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其余人神色各异地看向早间向纯,早间向纯在这样的目光中仍旧泰然自若,仿佛完全不认为自己的漠视有什么问题。
  宫川光辉重重吸了一口烟,直接把手里剩下的还燃着的烟扔到地上,提起脚用鞋子将烟用力碾压了几下。
  “我也睡得死。”他吐出一口烟,扯了扯嘴角道。
  随口解释了一句的宫川光辉很快又把矛头对准了宫川有枝。
  “喂,现在大家都清楚你做的一切了,你还是直接承认了吧?”
  “这……这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宫川有枝态度坚定地摇头,整个人缩得更紧了,甚至看向乱步的目光中还有隐隐的被冤枉了之后产生的谴责。
  “哈?”宫川光辉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你这个女人!喂,小鬼,你不是很聪明吗?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把她给定罪啊?不然她杀了我的老爸,还想要能够逍遥法外,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唔,我只是破案的,又不是来抓犯人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乱步皱了皱眉,直接把头偏向了一边站着的管家。
  “管家大叔,我的蛋糕还要多久啊?对了,蛋糕配红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打包的时候顺便帮我装一点红茶吧。”
  管家:“……哦。”
  管家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福泽谕吉看着这个氛围诡异的场景,感觉相当心累。
  “所以……这个案件只能按照意外来算吗?”他沉重道。
  乱步回过头,瞥了眼托着腮随意打量四周的少女后才把注意力放到了福泽谕吉身上。
  “除非她自己承认,否则你们是找不到决定性证据的,因为这个证据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更何况,她一个月前就在准备这件事了,把自己的谋杀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她的心性可远比她所表现出来的要坚定许多。”
  福泽谕吉皱眉:“为什么?”
  他问的是宫川有枝为什么要杀害宫川正信,至少在他接受宫川正信的委托以来,他从没有在宫川有枝身上发现过杀意。
  而且……宫川正信和宫川有枝的感情也是有目共睹的。
  “这个啊,”乱步道,“宫川正信正准备立遗嘱呢,立遗嘱不是拍板马上就能决定好的,她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遗嘱大概的内容,所以她要在遗嘱正式确定下来之前将宫川正信杀死。当然,如果这次失败的话,她也会就此放弃。”
  宫川健一眸光暗了暗,继续保持沉默。
  “你一个月前就知道?”宫川光辉质问道。
  一个月前,那个时候他手里的资金还没有被骗走。
  宫川有枝茫然地看向众人,摇摇头:“不,我不知道,正信最近的身体状况还好,上次陪他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医生还说他现在的病情也有所缓和呢。正信,正信根本没必要那么早就立遗嘱的。”
  “可恶!你这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女人!”宫川光辉大声责骂道,直接站起身将手指向了宫川有枝。
  宫川有枝继续做出一副无辜模样,早间向纯和宫川健一很快也被宫川光辉迁怒进去,连带着从厨房刚回来的管家也不能幸免。
  整个客厅变得吵吵闹闹的。
  “人类还真是喜欢相互指责,不断推诿的生物啊。”乱步把脑袋靠近比斯娅,小声吐槽,“而且……用玻璃珠这种可以象征着孩子们童年的玩具去杀人,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比斯娅无聊地用手指绞了绞垂落在耳边的绿发,听闻乱步的话笑了笑。
  她道:“这样也很可爱,不是吗?”
  乱步:“哈?”
  比斯娅想了想:“唔,类似于勇者游戏里遇见的那种有着一大堆家长里短的村民npc ,把他们当成玩游戏时提供线索的存在,而不去关注他们具体的身份背景、所作所为,只要这样的话,他们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啦。”
  “至于玻璃珠,一切外物都是不具备情感的客观存在,所谓的象征意义也不过是人为赋予,童年这种东西又不会因为一颗玻璃珠而发生质变。”
  乱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还在吵吵嚷嚷,试图逼迫宫川有枝承认杀人事实的宫川光辉,顿时有了一种与此刻的场景相脱离感觉。
  虽然他就坐在沙发上,亲眼目睹着眼前的一切,但眼前的一切又似乎距离他很是遥远。
  无论怎么样,他和他们隔着天堑般的鸿沟。
  “好了!”福泽谕吉大声阻止了他们此刻的争执,发声的时候甚至还用上了一点点的内力,以至于在他的震慑下,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搞明白了,现在直接联系军警,交由军警处理吧!”
