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郑雪宁:“你看错了。”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吃醋了。
  在寝宫里望眼欲穿等到了天黑,原以为就能马上见到自家小兔子归来,然后…
  但却不想,中间还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三妹郑司心早不见,晚不见,偏要卡着天黑时见陆蝶卿,就是在抢自己和卿卿的独处时间。
  第125章
  郑雪宁心中酸的不行, 却偏要装作无所谓。
  “等忙完了,还回云溪殿用膳么。”
  她轻描淡写扯开了话题。
  陆蝶卿却听出了自家宁宁的酸意。
  “我肯定回来和你一起用膳呀。我们以前说好了的,一个晚上在云溪殿, 还有一个晚上回家。昨儿是在我爹娘那里住,今夜就去云溪殿的。”
  “我的雕工还没有练好, 你忘记啦?”
  听完少女的话, 郑雪宁唇角有了点笑容, 但还要掩饰。
  “好,没忘。等你。”
  她主动断开了和小木偶的链接。
  按照郑雪宁最真实的性情, 她想拥有什么, 会想将对方捆绑束缚,最好就关在她亲手打造的阁楼里,这样永远在掌心掌控, 会安心。
  但人和其他任何东西都不一样,人有感情, 会思考, 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无法这样去对待感情, 无法这样去对待陆蝶卿。
  于是她就总是要和那个过于自私卑鄙的自我做斗争。
  她需要用理性去克制过于感情的那部分。
  譬如在这种占有欲爆棚, 心中酸涩到难忍的时候,后退一步, 去给对方自由。
  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不小心在陆蝶卿面前, 展露出不够好的那一面。
  ——不够温柔,不够理性, 不够包容…或者其他更加糟糕的样子。
  她永远记得幼时喜欢母后养的那只猫,因为太过于喜欢, 就想一直抱着,但却被猫爪子挠出血痕的记忆。
  母后说:“猫和人一样,你要给它自由,让它知道你喜欢它,不会伤害它,它才会主动靠近你。硬抱着,把它弄疼了,它就会跑。”
  这番话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毕竟在第一次被挠了之后,她就一直远远看着那只猫,再也不伸手去触碰。
  但每当她想展现更多占有欲时,母后曾经的叮嘱,就会重新浮现在耳边。
  这让她不知所措,继而生出逃避的心理。
  倘若做多了就错,那不如不要做。
  她不愿也不想,自己被心爱的人讨厌。
  陆蝶卿站在常宁宫的寝殿中,试图继续修炼,然而不管是体内的内力还是灵气,都变得不听话起来,它们心浮气躁,让她浑身的血几乎都想逆流。
  张嬷嬷在殿外候着好一会儿了,没听见动静,一伸脖子,却看自家殿下的神色极其不愉。
  她放轻了脚步,斗胆走了过来。
  “殿下啊。您该用膳了。”
  殿下不在皇宫的这几日,她提心吊胆的,很是后怕。生怕对方在外面出了点什么意外。
  然而天高任鸟飞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自家殿下能不被拘束在皇宫中,有相好的姑娘,能约着出去走走看看,那是好事儿。
  总是跟个笼中鸟一般被拘在皇宫里,没人说话,才会把人憋出心事,弄坏了身子呢。
  想当初,先皇后就是…
  脑海浮现这个念头时,李嬷嬷立刻打消了脑海中的念头,让自己不要去多想。
  郑雪宁却忽的看着她。
  “嬷嬷,您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嬷嬷一怔,满是老态的脸上,浮现了几丝疑惑,但心中却是一跳。
  有一瞬,生出一种被皇太女看穿了心思的荒谬感。
  “老奴怎会有事欺瞒殿下?”
  她下意识回答。
  郑雪宁却只盯着她,不说话,半晌,在殿中气氛变得过于沉郁时,她才低声道。
  “嬷嬷,为何我母后的棺木中是空的。本宫很好奇这一点,你当初是母后身边最贴心的人,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呢。”
  她说话慢悠悠的,并没有任何大张旗鼓的怒意,只是简单陈述着这样的话,但李嬷嬷额上却瞬间渗出了冷汗,瞳孔也大张。
  “您…殿下您…您怎么能去开棺?”
