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话虽如此,安妮还是很喜欢福尔摩斯们,自幼年生长在她心底的向往与喜爱让福尔摩斯已经成为她生命进程的一部分,这使得她能够心平气和地回到伦敦,见到欧洛丝的时候,也能平静的问出让她曾无法释怀的夜晚。
  答案简单的令她想要叹息,但一想到说出这话的人是欧洛丝,又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毕竟是欧洛丝。
  “「原来是这样」是什么意思?”苍白的黑发女性不太理解安妮的话,“是你原谅我了么?”
  “是的。”安妮说。
  “那你为什么不笑一笑呢?”
  “因为……”黑发黑眼的女性想了一下,“我果然还是有些难过。”
  “因为我想要思维控制你?”
  “可能有一点吧,但不是全部——而且你真的想那么做的话我想我是发现不了的。”
  安妮对欧洛丝的能力是有些了解的,冷静的思考一下就能明白。如果欧洛丝真想洗脑她的话,是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发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故意的——或许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个恶作剧之类的玩笑。
  “那是什么?”欧洛丝不否认安妮的话。
  “我从前以为我们之间是可以相互理解的,”安妮说,“但你让我发现并不是这样——普通人是没法理解你们的思想的,就像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对我有那些奇怪的行为,为什么想要控制我一样。”
  “我难过的是,我在那天发现,我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理解你们了——而你们也将要一直孤独的行走下去了。”
  眼角微微下垂的女性表情悲伤,但目光温柔,如同雨幕中的湖泊,笼罩着朦胧忧愁的雾气,也泛着波澜的起伏。
  我让她伤心了。
  欧洛丝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点。
  但她为什么不生气呢?
  如果安妮生气的话欧洛丝就知道怎样该让她平复下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山火只需要足够大的雨水就可浇灭……然而安妮说她在难过。
  太奇怪了。
  她为了无法接近福尔摩斯而感到悲伤,却不为欧洛丝对她的行为而感到生气——哪怕她也因此离开了他们。
  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欧洛丝不知道疼是怎样的感觉,就像她现在不知道心脏仿佛被人用力攥住的窒息感是否就是疼痛。
  她只想让安妮不再难过。
  “我很抱歉。”欧洛丝凝视着混血的美丽女性,“我那时太年轻,不知道只是一个游戏会让你想的这样多,会让你这样伤心。”
  安妮惊讶的看着道歉的欧洛丝。
  “那你会讨厌我吗?”见安妮不说话,欧洛丝又接着问。
  “当然不会。”安妮立刻回答,她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性,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嗯……你知道我是爱着你们的吧?”安妮觉得这也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从以前开始。”
  欧洛丝看着美丽的女性平静的对她吐露爱语,她曾亲吻过那欣长洁白的脖颈和锁骨,她也曾在女性的可爱的耳廓边呢喃细语,她知道那头黑发如何柔顺,知道女性的脸颊是何等柔软。
  她们曾经如此亲密,但因为她的一个选择,如今她只能保持距离和女□□谈。
  “当然……你爱我们高谈阔论,爱我们冥思苦想,你爱我们洞察世事,爱我们言语如刀——你爱福尔摩斯,”欧洛丝看起来轻描淡写。
  “怎么会有人不爱天才呢?人们都爱天才。”
  “不仅如此,”安妮补充道,“我还爱你们的性情孤僻,傲慢冷漠,我爱你们的任性自我,癫狂无状——我喜爱着你们身为天才的光辉灿烂,也同样注视着你们作为人类的阴暗缺陷。”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性格是这世上万千绝症的一种,药石无医。所以当然也不会因为早就知道的东西而讨厌你,欧洛丝,我只是一开始不知道如何面对你而已。”
  黑发黑眼的女性终于在唇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认真地和面前蓝眼的苍白女性解释,想要让她明白自己的想法。
  而欧洛丝怔住了一会,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浅淡的笑容,她恍然大悟般的小声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
  她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坐在准时来接她回研究所的车里时,面色冷淡的欧洛丝边发信息边这样想到。
  安妮宁愿觉得自己对她的洗脑是因为玩笑,对她的那些近乎赤裸的欲望是因为青春期的好奇,也不愿意去思考一下自己对她的情感的性质——她口口声声说爱她,爱福尔摩斯们。但她根本就没有看到福尔摩斯们对她的爱!
