的铭文与英文都是不同字体并置中的。
一些乱七八糟的设定：我认定了驭光者的七辖地总督位于地中海东侧。去查看看小说的世界地图你们应该就会理解为什么。在我自己的脑补中，加利斯顿位于现实的土耳其代姆雷（demre）。
驭光者世界观有火炮和火枪。我设定是驭光法术让他们科技早熟。但克朗梅利亚毁了之后科技就倒退了。在小说中，有两个名字的人（姓名）都是贵族。其中「明水」这个姓氏是加文在加利斯顿的解放仪式中赐予阿黑亚德的，他原先未有姓氏。
第 38.7 章
◎au外传◎
史帝夫远远的侦查。
有一整队人，佣兵十二个。每一个都装备精良，看起来受过十足的训练。还在他能处理的范围。第十三人嘛…看不出来。长长、破旧的黑色斗篷覆盖住整个躯体。单从外观判断，只能感觉这人要嘛肌肉壮硕、要嘛背着巨大的东西，有些棱角。
“这队人有一批非常违法的强大武器，好在这批武器附带着一个黑盒子。如果能取回盒子，我们能追踪到这些东西去过的地方、经手的人，或许能揪出武器贩子。”这是弗瑞的资讯：“只不过，过去我们派出的人没有回来，我听到一些邪门的传闻，他们其中可能有异能者。小心点，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