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只不过开门后,脸上原本浓厚的怨气与不满瞬间消散无踪,“你是卿……不是,夫人?”
将她从香甜的梦乡中唤醒的,竟是昨日那位躺在病榻上,双目紧闭、面容苍白的新娘。
然而,仅仅一夜之间,新娘子的面貌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脸颊重新焕发出健康的红润光泽,仿佛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生机勃勃,活力四射。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与昨晚那虚弱不堪、奄奄一息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就是昨晚伺候我的下人?”
虽已嫁作人妇,但毕竟她的年纪尚轻,身上仍保留着几分少女特有的青涩与纯真,“走,你洗漱一下,咱们一起在周围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明鸢瞪大了眼睛。
她有些结巴,“现,现在?”
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明鸢甚至下意识地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双眼,接着抬头望向天空。
此刻正值黎明前夕,天际尚未完全点亮,仅能隐约捕捉到几颗残星在苍穹中闪烁,仿佛夜幕的最后遗痕,即将被即将到来的光明所吞噬。
整个府邸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除了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外,四周再无其他声响。
太早了。
现在这个点,正常人都应该睡觉才是吧?
“是啊,现在没什么人,我们还能跑跑步锻炼一下身体。”
比起她的不情愿,对方显然要激动许多。
她瞧得很是向往,见明鸢有拖拉的想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迟疑的空间,她一把将明鸢拉入屋内,迅速为她披上一件外衣,倒反天罡地主动承担起了侍候的角色,不仅主动为明鸢整理仪容,甚至还帮她将头发随意摆弄了几下,做完后扯着她就往外走。
“我就见过你一个人,他们说之后你要一直伺候我的,不许拒绝。”
屋外的空气格外清新,随着脚步声在静谧的晨曦中响起,树梢上栖息的鸟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它们纷纷张开羽翼,发出被惊吓到的啾鸣,翅膀扇过不少树叶,引得叶子簌簌落在地上。
明鸢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倦,全身仿佛被无形的重力束缚,四肢酸软,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对于晨跑,她此刻完全没有兴趣,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好好补上一觉。
她不明白,为何前方的夫人会拥有如此充沛的精力与活力。
对方不仅奔跑速度惊人,而且在察觉到她落后时,竟然还能折返回来,伸出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一同向前冲刺,“你体质太差了,以后我每天早上都来带你跑。”
明鸢几乎感到有苦难言,心中的复杂情绪难以表达出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个时间线中逃离出去,不过好在,秋澄霁也和她一起进来了这里。
看看剧本的时间线,想来他们俩在这呆的时间可能不会很长了。
这段路程若是放在平时,对明鸢而言完全不算什么。
但今夜睡眠严重不足,她的双腿仿佛被无形的重锤敲击过,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随着奔跑的持续,她只感到双腿越来越沉重,就像是灌了铅一般,跑着跑着便失去了所有力气。
“我不跑了我不跑了,真没力气了!”
实在是累到了极致,明鸢也顾不上什么形象问题了。眼见着对方似乎还有意继续拉着她奔跑,她索性双手一摊,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打死也不肯起来的模样,“大早上的,我又饿又困,真的跑不了了!”
想到昨晚,小乞儿塞给她的布包,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她的外衣口袋中,明鸢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明鸢连忙在自己的衣服口袋中摸索,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神秘的布包,双手恭敬地递给了眼前那位正叉着腰,一脸意犹未尽,似乎还想拉着她继续奔跑的夫人,“对了,有人让我给你这个。”
“什么东西?”果不其然,当夫人看到她递过来的布包时,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伸手接过。
她手中的布包还残留着明鸢体温的余温,缓缓打开包裹的那一刻,几根鲜艳诱人的糖葫芦赫然映入眼帘。
外层的糖衣在体温的作用下已经开始微微融化,黏稠的糖浆粘附在布料上,形成了一片片不规则的糖渍,看上去有些让人感到莫名的不适。明鸢凑过头来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糖葫芦?”
