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4章
本来北胡占地面积就小,资源也少,一下子元气大伤,自然多年不再进犯。
这些年听说只有小规模的犯边,或者去欺负一下半岛上的小国,以及西边高原上的部族。
秦政听罢若有所思。
他给儿子发了个消息:
「北胡退回胡国后,中原武林出现南北两派分歧。」
扶苏同一时间给父亲发消息:
「北胡故意挑拨武林对立,恐怕北派的许多邪教就是它们扶植起来的。」
共脑的父子俩默契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继续沉默地听老庄主讲述过去的故事。
故事听完,有人问道:
“既然北胡五十年不曾进犯,应该不会突然来招惹我们吧?”
两人看向说话之人。
果然是个一脸天真的小年轻,看事情十分单纯。
估计还对如今的天下局势充满着不切实际的自信,觉得中原很好、武林很好,朝廷再弱也比北胡强,北胡就是个跳梁小丑。
秦政并没有给外人解释这些的兴趣,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扶苏见父亲不开口,只好自己解释:
“非也,正是因为他们五十年不曾进犯,才更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五十年足够他们重新积攒出家底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是他们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
年轻人不服气:
“你凭什么这么说?”
扶苏微笑:
“纵观历史,和平条约都是如此。”
虽然五十年前两方并没有签订什么合平条约,但本质是一样的。别说五十年了,多的是签完十年就撕毁条约重新进犯边境的。
没怎么读过史书的年轻人被噎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无论说什么都容易显得自己很像个文盲。
江湖人士的文化水平确实有待提高。
门派培养弟子的时候,一般不会让他们读经史子集。也就停留在识字阶段,能看懂武功心法和前辈笔记就行,研究别的也没必要。
所以只有少数门派还会抓弟子的文化教育,有些小门派甚至文盲率都很高。
五十年前北胡进犯的事情,扶苏没从原主的记忆里获取到。那是因为原主没读过什么书,他就是个草莽出身的土匪。
但是大门派子弟也不知道,就有些过分了。
一位女侠开口把话题拉了回来:
“先不提北胡的事情,防备他们也得等寿宴结束后再说。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确定杀害少门主的凶手,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在这个没有dna和基因检测的时代,仅凭一根头发是说明不了什么的。凶手很小心,甚至没留下什么指纹。
——虽然就算有指纹,他们也不懂提取和比对就是了。
武林中发生的命案比正常命案更难破,还得把武功考虑进去。高手还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轻易潜入山庄之中。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扶苏提出了新的方向:
“可否带在下前去少庄主的卧房?我想确定一下,他是自己出的门,还是在房中遭受了袭击。”
众人如梦初醒:
“是了!卧房或许是第一现场!”
于是留下女医等人继续对尸体做详细的尸检,另一拨人前往少门主居住的院落检查。
这次只有扶苏和秦政进去了,避免破坏现场。本来房间里可能就被门主夫妇命人查探过,不知道破坏了多少痕迹。
扶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靠肉眼观察,想在短时间内找到蛛丝马迹是很难的。不过他和父亲有神识帮忙作弊,倒是很快找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迹象。
秦政示意儿子去看窗户:
“窗上的木闩有划痕。”
凶手并没有留下什么灰尘形成的痕迹。
因为少门主再怎么也是个有下人伺候的富贵少爷,屋子里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古代的仆从可不敢偷懒不去清洁窗台等位置的脏污,毕竟现代保洁人员工作没干好顶多扣工资,他们没干好可能会要命。
但凶手借用利器从窗外挑开木闩的过程中,难免会在木栓上残留痕迹。下端明显有一条划痕,这是因为木闩卡得有些紧,从缝隙里挑起来得用点力。
扶苏观察过划痕后怀疑:
“可能就是用凶器匕首挑开的。”
这个窗户的缝有点大,匕首是可以伸进来的。
秦政则道:
“屋内没有血迹。”
一点血迹都没有,不是被清理了。所以是把人控制住之后带走,再杀害的。
扶苏看向被褥:
“早晨收拾床榻的人在何处?”