  “反正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去公司上班了。”早间向纯拿着文件站起身,准备离开。
  福泽谕吉:“等一下还需要做口供。”
  “嘛!这种事可有可无吧?”早间向纯挑眉一笑,“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那我今天下班之后会去警局一趟的。”
  说罢,她便不再理会福泽谕吉的欲言又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个女人!”宫川光辉低骂一声,又拿出一根烟点燃,放进嘴里。
  “管家大叔,我的蛋糕好了吗?”
  管家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
  福泽谕吉叹了口气主动联系了军警。
  五分钟后,乱步拿到了打包好的蛋糕,站起身,笑眯眯对少女说:“比斯娅,我们回家去吃蛋糕吧!”
  福泽谕吉纠结了一瞬,没有阻拦他们离去。
  比斯娅:“福泽先生,下次见!”
  乱步抬起手对福泽谕吉摆了摆:“下次见,大叔!”
  宫川光辉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又把目光瞥向一脸哀伤的宫川有枝身上,猛抽了一口烟,眼神阴鸷。
  别墅外,比斯娅和乱步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之后直接用念能力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后乱步啪塔啪塔地踩在拖鞋坐在了茶几旁,把蛋糕放在了茶几上。
  “比斯娅!比斯娅!吃蛋糕啦!”
  “乱步,要先洗手哦!”
  少女把纸袋里的红茶取出来,到厨房泡茶,把茶泡好后又拿出两份吃蛋糕用的餐具。
  乱步像小动物似的耸着鼻子嗅蛋糕的香味,猎鹿帽已经摘下,黑色的短发四处乱晃,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
  “快点快点!”
  英式陶瓷花茶杯里冒着汩汩热气,红茶的香味飘散,和蛋糕甜腻的气息在空中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比斯娅把蛋糕分好装进碟子里,此时的蛋糕还带着明显的余温。
  “对了,”比斯娅咬了一口蛋糕后突然问道,“今日福泽先生请我们过去,是福泽先生自己决定的吗?”
  乱步舔了舔唇角的蛋糕残渣,眼睛眯起。
  “不是大叔主动提的,是那个提前离开的小姐。”乱步说,“当初我们去看舞台剧的时候她也是现场的观众之一。”
  说着,他又舀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不过没想几秒,他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唔,绝对是乱步大人当初的表演震撼到她了,所以才会主动提出让我来帮他们解开以他们的智力根本就不可能解开的问题啦!”
  ——
  “知道他们的位置了吗?”
  “根据出租车司机的说法,已经可以确认了。那我们现在要对他们出手了吗?”
  青年好像被手下的说法逗笑了,唇角上扬,喉哝里溢出一丝轻笑。
  “直接出手乃是下下策,更何况狡兔三窟,我们也只发现了其中一个兔子洞而已。更何况,我想要下手的重点可不是他们,他们只是配菜而已。”
  手下不明觉厉地看向青年,眼里满是钦佩的神色。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所谓的平衡是最难以维持的东西,有时候压垮骆驼所需要的仅仅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青年说着,浅棕色的眼睛微眯,纤细的、带着薄茧手指把玩着一个象征着国王的黑色象棋。
  他用小拇指和无名指将棋子按压在掌心,伸出中指和食指虚空向下一压,仿佛推倒了排在最前面的一张并不存在的多米洛骨牌。
  根据已知信息抽丝剥茧,大胆设疑,小心求证,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给出致命一击。
  “等着看吧,那两个小鬼虽然可恶,但也有点利用价值。”
  ……
  宫川正信的案件结束,一切正如江户川乱步所料,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即便知道宫川有枝有在暗中推动了死者的死亡,但也无法在法律层面给宫川有枝定罪。
  “事情的结果就是这样。”福泽谕吉道。
  今天上午他没有工作,便想着约乱步和比斯娅出来,一方面是为了对他们上次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另一方面则是想把这件事的后续告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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