“这是谁给你的?”她问。
明鸢如实回答。
只见夫人的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正如明鸢所猜测的那样,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串已经融化的糖葫芦,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珍惜,就连步都不跑了,“回去吧,我要回屋中吃糖葫芦。”
明鸢跟了一路,目睹着夫人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浸满了融化糖浆的白布重新包裹好,然后如同珍宝一般,轻轻地放入自己的衣襟内。
她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问道:“夫人,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当然。”
对方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可在明鸢想继续问下去之时,她只摇摇脑袋,含糊不清地回了句:
“是我最重要的人。”
……
自从新婚那天晚上后,明鸢就没见到那老爷再次来屋中了。
那夫人似乎也并不在意,每天按时享用美食,品茗谈笑,时不时拉着她外出散散步,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直到几日后,夫人说身体不太舒服,找了外头来的医师诊脉后,得出了她怀孕的消息。
这消息来的很不凑巧,一时间府中流言纷纷。
毕竟夫人几日前才刚刚入府,按理来说,脉象不应该如此快就能诊断出来。
除非她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了身孕。
尽管老爷迅速采取行动,严密封锁消息,并对仆人们发出警告:胆敢私下议论此事者,一律施以重罚,随后逐出府邸。
然而,秘密的种子早已在不经意间播撒开来,流言蜚语如同野火燎原,悄悄在每个人心中扎下了根,生出了疑虑与揣测的嫩芽。
即便明鸢只是简单地出门取件物品,途中也总会遇到那些无所事事的仆从,他们或明或暗,带着几分窥探的兴奋,凑近前来,低声询问关于那则传闻的真假。
言语间,他们毫不掩饰对夫人的轻蔑与贬损,似乎在借机发泄心中的不满与嫉妒。
面对这些人的无端窥探与不敬之言,明鸢无一例外地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被她骂过的人无一例外,脸上满是羞愧与不甘,但又不敢当面反驳,只得灰溜溜地离开。离开时,他们嘴里仍在嘀咕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声音虽小,却足以让旁听者感到愤怒。
府上就那么点大,她知道的东西,夫人自然知道。
即便她自己也被这些仆人的无理行为搅得心烦意乱,对方仍然选择在明鸢面前保持冷静,不时地轻声安慰她,告诉她不要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以免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在流言蜚语蔓延的第二天晚上,明鸢正陪伴着夫人在屋内闲聊。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侍女略显慌张的声音,通报说老爷正在前往此处的路上。
男人步入屋内,明鸢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微妙变化,自觉退了出去。
她守在门口,本想着等对方走了之后再进去,可左等右等,等到门扉缓缓开启之时,映入眼帘的竟是老爷与夫人携手并肩,一同走出房门。
注意到明鸢脸上浮现的疑惑表情,夫人笑了笑,伸出手指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耳朵,道:“我有点事,要和老爷出去一趟,你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明鸢皱眉。
之前目睹的老爷煮血饮用的那一幕,实在太过震撼和恐怖,以至于如今每次见到他,明鸢总是感到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生怕对方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明鸢心中清楚,以她的力量和地位,根本无法阻止夫人与老爷一同离去。面对这无可奈何的局面,她只能暂时答应下来,心中默默盘算着后续的应对之策。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明鸢在原地徘徊了几圈,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紧锁眉头,脚步沉重。
正当明鸢还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头顶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那触感轻柔又略带凉意,让她不禁一愣。
抬头,就见两片树叶盖在她的眼睛上。
“谁呀!”
皱眉伸手拨开那两片树叶,她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去。
站在她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几天她都没有再遇到过的秋澄霁。
少年今日依旧身着那套简朴的下人服饰,这套在他人身上或许显得平凡无奇,甚至有些朴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他仿佛自带一种独特的气质,即便是最不起眼的布料,也能被他演绎出几分不凡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