忙有个仆从站了出来。
扶苏问他床铺看着可有异样,是像正常起床,还是异常凌乱。
仆从有些为难:
“我们少门主他睡姿比较差。”
秦政顿时看了儿子一眼。
扶苏:……
看他干什么!
同样睡姿很差的太子殿下一下子就领悟到了仆从的意思,这就是表示自己看不出端倪了。
只有睡觉安分的人,起床时被褥才是比较规整的。如果发生过在床上争执反抗的事情,痕迹会很明显。
就算没有反抗,自己掀开被子下床,和其他人点住主人穴道再替他掀被子,呈现出的状态也会不同。
可惜睡姿差的人在这件事上没有参考性,他们自己就会把床铺弄得一团糟。
扶苏放弃了追问这个问题。
其实问清楚了也没什么用处,凶手都是偷偷进来的了,那么大概率也是趁着死者熟睡动的手。
就算死者当时听到动静起身了,他也没留下指向凶手的记号,和直接被打晕带走没有区别。
父子俩绕到了窗户外,观察外头的痕迹。这次很可惜什么都没发现,完全无法判断凶手去往了何方。
秦政提点了一句:
“凶手在发现山庄开始找人之后,才将死者抛尸。”
早不抛晚不抛,偏偏那个时候抛,肯定是有原因的。而在此之前,尸体藏在哪里也是一个问题。
扶苏也意识到了:
“是我们离开那座桥后没多久,凶手恰好来抛尸的。”
如果他们当时走慢一点,说不定能和凶手撞个正着。以他们父子俩的运气,还真有可能碰见凶手。
那么反过来说,凶手得运气多好,才能躲开和他们的相遇,没有被当场抓包?
扶苏忽然眼前一亮:
“准备笔墨!”
他不相信会有人运气这么好,所以搞不好他们当时确实和凶手碰面了。只不过凶手离得远,安静等待他们走远了之后才出来抛尸。
扶苏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一般人是记不清这种一晃而过的过去片段的,扶苏可以。他的瞬时记忆极好,只不过大部分时候懒得回忆,会放任自己遗忘。
秦政很快指挥人把笔墨准备好。
扶苏锁定了几个身形,开始提笔绘制。不一会儿,他就画出了他和父亲从桥上走过一直到远离拱桥的过程中,曾经捕捉到的所有人。
凶手如果是个谨慎的人,他就一定会去提前踩点。所以当时可能没把尸体带在身边,而是放在了附近某个位置,自己先来看看桥附近有没有人。
有人的话,就有可能看到他下桥洞放尸体的动作,这对想要影响身份的凶手来说太过冒险了。
倒不如先把尸体放在附近某个地方,自己先来看一眼。等没人了再去将尸体扛来,进行抛尸。
扶苏在画出来的几个人里逡巡。
最后他锁定了一个:
“这个人当时东张西望的,像是在观察四周。”
其他人都行色匆匆,因为大家都是庄内的弟子,有的要负责巡逻,有的要负责拿取物品为明日的寿宴做准备。
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有他是清闲的。虽然也低着头好像埋头赶路似的,其实经常偷偷抬头用余光四处打量。
秦政盯着他的长相:
“五官有一丝胡人的模样。”
可能是个混血,混得比较多,已经看不太出来胡人的特征了。但是父子俩和羌胡匈奴打交道的次数太多,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扶苏压低声音:
“如果是胡人的话,特意只用匕首,可能还真是为了隐藏身份。”
不想暴露自己的北胡武学。
扶苏将那人单独画出来,画了个大的肖像画,交给了老庄主。
老庄主十分惊讶:
“秦小友,你还有这一手?”
扶苏矜持的微笑: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对了,庄主记得寻一条擅长分辨气味的犬,让它闻一闻少门主衣衫上残留的味道,看看它是否会领着诸位前往某个地点。”
如果正好是画像中人的藏身之所,那情况就很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