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里是哪？”布鲁斯问面前的鬼影。
“这里是我的巢穴。”
3米多的鬼影垂首看向人类。
布鲁斯摇头，然后环胸：“因为我离开了很久？”
斯兰德因为这句话而短暂的沉默，然后说：“带你过来不是为了伤害你。”
“我知道，我也没有在担心那些事情。”
只要自己还是韦恩，并且不做对哥谭不利的事情，布鲁斯相信自己总会是安全的，至少“活着”并且“活下去”这样简单的要求斯兰德还不至于吝啬。
人类不再说话，等斯兰德自己说。
沉默的含义鬼影已经能明白，在一段寂静后，斯兰德再次开口：“我在思考，你是否持有疑惑，为什么那一天我没有帮助你的父母？”
这话让布鲁斯很意外。
人类盯着鬼影，换了个姿势，双手看似自然地垂在身侧，拳头微拢。
那是个具有一定进攻型的姿态，也可以随时防御。
“也许你能为我解惑。”布鲁斯说。
鬼影向后落座，焦油状物质升起，凝聚成斯兰德偏爱的那个高背靠椅的模样，当斯兰德坐下去，它便刚好将他接入其中。
“我从不出现在托马斯韦恩的面前。”
斯兰德开始讲述布鲁斯父辈的故事，在斯兰德的口中，在看到托马斯韦恩的瞬间，他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他能接触的韦恩。
“在他小的时候，害羞而且不喜欢户外……”
斯兰德开始讲述就连阿福都不知道的事情。
为了配合展现情景，斯兰德还利用那种可以任意变形的焦油状物质搭盖场景，捏出没有五官的一个个人体，然后告诉布鲁斯它们分别是谁跟谁，在后面的“小剧场”中布鲁斯可以通过服饰与体型来认出他们。
布鲁斯感叹：“看来，你是真不擅长精细活。”不然怎么会没有五官呢？
没道理身体大小可以变化，还有自由分裂的触手，却唯独没办法长出五官来。
斯兰德承认了这点。
“人类的脸部对我来说是难以理解的东西。”
说白了，他是真正意义上的“脸盲”。
布鲁斯被逗笑了。
本以为斯兰德是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来兴师问罪的布鲁斯逐渐放松下来，他身体向后，在焦油状物体的拥抱下落座，坐在了斯兰德为他制作的单人沙发上面。
沙发柔软，用的皮子被保养的很好，布鲁斯无意间抚摸过扶手的部分，感到某种熟悉。
很小的时候他在这个沙发上爬，翻过扶手的高山，然后落到自己父亲的怀里。
布鲁斯开始走神，沉浸在记忆中，又舍不得漏掉斯兰德讲述的故事，他试图一心二用，在精神的世界中这并不容易。
逐渐的，布鲁斯感到了某种剥离感。
人类的精神开始松懈，与周围环境抽离。
他像是在离开自己的躯壳。
然后，布鲁斯好像听到斯兰德叹了一口气。
“布鲁斯？”斯兰德停止了讲故事，他呼唤人类。
布鲁斯抬起头，面露疑惑。
斯兰德告诉他：“你忘了呼吸。”
布鲁斯一愣。
他从床上惊醒。
入睡时阿福为他拉上了窗帘，没有其他光线，卧室内的黑暗几乎是绝对的，布鲁斯张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室内只有他剧烈的喘息声在回荡。
就在这样的黑暗中，布鲁斯感觉到了视线。
“你是怎么看我的？”人类发出询问。
斯兰德说：“……我知道你是我等待的那个韦恩。”
“你在等什么样的韦恩？”
“我相信我在等你。”
这话让布鲁斯露出疑惑的表情，他不确定是自己表达的问题，还是斯兰德的理解能力更下一层楼了。
“我的意思是……”人类尝试着解释，“也许不是每一代韦恩的继承人都能适应你的存在，而我刚好是能适应的那个。”就比如他的父亲就不行。
“不仅是‘适应我的存在’的问题，布鲁斯。”斯兰德用很轻的声音说，“就算面对的是能够适应我的韦恩，我也不会时时刻刻看着对方，我对长时间注视一名人类这种行为并无兴趣。”
“在那一天，当你的情绪因为父母的死亡而剧烈震荡，开始进入崩溃的边沿。那个时候，我感受到你的呼唤，完全陌生的声音和感觉，于是我去了你们的身边。”
