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直到有一次他吃到了韦恩的头上。
那个韦恩告诉他：“我需要活到明天， 为了哥谭”。
“为了哥谭？”
布鲁斯略微回忆，立刻想到了这是哪个时间段的故事。
哥谭这座城市在很长的时间里……哪怕是到了现在， 其实也是多灾多难的， 虽然有港口， 却也深受台风、海啸等灾害的困扰， 在许久之前就有人提议解散哥谭， 离开哥谭岛，带领居民往内陆再走一段路， 去更适合人类长期居住的环境里重新扎根。
离开了哥谭岛，自然就不会叫“哥谭市”了，而且周围还有个几乎同时诞生的大都会存在，重新建立哥谭市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时候是决定将人口并到大都会去吧？”
哥谭的历史故事，布鲁斯还是很熟悉的。
斯兰德自己就没那么清楚了，他不太在意人类的事情。
“应该。”
也许是斯兰德回答的太平淡，布鲁斯十分不满，他换了个姿势，抱着被子看向斯兰德，问：“你管了？”
“嗯。”
“人们的离开会影响到你？”布鲁斯再次追问。
“不知道。”
布鲁斯不太相信：“不知道？你不在意这事情吗？”
斯兰德只是摇了摇头。
布鲁斯并不罢休，继续追问他那时候的想法，斯兰德才开口。
“我并不在意，人类经常说‘为了哥谭’，其实是为了‘人’，对于人类来说，城市的本质还是人，人居住在这里，生长在这里，在这里世世代代建设发展，最终成为一座城市，然后人类给了城市一个名字。”
布鲁斯沉默的听着。
“人类在说他们爱着城市的时候，他们爱的是他们本身。”斯兰德总结。
因此，斯兰德并不在意吃掉几个人类，也不在意人类是否在哥谭停留，那个时候他并不会思考这些东西。
“听起来，那时候的你更了解人类？”
“是的，”斯兰德承认了，“那时候的我离那边更近一些，能直接的感受，形象也更加的模糊，每次出现只是混沌的一团无法描述的东西。”
“那边”。
布鲁斯记下了一个新的关键点。
“现在回忆，那时候的我是否拥有独立的思维？就连这一点我都不能百分百确定。”
“应该是有的，”布鲁斯安慰他，“人类回忆起婴儿时代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理解那时候的自己。”
“一样的？”
“至少我觉得是一样的。”
斯兰德：“……”
片刻的沉默后布鲁斯将话题拉回去：“你相信了那个韦恩是为了哥谭，而不仅仅是为了城市里的居民？”
“……不是为了我，而是另一种东西，我当时从他的思维中读到了另一种东西，一种人类不应该具备，但我可以看透的东西。”
“未来。”
时间是限制在人类身上的枷锁，使得所有的人类停留在现在，而那个韦恩的脑子里却有超越了时间限制的情感与期望，那个人类已经展望到了短生种终其一生都无法经历的时间末端，从另一个维度看到了“未来”。
“他的计划，人类不用搬迁，不必流离失所，而我也不用面对可能会灭亡的风险。作为交换，只是在一个晚上少吃一个人而已，对我来说这个损失几乎是零。”
“所以你就让他走了。”
斯兰德点头。
“他记得你吗？”
斯兰德摇头。
布鲁斯沉默了。
有些话，说出来了其实不太好，毕竟这个故事里的主人翁之一是自己的先祖，可若是憋着不说，布鲁斯又很难受。
努力忍了忍，布鲁斯还是没忍住，直接问了：“你不会经常这么被人忽悠吧？”
只是因为斯兰德的特性，没有人记得。
斯兰德：“……”鬼影用沉默表示自己不懂这个问题。
布鲁斯头疼的捏了捏鼻梁。
然后他又觉得有点想笑。
“好了，我知道你跟韦恩的起源了，我们回到之前的故事，就是那个关于猫头鹰的故事，你吃了他们送过来的第一批人，然后呢？”
听故事也分个主次先后顺序的。
韦恩和斯兰德的纠葛对布鲁斯来说不是什么难以获得的情报，他还有许多曾经的韦恩家主留下的手记没看，现在只要愿意去找，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但是猫头鹰那边就不一样了。
斯兰德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布鲁斯击碎猫头鹰法庭的关键。
人类在现在找不到突破口，因此将视线转移到了过去，希望从时间的漏洞中找到那根关键的线头。
“对我来说，你就是时间的漏洞。”布鲁斯对斯兰德说。
“……？”
当然，斯兰德完全听不懂。
这次布鲁斯拒绝解释，催促斯兰德赶快讲他的睡前故事。
于是鬼影开始说猫头鹰法庭做过的，并且炫到了他脸上的那些事情。
其中最多的就是献祭。
