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多年来每次看着清清心甘情愿将功劳让与他时的模样,他都不由感慨,这般无能蠢笨的清清,实在是太好拿捏了。
  而这么多年以来,享受着她的痴情崇拜,天蓬飘飘然之余,更是不会将她放在眼中,以为凭她几乎不存在的胆色和手段,能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故而,几个月前与清清撕破脸,发觉清清非但不曾振作精神修炼或拉拢水军中兵士,反倒自甘堕落与那些初入天庭的新神们一起上嫦娥开设的那劳什子天条法律课后,他就彻底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就凭清清和那些新神的修为,怕是加起来也不是他一合之敌。她要是想指望靠那些新神来对付他,那就别怪他这老前辈教教新神们该如何做神了!
  因着对清清和新神们修为的不屑一顾,兼之现今封神劫将起,截教众仙闭门修炼无法再调出人手协同天兵镇压水妖,又有月合老人不时冒出来对他威逼利诱……
  多重缘由之下,忙成一团的天蓬对亲信打探来的清清近况嗤之以鼻地一笑后,就几乎都要忘了还有她这么一码子事,更不曾再耗费精力去想如何应对此时这般突发情况。
  事实上,他也从未预料过会有今日这番变故。
  立在大殿上,天蓬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清清倔强坚决的侧颜映入眼中,他却再没了从前能将此女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闲适得意。
  嫦娥静静立在不远处,打量着天蓬的呆滞神色,不由唇畔微勾。
  果然啊,这等欺软怕硬之辈,但凡他们欺辱的对象敢于反击,就会发现这些人不过是土鸡瓦狗,色厉内荏的表象下是不堪一击的脆弱。
  他之所以敢招惹清清,不就是因为拿捏了清清初初诞生灵识时无知又怯懦的性格么?
  就像前世末法绝境时代凡人们说的那什么“恋.童.癖”一般,自知自己没有能力操纵成熟厉害的人,于是就将变态扭曲的心理发泄在难以反抗他们的幼童身上。
  包括前世他醉酒后敢于闯入广寒宫调戏自己,不也是看那时的自己法力低微还无权无势,以为自己不敢反抗、不敢将事情捅出去,才那般肆意妄为的吗?
  否则,分明都喝醉了,天蓬怎么还有脑子知道不能去惹法力高深的王母、九天玄女,不能去惹背景深厚的斗姆元君、七位公主,偏偏绕过正和他同在瑶池的她们,大老远跑到自己的广寒宫?
  唇畔浮上一丝冷意,想起上一世哭喊着被贬下天庭的天蓬,嫦娥眸间划过快意之色。
  可惜他没有想到,她嫦娥虽法力低微又无权无势,却也不是个能任人欺凌的软弱性子!
  拼着名声不要,她四处奔走躲避,终于引来了纠察灵官的注意,将此事上报给了玉帝和王母。
  若非太白金星李长庚多事为天蓬斡旋,他就要按天条被当即处决了!
  饶是如此,最后在自己和王母的坚持下,也让他硬生生受了两千锤,直将他打得皮开肉绽筋骨尽断!
  想起前世那血肉模糊化作原型的猪妖,嫦娥盯着天蓬的双眼眸光微闪,等着看这次他是否还能如何厚颜狡辩。
  上辈子惹了自己,他还能留得此身,更有之后成为净坛使者的机缘。可这次牵连上云华,这位玉帝的心腹和亲妹妹……
  嘴角微翘,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嫦娥闲闲地想——就不知道,玉帝还会不会有肚量能“宽宏大量”地暗示李长庚去救他一救了。
  此时的天蓬则全然顾不得嫦娥和其他神仙是如何看待他的,尚且还有几分发懵的脑子刚刚转回神来,狠狠瞪了清清一眼后,他就立即转身对着玉帝拜下。
  随后,他脸上摆出一副深受侮辱的委屈模样,叩首叫冤道:“陛下明鉴呐!这清清仙子分明是对小神爱而不得,被小神拒绝后由爱生恨,才如此攀咬污蔑小神!”
  清清的指控,他绝不能就这样承认!
  强自镇定几分后,天蓬意识到,要是没有牵连云华长公主下凡这件事,他与清清纠缠的往事着实算不上什么。
  毕竟他一向小心谨慎,几乎不曾为儿女私情延误公务,更不曾留下什么和清清交往的确凿证据。若只论他与清清之事,他大可将一切推脱为一时糊涂,甚至可将罪名栽到清清身上,说是她迷惑引诱了他。
  如此仅有清清一家之言,就算天庭要治罪,依照天条,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也无法给他判下多么严重的罪名。
  但要是再加上云华长公主的事……
  暗暗抬眸觑向玉帝,然而隔着冕旒实在窥不清玉帝神色,天蓬心下不禁一沉。
  就怕玉帝为了再给云华长公主脱罪,又或者是迁怒于他,故而从严处置……
  不出他所料,面对着他的推脱叫屈,玉帝却是先置之不理,转而去问云华:“云华,清清所言可属实?”
