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他说道：“郡主，不管曾祖母当年做过什么，跟你应该没有关系吧？”
他年纪小，也比较冲动，若不是吵嚷着要跟来，贺家这次也不会带着他过来。
“跟我没有关系，为什么你曾祖母病成这样，你祖父却派人来请我？”
崔安如的问题，让贺仁磊一愣。
“当然是因为你医术好，我祖父孝顺，不想让曾祖母拖延病情。”
他的回答，理所当然。
崔安如笑了：“我的医术要怎么用，不是我说了算么？”
“那你若是不想帮忙，大可以拒绝，没有必要让人过来了，又说这种话，你能得到什么？我曾祖母当年做过任何事，都没有伤害到你，你何必在这里说这些？”
贺仁磊的角度，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崔安如也没有跟他生气。
贺家的孩子们，倒是讲道理。
这个时候贺之年说了一句：“仁磊，不许这样跟郡主说话。”
“祖父，我又没说错。”
“若是我跟贺家没有任何因果，你说这些确实有错，可是你没有看到你曾祖母和你祖父的表情么？我已经冒犯到那个份上了，他们都不敢反驳，你就没有想过，这是因为什么？”
贺仁磊蒙了，跟贺家有因果？
“贺家之前也对不起你？不对啊，你才多大，这些年曾祖母很少出门，祖父更是待人和善，他们这些年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没有心疼姑祖母，当年任由姑祖母被人欺负，而且没有留下她……”
崔安如听着他的称呼，看着贺之年。
“贺大人，这个时候承认外祖母是你的姐姐了？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贺家公子口中的姑祖母，不该是贺氏么？”
贺之年惭愧的同时，又有些意外。
刚刚崔安如的称呼，已经是在自爆身份了。
“那是以前，我们都被蒙在鼓里，你跟我祖父说什么外祖——”
贺仁磊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外祖母？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崔安如说的话。
“我说我姑祖母，跟你外祖母有什么关系？”
他其实想到了什么，但是大脑拒绝承认，理智也在提醒她，这个应该不可能。
崔安如说道：“你若是称呼的贺氏，确实跟我外祖母没有关系，毕竟我外祖芮逐仙当年已经跟贺家断绝了关系，再无往来。”
贺仁磊彻底蒙了，崔安如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是芮逐仙的外孙女？
也就是说，当年表姑姑活下来了，她是自己的表姐？
“他们……他们不是……”
贺仁磊结巴了，他想说，当年芮逐仙和温琴嫣不是一起死在了那场意外之中了，她这个外孙女又是怎么来的？
“他们确实死了，不过并不是在那场意外之中，而是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嫁了自己想嫁的人，才先后去世。怎么，他们没有死在那个时候，还留下了我这条血脉，让你失望了吧？没有想到你们贺家人几十年后知道真相后悔的时候，想要跟当年对不起的人攀关系，却有我这个这个真正的血脉提醒你们，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吧？”
贺仁磊完全被这个事实冲击，他看着曾氏和贺之年的表情，就知道崔安如没有骗人。
“你是……”
他后面的话，不需要问了，答案已经在他脑子里了。
他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甚至没有底气去用血缘去绑架崔安如，因为放在他身上，他也会恨死曾氏。
“你没有必要这样跟一个老人家说话，她已经这个岁数了，得知自己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做嫁衣，发现自己白活了一世，还亏待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没有机会再补偿，又失去了夫君……我不要求你善良，只希望你体谅一下她这个情况已经很惨了，不是么？”
贺仁磊的话，让崔安如对他印象好了很多。
这个小子虽然年纪没有自己大，不过确实讲道理，而且该懂的事情已经懂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不但明白，还这样做了。
“难道不是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世之后，对我纠缠么？既然你说了不要求我善良，那就不该希望我体谅。我外祖母大度，一辈子没有想过找过她报复，她就应该知足，至于我怎么做，你们贺家人没有资格替我决定，若是觉得我过分，我们就此成为仇敌，我也不在乎，反正你们贺家帮着林知音的时候，就想过要让我消失。”