  李嬷嬷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那神情中的慌张和震惊,不知是因为知道了郑雪宁做了开棺之事才如此,还是心中的确藏着什么隐秘之事被道破了,才这般反应。
  郑雪宁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什么震怒的神色,只是平静又疏离地看着李嬷嬷。
  “嬷嬷明知道本宫生平最不喜别人瞒着我骗我,却帮着母后一起撒下如此弥天大谎。到底是真的为了我好,还是帮我也当成了一枚棋子。”
  她每开口说一个字,李嬷嬷的整个人就越佝偻。
  到了最后,李嬷嬷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几乎要卑微到扑到地上。
  “…殿下…怎如此说…”她艰难挤出苍老的声音,试图再做最后的解释。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连天子本人都没有怀疑,一直深信不疑,怎么偏偏是当时还不怎么知事的殿下,发现了异常。
  甚至还为了印证猜想,悄悄去了皇陵开棺。
  这样的殿下,无疑是不正常的!
  李嬷嬷抖着唇,脸色枯败到似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满头的白发,连同她脸上的每一根横生的皱纹,都昭示着这个老人如今的心绪极不平静。
  她真的知道点什么。
  郑雪宁看着她,声音变得冷漠起来。
  “嬷嬷,事到如今,还是一个字不愿意说么。”
  她手中出现了一个小长命锁。
  李嬷嬷在看到那个长命锁的那一刻,眼睛猛地睁大,浑浊的眼里透出了惊慌。
  “不,殿下!”她认出了那是自己在宫外的孙儿戴着的长命锁。
  她一辈子都在宫中贴身服侍皇后和皇太女,但子嗣留在宫外,她心中挂念着,上次生辰,便亲自让人打了一把长命锁,托人带去宫外,给自己的孙儿戴上。
  这把长命锁,怎么会在殿下手中啊。
  李嬷嬷顷刻间如堕冰窟,浑身满是冷汗,闭了闭眼。
  “殿下…老奴说,老奴都说…”
  这句话说完,似乎用掉了李嬷嬷所有的力气,她几乎瘫倒在地上,但却强撑着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十六年前,皇后有一日出宫去上香,回来之后就病了,颇有些茶饭不思,她问老奴,若是有一个机会能去问鼎仙人之路,该当如何?”
  郑雪宁的眼眸微微眯起,要用几分克制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如此平静的样子。
  李嬷嬷低着头,浑浊的双眸有些放空,似是在回忆当年的事情。
  “当时老奴只当她是说笑,便接了一句,能当仙人那定是争着抢着去。岂料,皇后那句话竟是真的…”
  “三月初的时候,从宫外来了个女子,那女子出现时,竟瞒过了整个皇宫的所有人,她悄无声息出现在皇后寝宫,皇后手中端着的茶泼了,让老奴退下,去外面守着…”
  “老奴伺候皇后那么多年,皇后从未有任何事需要老奴回避的,唯独这件事,关于那个女子此次见她,和她说了什么,老奴丝毫不知道。”
  “那女子只来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等我再听到声响再进去时,那女子已经凭空消失。可我一直守在门外,牢牢盯着门窗和大门,哪怕是一只老鼠经过,老奴也不会错过…”
  “等她走后,皇后娘娘却让老奴不要声张,只当今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从那天起,娘娘的身子就愈发不好了,吃饭吃不下,整个人也渐渐消瘦了下来…”
  “请了太医来看,却看不出什么,只知道她的心脉愈发微弱,似是不治之症,时日不多。娘娘便常常让人抱着殿下你去用膳,珍惜这剩下的时光…”
  李嬷嬷的话,说到了这里,就已经顿住,抬起眼来,下意识观察着皇太女的神色。
  其实有些话,说到了这里,几乎已经真相大白。
  郑雪宁记事较早,至今还记得母后卧床不起,最虚弱的那段日子,自己被带到母后身边吃饭,母后一直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不舍的样子。
  有很多年里,她一直靠着那份不舍,来支撑自己度过皇宫中度过的每一日。
  她守着储君的位置,因为母后曾经说过,要她将来好好治理这天下…
  努力去当一个储君,未尝没有想让母后看到的意思。
  她想证明点什么。
  但如今,这份想证明的心,终于在李嬷嬷的陈述中,碎成了飞灰。
  母后并没有死,而是为了仙人之道抛弃了自己。
  仙人之道啊…
  郑雪宁闭了闭眼,再开口时,眸中情绪平静到近乎死寂。
  “后来呢。继续说。”
  李嬷嬷轻叹了口气:“后来娘娘一病不起,到了第二年,就撒手西去,并让陛下立了旨,要让您将来继承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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