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加文一蹦而出，汲色的量几乎到荒唐的地步，向下扔着卢克辛雾把自己送入空中，随即构筑出一把浮夸的蓝色巨剑。五公尺高、半公尺宽的蓝卢克辛在他塑造成型那一刻便向下落去，凭借自身重力铺天盖地的刺下。注意到危险，萨诺斯克服电击的麻痹，猛力挣断了锁链，反向抓住剩余的火蛇、大幅度的一扯。无法抗衡永恒族的力量，斯蒂芬与史帝夫双双向前踉跄，而对方也借这力道移动自身。蓝色巨剑擦着萨诺斯的背脊破开地面，削掉了他的铠甲一角。
“加！”
加文在一旁落地，及时回头看到正对着他脸的大刀。绿色仓促形成，在撞击里破的干净。他往后摔倒，撞上连忙移开箭头的克林特。
喊出警告的队长片刻也不停，用力扔出他的盾牌。振金盾于半空中忽然分成十个，眼花撩乱的于忽然出现的黄色墙面间反弹，并在路径中反覆的打击到萨诺斯身上。史帝夫由缝隙滑身切入，不知怎么地辨别出真正的那一个盾接住，扭身跳起把盾牌狠狠砸在泰坦的后脑勺上。
战斗中第一次，萨诺斯真正失去平衡、因撞击而单膝跪地，大刀拄在地上。斯蒂芬双手压地，红色的丝带钻地而出，进一步扣住疯狂泰坦的脖子与肩膀将他固定。同一时刻，史帝夫一脚踹在大刀的平面，成功使之脱离萨诺斯的手掌。
一把黄色的重剑迅速出现在安的指间。那种重量没有太多灵活可言，不过会大幅加强落下的力道。说实话，这场战斗中女法师的汲色量几乎要让加文担心…但这不是眼下重点。她用力挥舞，瞄准的是敌人的脖颈。
看起来几乎像个胜利。
加文没有掉以轻心。就在队友短暂上风的这几秒，他也迅速敦促自己恢复。他爬起身、在手上累积了几种颜色跑上前去，方才被他撞倒的克林特也重新站稳抽出了支新箭。无论看起来多么像无可回避，他都不会预设对方轻易的被击败。
黏稠的暗色血液飞溅。不同于人类，萨诺斯的血色更暗沉、红色带着一点紫黑。黄色长剑虽没能直接砍断对方的头颅，仍切实的沿着脖颈、肩膀割出巨大的伤口。稜鏡法王睁大眼，他们的赢面似乎在这一刻大幅增加…
紫色大手猛地抓住冲势到了尽头的黄色重剑，一点都不在乎刀锋边缘割伤了掌心。像是完全没受影响一般，萨诺斯用不符合体型的灵活跳起、扭动，空的那手扣住史帝夫的盾牌边缘、就着反握剑锋的姿势轻松地把武器夺过，径直送到了史帝夫那一边。
在那可怕、无限延长的一瞬，加文忽然明白…
这和基普刻意承受打击的方式是一样的。萨诺斯微调位置，让安的重剑对自己造成巨大、但不致命的伤害，真正目的是使之切断斯蒂芬的魔法、达到出奇不意的速度。
而这完美、天杀的奏效。
史帝夫避不开这个攻击。他的盾牌用磁石牢牢地固定在左手绑带上，而一稍正被萨诺斯牢牢抓住。黄卢克辛的尖端绕过一切可能的阻碍，瞄准着他的心脏。在这一刻，安还在徒劳的试图拉回武器，却对疯狂泰坦超人的力量一点作用都没有。
最后一刻，队长勉强侧开身体、举起右手。坚韧的黄卢克辛干净俐落的斩断了他的前臂，因这牺牲性的力道毫厘之差错过要害，割开肩膀上方。鲜红的涌泉把离的近的三人全染上刺眼一层色彩。
“史帝夫！”克林特惊惧、愤怒地喊，射出手中架好的那一箭后冲上前去。斯蒂芬和安也是如此，奋不顾身的攻击、希望能把战斗引离重伤的队友身边。于这之中，加文选择跑向受伤的那人，知道自己能阻止他死于大量失血。
箭头上的奈米科技腐蚀、啃咬着萨诺斯的手臂，外加安与斯蒂芬的猛烈架式，萨诺斯不得不放过史帝夫退开。加文来到跪倒在干硬的土上的史帝夫身边，迅速汲色——后者正发出一种咬着牙、从喉咙深处颤动的嘶吼，无疑正对抗痛苦。黏稠的胶状红色迅速覆盖伤口，把大量冒出的鲜血堵在里头。绿色的弹性止血带紧紧捆住断肢末梢——加文甚至不合时宜的想，至少无论他捆的多紧，至少都不会造成手指末梢坏死。
他尽量不去看落在不远处的残肢。
“去…”就在他迅速覆盖完伤口时，史帝夫抓住他的手，声音痛苦但有力：“去帮他们，别管我。”
加文仅犹豫了一瞬。他原先是想将史帝夫拉到远一些、安全点的距离之外，但他也清楚战前的约定——无论如何，战斗优先。
也多亏了红卢克辛杰出的止血能力，史帝夫死不了。
他服从，回身加入战局。