贺仁磊这才想起来之前林知音的事，林知音是贺氏的外孙女，眼前的崔安如是芮逐仙的外孙女……
几十年过去了，贺家人在孙辈这一代，还是偏向了贺氏，这个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没有办法原谅。
他想说他们并不知道崔安如的身份，可是话已经到了嘴边，怎么都张不开口，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烂了。
“安如，我知道你恨我们，我也没有脸说什么请你原谅……”曾氏开口，一副悔恨无计的样子。
“那就不要说，好好治病，多活几年，好好享受这种被愧疚包围的日子。”
崔安如没有给他继续煽情的机会，直接打断。
贺之年也开口了：“安如，那时候我们真的是被人蒙蔽……”
“蒙蔽什么？从始至终，是你娘不知道我外祖母才是她亲生女儿，还是你不知道芮逐仙才是你亲姐姐？你说的蒙蔽，是什么被蒙住了？血缘么？越是亲生的，就越要疏远？”
“是我外祖母让你们误会了什么？她放火烧了贺家，还是回去之后指着贺家人的鼻子大骂？那个时候就连贺家的下人都敢随意欺负她，又是谁蒙蔽的？你们不知情？”
第356章 贺家无颜
崔安如的话，如同鞭子一样抽在他们的脸上。
每一下，都会留下血痕。
“蒙蔽这两个字，不是这么用的，当年我外祖母回门，温少卿和贺氏睡在一起，你们帮忙遮掩，这个才叫蒙蔽。”
这件事，更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直直地插入贺家人的心脏。
“被蒙蔽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你们，而是我外祖母……”
“她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就能获得亲情，你们却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这个亲生的永远赶不上贺氏那个冒牌货……”
“她用了一身的伤，甚至被人诬陷清白，撞得头破血流才想明白，她的亲生父母，她的亲弟弟一直都在用亲情和希望蒙蔽她，你们也是始终保持清醒，为了贺氏这个贱人，我外祖母做出多少牺牲，你们都不在意……”
“谁给你们的勇气，在我跟前狡辩你们才是被蒙蔽的？”
“在我面前卖惨，先想想我外祖母经历了什么。”
“生她的，她生的，都背叛了她，抛弃了她，她以为可以给她一个家的温继礼，她以为可以当成家人的贺大人，又是怎么对待他的？一个为了贺氏侮辱她的名节，一个为了贺氏给她使绊子，甚至隐瞒她的夫君和贺氏的丑事。当年我外祖母归还的那些嫁妆被你们原封不动交给了贺氏，你们忘了么？”
“该不会现在还觉得，当年给了她那些陪嫁，已经是重视她了吧？”
崔安如的每一句问话，都让贺家人抬不起头。
“老太夫人，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每日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张丧尽天良的脸，到底凭什么要求我原谅，还是替我外祖母原谅。”
“之前我没有办法理解外祖母和母亲宁可不报仇，也不屑跟你们相认，如今我明白了，你们真的不值得在他们那么精彩的人生之中再次出现。”
“没有你们的地方，处处是花香。”
贺家人集体说不出来话，崔安如看着欲言又止的姜氏，说道：“老夫了，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只要你劝我这些都是女人应该经历的，人死不能复生，日后我们就是见面了，我除了不能叫你一声舅祖母，其他的尊重还是可以给你。”
“至于这位贺家的公子，我今日同样不会跟你生气，你之前说的话是因为你不懂我们之间的渊源，不懂你们贺家对我外祖母做过什么，如今知道了，希望以后不要再觉得我理所当然应该尊重曾祖母和祖父，他们不配。”
“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这就是我给老太夫人的治疗，若是出了我这个门，你就气死了，那也算是我的本事，你们只管去宫里告状，我都接着。”
“若是你没死，那就继续享受几十年疼错了女儿的后悔之中，别到我跟前表现你迟来的母爱，我外祖母都不稀罕的东西，你要指望我珍惜么？”
贺家人彻底没有了动静，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还是不准备让温家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请你们管住自己的嘴。”
“我就不送你们了，丹青，丹朱，送客。”
崔安如的语气之中，已经带着不耐烦。
曾氏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想要再好好地看一看崔安如，崔安如却背过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