  “如果是你的话,你为什么会轻易地原谅一个伤害你的人?”
  欧洛丝突然问驾驶座的司机。
  司机一直在密切关注黑发蓝眼女性的表情,暗自猜想她为何表情冷漠,现在一听到她的问题,认真思考过后回答了她。
  “如果不是我很在乎他的话,那就是他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主人。”
  司机在等女性的话,过了一会发现没有声音,从后视镜里看,却发现对方又低着头摆弄着手机去了,只是表情越发阴冷。
  安妮才不是这两种之一,欧洛丝非常确定这点。
  而且她发现了一件事——
  她决不会让自己的月亮,她的灯塔,她这架飞机唯一的乘客离她而去。
  欧洛丝眼里的蔚蓝变得深沉,如同暴风雨前夕的天空。
  第13章 圈养
  ◎
  ——小月亮原谅我了……她还是那么◎
  ——小月亮原谅我了……她还是那么可爱。
  ——她想抛弃我们所有人!她怎么敢!
  ——我当时就应该彻底抓住她!打断她的脊梁!关在笼子里!日日夜夜只能看着我,趴在我的脚边只对我一个人笑!
  ——啊,我们抓住这只小鸟吧,哥哥?夏洛克不会知道的。
  当麦考夫收到信息的时候,他正在与人会面。
  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有着钴蓝瞳色的男性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他的眉头微不可查的动了动,脸上却看不出喜怒。
  虽然男性不动声色,但他对面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低头看手机的举动,极有眼色的笑道:“看来福尔摩斯先生是有要事,正好我们也谈的差不多了,那我也就不打扰阁下处理国家大事了。”
  “失礼了,我只是一个政府的小小官员,谈不上处理国家大事。”麦考夫也不否认,只是微微颔首,“那就提前祝你在马尔代夫玩的愉快,安德森教授。”
  “承你吉言了,先生。”安德森教授是一个胡子花白,身材圆润的老先生,他起身拿起了茶几上的礼帽,“不过我已经不是教授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休老头而已。”
  “你未免太过谦虚了。”麦考夫也起身和他握手。
  真不知道谁更谦虚。
  老安德森仔细看了眼面前气度非凡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一辈子本本分分的醉心于地质研究,也教了一辈子书,他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只想等到到年龄退休之后,去享受一下生活。
  但就在不久之前,这个男人的助理——一个几乎无时无刻都在看手机上的女性——就找到了他,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让他提前退休,并在退休前向学校推荐一个可以代替他的地质学助教。
  推荐一个对于他来说过于年轻的小姑娘。
  安德森当教授许多年,最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即使他面临着巨大的诱惑,还是摸着自己的良心去稍微调查了一下那个叫做安妮·福特的女性。
  出乎老教授预料的,那并不是一个家境优渥想要来大学镀金的肤浅二代,他还真的知道这个人,并且和她的父母有过一些交集。
  在确定这个接班人有着一定的真材实料,不会败坏他几十年的名声之后,安德森含泪退休,并转头开始挑选养老的圣地。
  ——毕竟,他们给的太多了。
  其实安德森一共只见过这个男人两次:一次是安德森和安妮·福特交接工作的前一天,一次就是现在。
  两次都是由那个女秘书带着他坐上一辆漆黑的轿车,来到这家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餐厅——天知道伦敦怎么还有这样气派又僻静的餐厅?
  然后他见到了这个拄着黑伞、气质优雅的男人,男人的自我介绍就是一个有幸在政府任职的小小官员——哦,算了吧,安德森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他也活了几十年,市长都见过不知多少次。但他见过的那些高昂着头颅的大人物没一个有面前男人的气度。
  这个自称福尔摩斯的男人身上的慵懒倦怠一看就是用滔天的权势和金钱满足了绝大部分欲望之后才堆砌出的从容傲慢。
  尤其是他轻描淡写的解决了安德森提出安妮·福特年纪轻轻恐怕大学那边不会考虑邀请她的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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