然而那似乎是个分水岭…一切迅速的滑向地狱。不用几秒，第二个问题就浮现。这一切就像个光鲜亮丽的堆堆乐，抽掉其中一根梁柱后，空心、不稳固的内里迅速展露、倾颓。
安造成的伤口又长又深，从脖颈后方横跨肩膀一路延伸到粗壮的手臂、直到手肘才收尾。深色的血液正浓浓的渗出——加文怀疑因为种族关系，萨诺斯的血黏稠度更高，使他免于和人类一样的迅速失血窘境。
最大的问题是，疯狂泰坦的灵敏、力量、迅速，似乎一点都没受到影响。该死的，他甚至用受伤那一侧的手臂轻松地抓住斯蒂芬的魔法刀刃，还能将他甩一圈扔出去！难道他拥有类似海拉的愈合力？他们损失一名队友造成的伤害只是徒劳？
不，加文迅速的否定自己、固定住动摇的心智。九个月前，克林特用特制箭矢撕裂萨诺斯的肩膀时，对方确实选择退兵。现在这情形大抵是肾上腺素、或强韧到疯狂的意志与疼痛耐力。
反之，他们几人远没有这么镇定。史帝夫的重伤让他们失去了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战力，还有原先的谨慎与冷静。最明显的恐怕是克林特——方才一直精确计算、提供远程支援的弓箭手如今拉近了距离，战斗模式变的激烈。这不是完全没道理。方才他们最佳阵型是史帝夫与安做为前锋。而克林特是剩余四人中有着更多近身格斗训练的人，踏入取代史帝夫的位置并无不对。
然而加文很难说那里面有没有包含着不应该带进战斗的怒气。
斯蒂芬——出乎意料——仍然稳重。他有着某种类似加文的心神，不拘泥于俗世价值观、在某些时候可以冷血的可怕。不过他沉重的神情诉说着同样被激起的愤怒。只不过他没将之带入自己的动作里。
而安…若非加文与她已经相处了五百年，很难看出细微的不同。她看起来与平时一样专注、一样优雅俐落、一样准确谨慎。但其中有一丝难以辨别的失衡，好像她更加…大胆、狂放。她依赖更多汲色，动作的目的不再以辅助、干扰为主，更多目标是真正伤害萨诺斯。
这本没什么不对，加文对自己说。经过这一年，纵然通常不与人深交的安也与复仇者产生了足够深厚的感情…她为史帝夫感到气愤是正常的。
他很想这样说服自己。
然而他心中深处那股总是在危险时刻警告他的直觉、他长年累积的阅历和魔法知识、他五百年来对女法师的了解…种种都在叫嚣着要他想得更透彻、更深入。
紧随着，明了像是一把寒冰剑似的刺入他的腹部，使他的胃因震惊和恐惧全纽在一起，几乎想吐。
加文，不合时宜的在这战场上，忽然难以呼吸，喉咙的肌肉背叛他的锁紧。他的口中忽然很干、拳头狠狠握紧到疼痛。
安…一直自制、谨慎的安，终究因为连续两次的强烈汲色与战斗，达到了粉碎光晕的边缘。粉碎光晕的驭光法师会成为狂法师，受到对应颜色的影响、失去理智，成为痴迷于卢克辛的狂人。
曾经…曾经加文的职责，做为稜鏡法王，就是解放这些无法回头的狂法师，将他们送回欧霍兰的怀抱，重回光明。
但那终究是个美化的说法。真相是一把刀，一把刺入心口的刀——甚至不是个比喻。
他不希望那发生在安身上。不希望总是如此严谨控制自身的女法师沦落到那种地步。
加文汲取黑色。
一点点就够了。微量的黑色汇聚在指尖，能消除任何人身上的残留卢克辛。他猛的大步上前，借着一个斯蒂芬正拖住萨诺斯的空档，一把猛力抓住安的手腕。正想上前进行合击的女法师被迫停下。她惊诧的回头，眼中有一股超脱世俗、不似人类的冷漠。
她的虹膜完整的染上黄色，就如同加文所想的已经饱满。只差一步，那些颜色就会溢出、随后粉碎。蓝色因用的少一些还只散到三分之二，不如黄色那般达到极限。
黑卢克辛迅速的除去她正汲取的颜色，使残留的卢克辛被释放。颜色对她心神的影响也随之消失，加文看见安眨眼，那股超脱、算计剥落，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明了的震惊。她一定也在这一刻弄清楚了发生什么事——弄清楚了她自己如何差一步就要粉碎自己的光晕。
别再汲取黄色，加文想说。改用蓝色、谨慎点…他不会天真的在一场将决定地球命运的战斗中要求对方退出战局，而替代方案虽然风险巨大、却仍可行。凭借安的控制力，他们能撑完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