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秦政便只好两头哄,劝得扶苏答应了带小孩一起去玩。
为了提升新奇感和趣味性,他们打算抽签决定这一次要去的位面和封锁记忆的方式。
已经成神的父子俩其实拥有了捕捉新生位面的能力,完全不需要通过府君弄到位面坐标了。
因而两人干脆把手头剩下的位面坐标转交给了秦王和玄景,自己去找新生位面玩。
之前府君说的没错,每日新生的位面都数之不尽。绝大多数都是以小说故事为蓝本生成的,也有以影视剧为基,不过不如小说多。
在新生位面里挑选就不存在原主的问题,毕竟进入的时候世界才刚刚诞生。
很快,他们盲选抽中了一个新世界。
新世界内。
大一统十二年,太子扶苏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父亲在前世的年纪驾崩。
满宫寂静,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响动,生怕触怒丧父的太子。太子看起来情绪很不对劲,有些吓人。
扶苏守着父亲的尸首,久久没有动作。无论是谁来劝都不好使,桥松无奈只好让人多取了些冰来,以免天气炎热祖父的尸身腐坏。
殿内很快冷得和冰窖似的,扶苏换上了厚衣服,仍然被冻得脸色发白。
才刚成年没多久的太孙不得不撑起这个家,暂时代替祖父和父亲处理政务。
跟着长辈学习实践了多年,桥松处理国事并不困难。只是按照他的水平,应付眼下的这些繁杂政务应该是做不到游刃有余的、该有些青涩才对。
但他却表现得像是经验老到的帝王,任何事情递过来都难不倒他。
蒙毅、冯去疾两位丞相对此十分惊疑,他们记得太孙殿下之前的水平是没有这么高的。
如今这般,倒仿佛当了多年的皇帝。
莫非是陛下驾崩后,太孙醍醐灌顶、开了灵窍?会不会是陛下在天有灵,保佑的长孙?
秦人对始皇帝的崇拜十分极端。
好多人并不相信陛下已经驾崩,他们认定陛下许是成了仙神。以陛下的功绩,哪怕去了地府也定然能当个鬼仙。
头七那日桥松去见父亲,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才肯放祖父的尸身入土为安,总不能一直停灵在这里。而且这边可是乾元宫的寝殿,以后还要住人的。
扶苏握着父亲的手漫不经心地说:
“住也是孤接着住,又轮不到其他人继位。”
他握着的手依然像活人一样,皮肤紧致,半点不似停放了七天的尸身该有的触感。保存得再好的尸身,七天下来也不可能丝毫不变。
桥松还待劝说,父亲总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里不接受现实。
扶苏忽然开口:
“桥松,你来摸摸你祖父的身体。”
桥松不解地上前来,轻轻触碰了一下祖父的手臂。一碰就有些惊讶,道了一声冒犯,又轻轻捏了捏手上的肌肉。
他意外地看向父亲:
“这倒像是还活着一般……”
说到一半他就自觉失言了,他爹本来就不肯接受祖父离世的事,他再说这样的话,只会让父亲越发的偏执。
桥松头疼不已:
“父亲——”
扶苏打断了他,目光灼灼:
“我听闻,有的人会陷入假死之中,看起来没有了呼吸心跳,实则还活着。”
桥松更头疼了:
“那也没有七天都这样的,不吃不喝活人如何承受得住?何况祖父的体温都冰凉了,除了皮肤看起来如同活人那般,没有任何异常!”
扶苏不听:
“再等等,否则若你祖父还活着,我们却将他封入棺中,岂不是亲手断送了他的性命?”
此话一出,桥松就闭嘴了。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敢去赌。就像父亲说的,他们承受不起这个可能性带来的后果。
始皇帝不仅是父亲的天,也是他的。
桥松妥协了:
“既然祖父的身体看起来不像是会腐坏的样子,那就多留几日。一个月,我们再等一个月。”
扶苏垂眸看着安睡中的父亲。
他知道,桥松妥协了第一次,就会妥协无数次。看似是答应再拖一个月,实则只要父亲保持住目前的状况,他就不会再同意下葬。
桥松出去召集了十几位必然可信的重臣,将此事说了。众人请示过太子后入内拜见陛下,亲自验证了一番。
平日里他们是不敢如此冒犯的,可这事关陛下是否还健在。
李信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陛下肯定还活着!”
