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真正的礼物是这个美人。
  二皇子没把她当人看,只当是个礼物。帝师也没把她当人看,同样只当是个礼物。
  就连她自己,或许也认命接受了。
  因为夏国风气不好,儒学盛行。各种压迫女性的苗头已经冒出来了,像她这样二十大几还没成婚的,会被笑话嫁不出去。
  秦政看到了她眼底的野心。
  与其灰溜溜地找小贵族嫁了,不如入宫博一个富贵。反正都要被嘲笑的,其他的东西她把握不住,那就去夺取权利好了。
  有了权利,那些笑话她的人才会乖乖闭嘴,不敢再冒犯她。
  没有人在意新入宫的嫔妃在想什么,大家习以为常地看着她柔顺恭敬地退了下去。这场献礼过去了,礼物自然也该和之前的那株珊瑚一样退场,被送去该去的地方。
  气氛很快热烈起来,因为三皇子站出来开始展示他给父皇礼物了。
  扶苏精神一振:
  “来了。”
  昨天他看到三皇子临时抱佛脚,改了礼物内容,还是拿别人写的诗假装是自己写的。
  不知道四皇子母子是否听说了这件事,被提前抢了风头,估计要怄死。
  不仅如此,方才二皇子念了一篇文采斐然的文章。虽说不是二皇子亲笔,可也是一样的文学作品,难免被拿出来比较。
  幸而三皇子和四皇子宣称的是“亲手所作”,不像二皇子是别人写的,好歹可以夸一句用心。
  三皇子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有改变主意,依然决定把那首诗念出来。
  但他也没打算光念诗。
  第三段剧透刷新:
  「三皇子送上了一把产自渊国的宝剑,并背诵了一首诗。这诗虽是歌颂夏帝的,却也在里面隐晦地祝愿了夏帝能达成夙愿。
  夏帝看了看那剑,又听着那诗,一下子明白了三儿子的言下之意。
  剑是王道之器,送上这柄宝剑再作诗表达美好祝愿,便是三皇子在提前恭祝父皇旗开得胜,一举攻下渊国。
  夏帝哈哈大笑:“我儿真是费心了!自小就是你最贴心!”
  丞相也跟着附和:“殿下一向孝顺,才能写出这般的好诗来。”」
  扶苏挨在父亲身上:
  “好一出大戏。”
  秦政摸了摸他的手,发现还是温热的才放下心来。
  又听扶苏抱怨:
  “怎么老拿渊国说事?他们没有一点自己的宝物吗?”
  秦政失笑:
  “你还给渊国打抱不平起来了。”
  他家太子可从没觉得自己是渊国人,这不是猫哭耗子?
  扶苏跃跃欲试:
  “毕竟我一向善良耿直,看不得有人这么虚伪。别人写的诗怎么能据为己有呢?我得揭穿他们!”
  他们可没有帮夏帝粉饰太平的义务,夏帝的生辰过得舒不舒心他们俩不在乎。来都来了,不干点什么岂不是白来一趟?
  扶苏火速完成了修改。
  正好前一段没改,留下了两个字的修改机会。他小手一挥,全部用掉。
  秦政好奇地看了一眼儿子改了哪两个字,看完沉默了。
  好,真不愧是你,秦梓桑。
  却听那头三皇子背完诗后谦逊地表示自己这首诗写得还不够好,远不如二皇兄那篇辞藻华丽。
  夏帝安慰他不必与旁人比:
  “他那篇是帝师写的,你这却是自己所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二皇子表情微变。
  拿着他送的文章拉踩是吧?为了安抚别的儿子,一点脸都不给他留。
  三皇子的表情也微变。
  介于夏帝今天阴阳怪气了好几回,他不得不怀疑他父皇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告诉他“你这点稀烂的水平写得不如帝师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总之两个人都不太高兴。
  夏帝自己还浑然未觉,他是天子,无需顾虑别人高不高兴。他肯开口安慰两句,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夏帝又夸了两句三儿子:
  “自小就是你最贴心,旁人都比不得你。朕还记得你小时候就这般,学说话头一个学会的就是喊父皇。”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更勉强了。
  拉踩还没完没了了是吧?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要拉出来说。谁第一个学说话不是喊的父皇?这不都是后宫里妃嫔争宠的惯用手段么?
  三皇子的笑容也有些僵。
  阴阳怪气真是扰乱人心的一大利器,他现在听什么都觉得是在说反话。父皇不会早就看透了妃嫔的小手段,故意讽刺他吧?
