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她一说祝星禾就想起来了,上周五他来店里的时候见过她一面,他笑着说:“那我叫你葱葱好了。”
  简单聊了几句,张葱郁就去整理书架了。
  祝星禾穿上围裙,在吧台里帮着黄乐橙补货,旁敲侧击地打探:“橙姐,我上次来看见店里来了个男员工,他叫什么名字?”
  “叫谢图南。”
  “以前我妈从来没招过男的,这回怎么破例了?”
  “当时不是急着用人嘛,而且谢图南开过咖啡店,不用怎么培训就能上岗,店长就把他留下了。”
  “他看起来好像年纪挺大了。”
  “88年的,今年36了。”
  “那他应该结婚有小孩了吧?”
  黄乐橙压低声音说:“我看过他的简历,婚姻状况写的是‘离异’,有没有小孩不清楚。”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婚吗?”祝星禾问。
  “不知道,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也不好问呐。”黄乐橙疑惑地看着他,“你关心这些干什么?”
  “我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所以想多了解他一点。”祝星禾小声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黄乐橙认真想了想:“他跟店里的女孩们年龄差距太大,说不到一起更玩不到一起,除了工作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我对他也没什么了解。不过你对他印象不好很正常,你想啊,他都这把年纪了,既没家庭也没事业,可谓一事无成,说好听点是颓废,说难听点就是窝囊,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那种精气神儿,我对他的观感也很一般。好在他只是临时工,等洛洛回来他就走了。”
  听完黄乐橙这番话,祝星禾顿时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祝佳音绝对不会看上一个和庄承相似的男人,哪怕只有一点点相似也不可能。
  十二点半,纪灵慧开车来到room,接上祝佳音和祝星禾,前往机场。
  在机场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他们顺利地接到了祝星禾的外婆。
  外婆有个很美的名字,叫许烟月。
  她的长相也配得上她的名字,即使年过六十,饱经风霜,依旧可以窥见几分年轻时的美貌。她把美貌遗传给了祝佳音,祝佳音又把美貌遗传给了祝星禾。
  祝星禾小时候听外婆提过,她原本生在一个官宦之家,幼时也曾享受过几年荣华富贵,后来因为时-局动-荡,家破人亡,从云端跌入泥淖,辛苦挣扎了一辈子,却再也没过上好日子。
  祝星禾不知道现在的日子在外婆眼里算不算好,反正他已经心满意足,唯有一点遗憾,就是外公外婆不肯搬来西城跟他和妈妈团聚,正好他可以趁这个机会再好好劝一劝。
  “外婆!”祝星禾飞扑过去抱住她,“我好想你。”
  许烟月也紧紧地抱住他,欲语泪先流,说不出话来。
  祝佳音暗暗吃惊。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妈妈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她给这个女人做了四十几年的女儿,她只在她面前哭过一回,就是祝星禾从培训学校被救出来那天,她抱着祝星禾大哭了一场。
  而如今,只是一次小团圆,就能让她泪如雨下。
  看来她是真的老了,因为人越老就越脆弱。
  但许烟月很快就把眼泪收了回去,她把祝星禾从怀里推开:“让外婆好好看看你。”
  祝星禾原本不想哭的,可是看着外婆越来越多的皱纹和灰白的头发,他就忍不住眼眶发酸,他竭力按捺着,维持着笑脸,想让外婆知道他现在过得很好很好。
  “怎么瘦成这样?”许烟月摸摸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胳膊手腕,满眼心疼,“风大点就能把你吹跑啰。”
  “哪有那么夸张。”祝星禾眉眼弯弯,“我平时要拍视频,必须得瘦,上镜才会好看。”
  “那也不能太瘦了,”许烟月一脸的不赞同,“你都快瘦成纸片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祝星禾用眼神向祝佳音求救,祝佳音这才开口:“妈,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宝贝孙子,我和灵慧在这儿站半天了,你连个眼神都不给,会不会太过分了?”
  纪灵慧紧接着说:“阿姨,好久不见,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许烟月语气平淡,她的温和慈蔼只给祝星禾一个人,对着其他人就端起了长辈的架子,“先出机场再说吧。”
  纪灵慧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祝佳音把她背上的双肩包取下来,因为包太沉险些失手掉到地上。
  “你这包里装的什么呀?”祝佳音问,“怎么这么沉?”