王贲拉了拉他:
“你冷静些!不要惊扰了陛下!”
李信把他的手扒开:
“若是能将陛下吵醒,我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往常陛下睡着他们自然不能吵闹,可现在情况不同。众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就没再阻拦他。
但扶苏却嫌弃李信聒噪:
“都出去,正事不干了?”
阿父怎么可能因为他们的叽叽喳喳被吵醒,阿父最放不下的是他,就算苏醒也是为了他才会苏醒。
扶苏把人赶走后独自霸占了父亲,轻声和毫无回应的躯体说了许多话。
就像是试图唤醒一个植物人那样,说着大秦的近况、回忆着往昔的美好、展望一下父亲苏醒后的未来。
哪怕身体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期间桥松来问过扶苏:
“近期城中有些六国旧贵蠢蠢欲动,既然祖父无事,可否借此布个局?”
大一统才十二年,还不足以抹灭有心人的小心思。虽然比之前世,敢升起复国想法的人十不存一,可到底还是有胆大包天的人存在。
扶苏眸色冰冷:
“那就去吧,叫他们高兴高兴。”
扶苏有预感,阿父肯定会苏醒的。到时候,这些反贼大概会陷入绝望吧。
桥松领命而去。
时间一晃过去了月余,咸阳一直没有发丧,但有心人早就听说了始皇帝驾崩的事情。
毕竟最初上头没有隐瞒的意思,当天就传遍了全城。随便来个探子问一问城中来往的庶民,都能得到准确回复。
所有人都信誓旦旦,朝中的六国臣子收到故人的探问,有些人并未多想,就把自己知道的告知了对方。
这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新皇即将继位,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不是吗?
得到准信的反贼们当即揭竿而起。
其实他们根本就拉不起太大的队伍,当初被秦军粗暴地收缴了家资,藏起来的那点银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算下来也只有些许贵族在其他地区埋藏了钱财兵甲,藏得太深,有幸没被收缴,现在成了他们造反的资本。
只是愿意跟着他们折腾的庶民不多,拉不起太大的兵马来。情况比反贼预想的要糟糕许多,他们原以为一揭竿就会有很多人群起响应呢。
属实是高估了六国的影响力。
当大秦不再用极致的政令压榨民力,再好好整顿吏治,防止六国旧吏以秦吏的名义欺压黎庶。广大庶民只会对现在的太平生活全盘接受,不想再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跟你干夷三族的事情?何况本界连个乱改秦律的昏君胡亥都没有。
桥松前来向父亲回禀:
“楚国旧地、燕国旧地和齐国旧地都有六国余孽起兵造反。”
这三处是后灭的,其中楚地和燕地属于本身就一身反骨,齐地则是以前接纳了很多逃窜来的三晋贵族,齐人自己的反心倒是不强。
桥松接着说道:
“他们打着复国的旗号起兵,还写了一篇檄文讨伐祖父和您,想通过此举打击大秦的统治。”
反贼当然要否决大秦始皇帝和新帝的正统性,质疑他们是昏君,将人打成夏桀在世,才好为自己起兵戈的行为开脱。
扶苏冷冷一笑:
“孤倒是不知道,孤还能同夏桀扯上关系。”
天下谁不晓得他太子扶苏仁德?
这话也就自欺欺人管用了。
桥松正要点头说庶民听闻后嗤之以鼻,还有人拿石头土块去砸那些来征兵的反贼。毕竟这些年扶苏的名声太好了,庶民都很爱戴他。
始皇帝特意为太子造势,为的不就是自己驾崩后太子能得到民众支持,无人肯随反贼闹事,为难爱子吗?
然而不等桥松开口。
另一人先说话了:
“有人欺负你?”
父子俩俱是一顿,微愣后便大喜,猛地扭头看过去。
扶苏眼眶湿润:
“阿父!你醒了?!”
桥松也激动急了:
“祖父!祖父您终于醒了!”
秦政淡漠地扫过两人脸上过于激烈的情绪,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他虽然继承了始皇帝的记忆,但他是个诡异。诡异是不懂人类那些感情的,他们心里只有邪恶的趣味和无尽的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