  闻言,天蓬立即转头望向云华,眉目间藏着几分隐隐的乞求之色。
  适才为了帮她减轻罪名,他亦有出言相助。只盼此刻,云华长公主不会反过来落井下石啊!
  曾在疆场并肩作战多年,云华轻而易举便读懂了天蓬的表情,不由双眉微蹙。
  到底是有几分交情,就这样置天蓬于死地,她也未免会于心不忍。可倘若说谎帮他遮掩,则着实有悖于自己的处事原则……
  沉吟半晌之后,她神情严肃,如实禀报:“小神只知当初天蓬与清清确实曾酒后嬉闹至斗牛宫外,那时小神正欲捉拿天蓬来向陛下禀报,就听闻老龟仙们闯出南天门之事……”
  “至于这两件事是否有所关联,小神并不知其中内情。”
  这几句话,云华未曾掺有半分虚假妄言。
  或许是因恢复了一颗神心,她此时神思格外清明,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也历历在目。
  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正踌躇于忠义之间的云华也不由松了口气。在她的记忆中,天蓬醉酒后和清清接近斗牛宫是实打实不可否认的,但当时她还来不及捉住他们,就为捉拿老龟仙们之事而下界了。
  故此,天蓬与清清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确实是一概不知。
  而老龟仙们下界是否与天蓬、清清有关……
  这就更非她能知晓的了——老龟仙们闹事之时,她还身在斗牛宫内,哪里能知晓不算远但也不绝至于近在咫尺的南天门是个什么情况?
  要想知道清清之言是否属实,恐怕还要看老龟仙们的回答。
  这一层不止云华想到,不多时,大殿上的神仙们就纷纷转身,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几只老龟仙们。
  而这些在押送过程中太过聒噪总想蛊惑人族女仙们将其放走,最终被芜统统铁面无情地塞了一团麻布在口中的老龟仙们,此时皆一改上殿后自知死定了的摆烂颓废模样,正疯狂甩着脸示意一旁看押他们的金甲神人给自己摘掉麻布。
  老天爷啊!
  老龟仙们双目放光,神情振奋——逆风翻盘,在此一举!
  作者有话要说:
  老龟仙们:感谢清清仙子送的脱罪大礼包一份~
  第190章
  “呸呸呸!”
  在金甲神人的帮助下,老龟仙们迫不及待吐出口中麻布,而后根本顾不上天蓬元帅几乎是明晃晃射出杀意的眼神,就开始了一番唱念做打,企图把锅一股脑全甩给天蓬。
  笑话!
  要是平时他们这些只能在他手下做事的小神自然不敢得罪天蓬,但此时都生死攸关了,谁还在乎他怎么想?
  先把自己撇出去才是当务之急!
  只见本就跪倒在地上的老龟仙们四脚并用滚爬到阶下,一边齐刷刷向上首的玉帝“哐哐哐”磕头,一边哭丧着脸争先恐后地叫冤:“陛下!小神冤枉!冤枉啊!”
  “都怪那天蓬元帅贪杯喝醉了酒,强拉着清清仙子跑到了南天门!”
  “小神们都是被天河卷席至南天门的!回过神来早就在南天门之外了,怕受天庭责罚,才一时糊涂逃下凡去的!”
  “还请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
  此前在凡间先是忙于在云华手下逃亡,后是急于逃脱阐教监禁,老龟仙们从无时间与精力去回想当年之事有何蹊跷。此时他顺着清清方才的分析说下去,竟是越说越觉得她言之有理,甚至把自己都说得委屈上了。
  抽抽鼻子,他想到这些年沦落凡间不仅没像想象中一般称雄一方作威作福,反倒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会的落魄日子,只觉自己就是天庭最大的冤种。
  几只老龟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涕泪横流地为自己分辩:“想小神们在天河侍奉多年,一向安分守己。若非他从中作梗,小神们如何会头脑发昏,放着沐浴天恩的天大机缘不要,犯下这等大错?!”
  “何况天河水族长年随水兵下凡镇压妖邪,有那么多次逃离天庭的机会……要是小神们早就怀有异心,为何不趁无人注意时下凡,偏偏要在天蓬元帅、云华长公主和清清仙子三位上神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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