“最初，他们给我献祭，送很多人过来，想尽办法找到我，劝说那些人主动过来给我吃掉。”
“他们想要讨好你。”
“不是。”
“你怎么知道？”
“我的特性。”
布鲁斯略微一想就理解了，斯兰德的特性让人发自灵魂深处的感到恐惧，那种恐惧能剥开所有的伪装，让祭品在鬼影面前只剩下最原始最丑陋的模样。
当斯兰德问他们“为什么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实话实说。
“猫头鹰法庭在确定了哥谭具有自我意识之后表现得很高兴，不管那是什么，不管对方吃人还是长得像个怪物，他们都无所谓，只是想要得到这个东西。”
“……这听起来和我做的事情差不多？”布鲁斯的语气里带着某种试探。
斯兰德很直接的否认了这个说法。
“你要得到的是我，你的控制欲针对于‘我’。”
猫头鹰法庭则完全不是那样。
布鲁斯对斯兰德所有的冒犯和试探都是针对于斯兰德这个存在，而猫头鹰法庭选的却是另一条路。
“既然哥谭能生出一个‘斯兰德’，那就能生出第二个。”
斯兰德用往常那样平淡到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说。
布鲁斯却因此慢吞吞的张大了眼睛。
这是人类意料之外的发展。
原来，法庭要做的事情，是想要让哥谭重新诞生一个自我意识……？
那不是意味着……
“他们要杀了你。”布鲁斯都没有用疑问句。
斯兰德也干脆的承认了。
人类总是在互杀，被杀也在杀人，现在要杀鬼影，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奇怪的，至少以斯兰德对人类这些年的观察结果来反向推测，人类想要杀掉任何东西那都很正常，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
唯一的问题只是：他们能否杀死？
“杀死”，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特别是当目标和他们维度不同，而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情况下。
“你的意思是，法庭那么多年一直在努力杀掉你，而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这下布鲁斯彻底不困了。
他一口气翻起来，直接来到床尾的位置，被子被甩掉到了地板上也不在意，他撑着床面将上身探出去，靠近鬼影，直勾勾的盯着这家伙。
“你完全不在意？”
“……”斯兰德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心虚……？
又或者其他什么……
鬼影不太清楚。
他顺着自己的情绪往后靠了靠，才开口：“为什么要在意？”
这问题难住布鲁斯了。
人类没再说话。
斯兰德自己想了好几分钟，尝试着自己给出答案：“我不理解‘死亡’。”
死亡这种概念是属于短生种的困扰。
是这个维度生物的困扰。
因为他们受困于“时间”。
而斯兰德这样的存在其实是没有这种问题的，严格来说，斯兰德压根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是因为他一直看着人类，才从人类身上学会了关于时间的定义。
“第一个韦恩死亡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布鲁斯突然问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
斯兰德坦言：“我在睡觉。”所以没有思考。
布鲁斯：“……”
人类一个没忍住，哼笑出声。
第一百零四章
说是睡前故事， 那就真的是睡前故事，大段没有重点的散乱叙述是世界上最好的催眠，坚强的布鲁斯扯着链子， 哐当、哐当的试图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可惜这个办法并没有让他坚持太久，仅仅是半个小时后布鲁斯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斯兰德坐在一旁， 看着他。
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处， 那因为锁链晃动而被弄乱了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