  扶苏则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我记得阿父说过,我小时候也是先学会的说父皇。”
  而且这人夸三皇子的话术怎么听着那么耳熟?感觉跟他阿父夸他差不多。
  秦政轻咳一声忍下笑意:
  “你们两个可不同,当初朕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你还担心过你阿娘呢。说你第一个学会喊阿父,是不是阿娘就要吃醋了。”
  这段扶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一些片段。听到父亲复述他的童言童语,一时有些赧然。
  他往嘴里塞了一颗冬枣,假装自己在专心吃东西,没办法给出回应。
  秦政摸摸他的小脑袋,没再开口。
  那头丞相倒是不受奇怪气氛的影响,他笑眯眯地开口附和皇帝的话,准备夸一夸三皇子有多孝顺。
  结果一张口就是:
  “若非钟洵一向孝顺,哪能写出这般的好诗来呢?”
  钟洵,太学博士,贤妃的父亲,三皇子的外祖父。文采虽不及帝师,却也堪称不俗了。
  这首诗就是贤妃托钟博士代写的,钟洵考虑到外孙的水平,还刻意收敛了一些,努力写得质朴一点,免得叫人看出端倪来。
  但这种事情只能瞒一瞒外行,像那种文学造诣很深的大家,一看就能看出诗的风格到底更像谁一些。
  在场的众人哪怕不是大家,也有一定的文学功底。他们弄不太清诗作者的具体身份,不过看出诗是代笔倒不难。
  只是没人会拆穿而已。
  夏帝估计也心知肚明这一点。
  可儿子大话都说出去了,他总不能当面提点他下次别干这么蠢的事情,只好帮忙找补。
  于是就有了扯出三皇子幼年趣事来论证这孩子孝顺的剧情,颇为仓促,所以这个例子着实选得不好。
  现在,丞相拆穿了。
  他不仅毫不给面地拆穿,还精准点出了诗是谁写的。连说话都那么气人,讽刺钟洵“孝顺”夏帝。
  钟洵四舍五入勉强算夏帝的岳丈,比夏帝足足大了二十多岁,已经是六十的老人家了。
  说他孝顺夏帝,还是一向孝顺,孝顺到整天琢磨这些事情,才能“写出这篇好诗来”。
  讽刺值拉满。
  贤妃母子和钟氏一族气得脸色瞬间铁青下来,但碍于人家是丞相,不好指责什么。
  何况他说的是实话,又不是污蔑。
  三皇子头脑风暴。
  他在思考丞相怎么知道他找外祖父代笔的,是消息走漏了,还是丞相有什么厉害的情报网?
  如果是后者,那样也太可怕了!
  贤妃也面色阴晴不定。
  她同样怀疑丞相消息过于灵通,甚至怀疑丞相是不是提前知道她拾人牙慧、学着昭仪作诗了。
  昭仪是四皇子的生母,这个主意最初是老四母子出的。丞相是昭仪的表兄,两边天然就是同盟,故意在这个场合戳穿,肯定是为昭仪母子出气。
  不然贤妃想不到丞相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破坏了陛下的生辰宴,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钟洵却已经起身出列,五体投地地叩拜下去请罪了。
  母子俩还有空思考这些!
  现在的重点是他们犯了欺君之罪啊!
  丞相敢挑明,必然是手握证据。狡辩是没有用的,说不得后面还有其他后手等着他们钟氏一族。
  钟洵作为族长不敢托大,他只能先请罪获得陛下的谅解,再见招拆招。
  见家里的领头人都请罪了,其他人这才如梦方醒。一个两个站出来一并跪地请罪,就连贤妃母子也赶紧跟上。
  她恨恨地瞪了昭仪一眼。
  都是这人害她!
  却不知昭仪现在手心也捏了把汗。
  不是,这是怎么个情况?她表兄好端端的发什么疯掀桌呢?现在闹成这样,陛下肯定很不悦,表兄难道还能讨到好去?
  昭仪叫苦不迭。
  她原计划是故意透露自己这边写诗作为礼物的事情,还特意卡在最后一天告知贤妃。
  贤妃善妒又傲慢,必然会上套。偏偏时间太紧,不够她们把诗词打磨圆滑,只能凑合用。
  这样一来,大家一听就知道三皇子拿别人写的诗搪塞陛下。就会觉得三皇子不堪大用,是个脑子糊涂的。
  昭仪压根就没想过揭发,她也不需要揭发。她只要众人心知肚明就行了,她都没告诉表兄这件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