“而你却能呼唤我的存在。”斯兰德接着往下说。
你在呼唤危险与黑暗。
你唤醒了阴影。
看，这一切其实早就注定。
第七十章
布鲁斯能够理解斯兰德的意思， 也能了解到自己因为某种原因成了特别的存在，但他无法理解斯兰德对自己的需求。
“这大概就是魔法侧和科学侧的固有矛盾。”布鲁斯是这么判断的。
但这没有关系。
无法理解不意味着无法利用。
人类在数千年前对世界几乎一无所知，依然能利用火能利用四季变化， 现在人类并不了解太阳， 可这同样也不妨碍人类使用太阳的光与热作为能源。
布鲁斯是这方面的好手，他擅长利用一切。
“我的存在对于你来说是非常特殊的， 对吗？”人类向鬼影确认。
斯兰德承认了这点。
“可以肯定的是， 你持有的这种特殊性几乎是唯一的。”
人类似乎是心满意足了。
斯兰德感觉到对方的精神剥离更加强烈。
而布鲁斯则感觉到某种昏沉。
奇特的吸引力从他的脑海深处渗出来，抓住他的精神， 拽着他往深处滑去，而布鲁斯并不会因此感到恐惧。
他注意到自己是眼皮开始打架。
“我……”
“你困了。”
“好吧……”
布鲁斯发出轻声嘟囔， 单人沙发开始躺倒， 伸展， 变成白色的手骨，将布鲁斯虚拢在手心之中， 向人类传递关于守护的安全感。
困得不行的布鲁斯不由自主的侧过身体， 在手骨中蜷缩起来。
斯兰德将另一只手覆盖而上。
“睡吧， 布鲁斯。”
布鲁斯哼了哼， 嘀咕：“晚安， 斯兰德。”
他的躯壳在床铺中成功进入休息状态，而他始终揣着不安的精神则变回了那个小小的布鲁斯， 在斯兰德的守护下安然熟睡。
在这一夜之前的数年中， 布鲁斯已经很久没有通过单纯的睡眠获得那么好的休息， 哪怕是在刺客联盟累到昏迷之后的纯黑深眠都没有这个更棒。
他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两点多才苏醒过来。
阿福将他的午饭送到了床上， 迪克和达米安也趁机围了过来。
“一切都好吗？”迪克关心的问。
看着迪克眼底纯粹的担忧， 布鲁斯表情柔和下来。
“当然，”布鲁斯摸了摸迪克的头， “我很高兴没有错过圣诞节。”他看向站在一旁跟个雕塑似的达米安，说：“我们的圣诞节。”
达米安用一声“哼”作为回应。
“昨天忘记说了，”达米安补充道：“不过现在说也一样：很高兴看到你活着回来，父亲。”
布鲁斯：“……”
迪克：“……”
迪克立刻为达米安做辅助说明：“达米安的意思是：他很担心你，一直在祈祷你能平安无事，以及昨天看到你安全回来，他真的很开心。”
“祈祷？”布鲁斯对这个用词发出质疑。
迪克“呃”了半天，最终只能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祈祷？
祈祷蝙蝠侠晚点回来还差不多，达米安差点就能说服阿福让他开着蝙蝠车出去夜巡了，而且殴打犯罪者的时候下手也越来越重。
如果不是布鲁斯回来的及时，也许今晚的小偷就要付出大腿骨粉碎性骨折的代价。
布鲁斯心领神会，将视线投向达米安。
“做什么了？”
“没什么，”达米安扭开脑袋，“给阿卡姆邀请了几名新的租客而已。”
小屁孩脸上写满了“这也能算是个事？”的表情。
布鲁斯深呼吸。
“下午训练。”他做了决定。
在达米安问“训练什么？”的时候，布鲁斯已经安排好了所有计划。
“团队合作。”
达米安：……
那瞬间达米安怀疑自己听到了地狱门开的声音。
很快，两个小孩被阿福领走，他们还有自己的任务要做呢，而下午的“团队合作”训练自然也是交给了阿福。
嗯……
毕竟不能指望蝙蝠侠会什么“团队合作”，对吧？
周围安静之后，布鲁斯靠在靠背上看着天花板，短暂的陷入发呆之中。
只是片刻的空白而已。
很快，布鲁斯收敛了那种空白。
他注意到身边的响动，看向自己的床头柜，一团阴影正蠕动着靠近床头柜的台面，然后这团阴影之中吐出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