  “都是海货,”许烟月牵着祝星禾的手,“正好给苗苗补补身体。”
  晋城三面临海,盛产海鲜,各种鱼虾蟹都是餐桌常客,祝星禾小时候吃到腻,可是来到西城之后,饮食风格大变,偶尔又会有些怀念。
  出了机场,上了车,祝星禾挨着许烟月坐在后座,祖孙俩说了一路的话。
  纪灵慧直接把车开到了她提前订好的高档餐厅,等大人们点完菜,祝星禾以上厕所为借口溜出包厢,来到收银台,掏出李如深给他的那张黑卡,递给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的目光从他手里的黑卡转移到他脸上,神色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祝星禾看在眼里,不禁生出一种类似狐假虎威的感觉,一时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第76章
  回到包厢,祝星禾悄悄告诉纪灵慧:“干妈,我买过单了。”
  当着许烟月的面,纪灵慧不好多说什么,回了句“知道了”。
  吃完饭,纪灵慧和祝佳音带着许烟月先回翼庄,祝星禾独自去了附近的商场。
  中秋佳节,自然要走亲访友,互送节礼。
  纪灵慧早在二十年前就和父母亲戚断绝了关系,她无亲可走,而唯一的朋友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没有访友的必要。
  祝佳音在西城更是无亲无故,只有一个纪灵慧。
  但祝星禾却有个必须要拜访的人,就是他的师父梅笑寒。
  投梅笑寒所好,祝星禾买了两罐特级西湖龙井、两支路易拉菲红酒,外加一盒月饼,结账的时候刷的李如深的卡。
  他拎着三个沉甸甸的礼盒来到梅笑寒的家,正好有别的客人在,他顿时i人属性大爆发,闷不吭声地缩在沙发一角喝了杯茶就要告辞,梅笑寒却说:“你先去琴房等我。”
  祝星禾只好去了琴房,取下他常用的那把黄檀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先活动活动手指。
  等梅笑寒送走了客人,来到琴房,直截了当地说:“今天没时间考校你,我有事跟你说。”
  祝星禾把琵琶挂回墙上:“是‘敦煌杯’的事吗?”
  “‘敦煌杯’的报名通道后天就会开启,到时候你自己报名就行了。”梅笑寒定定地看着他,“我想问问你肖振亮的事。”
  祝星禾心里咯噔一下,硬逼着自己没有回避梅笑寒的目光,强装镇定:“我听说肖教授辞职了。”
  梅笑寒说:“有人拿着他的黑料威胁他,如果他不主动辞职,就让他身败名裂,妻离子散。”
  “黑料?”祝星禾表现得既惊讶又疑惑,“他只是一个老师,能有什么黑料?而且我问过作曲系的学姐,肖教授风评很好的。”
  梅笑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说:“肖振亮也不清楚威胁他的人是什么来头,大概是因为你之前让我帮的那个忙,他怀疑到了你头上,前几天跑来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不等梅笑寒说完,祝星禾就急切地为自己辩白:“师父,你知道的,我来自一个十八线小城市,六年前父母离婚,我妈带着我来西城投奔朋友,我们至今还借住在别人家里,我能有什么背景?更何况我和肖教授素不相识,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害他?”
  “你别激动,我就是随便问问。”梅笑寒说,“既然他来问我了,我自然要给他个说法,毕竟我跟他也认识这么多年了。”
  祝星禾沉默几秒,小心翼翼地说:“师父,既然肖教授受迫辞职了,就说明他真的做了坏事,那……那他算不算是罪有应得?”
  梅笑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算是吧。”
  从梅笑寒家里出来的时候,祝星禾手心里都是汗。
  他不知道梅笑寒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但他自觉已经应对得很好了,他的演技从没这么好过。
  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从小区出来,祝星禾在站台等了几分钟,上了一辆公交车,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在靠窗的位置,把车窗开到最大,让风吹进来。
  他不经意地往外扫了一眼,和站在广告牌旁边的一个男人对上了视线,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透着古怪。
  只对视了一两秒,公交车就启动了,祝星禾浑不在意,他对那些不友善的目光早就脱敏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一个下午就这么轻易流逝了。
  午饭吃得晚,都还不饿,不着急准备晚饭,三个女人坐在客厅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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