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被一群师姐妹兄弟簇拥着离开大殿,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她再三推辞不得,只得做东定下了门内酒楼的一副席面,宴请为她庆贺的众人。
酒过三巡,忽而有个师妹抱着她痛哭起来。细细听了师妹之言,她才知晓,原来冯公子不光欺负了她一人。
甚至,他是纠结了一大帮门内的修仙二代纨绔,整日以欺辱无依无靠的小弟子们为乐。
这位师妹,就是其中一位受害者。
抱着她的肩,那师妹无比激动:“杨师姐你真是我辈楷模!要是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厉害,那就好了!”
但转而,师妹又黯然神伤起来:“可惜我天赋有限……师姐,你能不能帮帮我?就帮帮我,揍姓冯的一顿,让他不敢再欺负我就好了!”
对上师妹期许的目光,拍拍师妹的肩,杨舒若有所思——
“帮你,自然是可以。”
“但人,贵在自立。”
“我帮你揍冯师弟一次,未必能彻底解决问题。”
“师妹,从明日起,你随我一起修炼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冯公子:咱这样降智的反派,本书里也就是不用太讲逻辑的幻境中会出现了,观众老爷们珍惜我啊哈哈哈哈
第248章
“从明日起,你随我一起修炼吧。”
平平淡淡说完这么一句话,杨舒自觉自己思量周全,不由心下松快,眉眼含笑。
孰料,她话音落下后,酒楼中竟是倏然静默一瞬。
转瞬间,无论是吃酒的、夹菜的师姐妹,还是窃窃私语的师兄弟们,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动作,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她不解其意,在令人心悸的沉默中,对上那一双双意味莫名的眼睛,只平静着与其对视。
尔后,就犹如热油中滴入了水一般,酒楼里霎时炸开了锅。
那抱着她肩头痛哭的师妹,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师姐你怎能如此奚落我?!”
“既然不愿帮我,你直说便是!明知我天赋有限,你这么说,那不是成心往我心上捅刀子嘛?!”
另有一位提着酒壶的师兄,整个人醉醺醺的,站起来都东倒西歪了,却还是大声嚷嚷着:“杨舒!我真是看错你了!”
“还以为你是我们普通弟子的救星,谁知道你竟也胆小怕事,不敢对上那帮祸害!”
接连被两人诋毁,杨舒轻轻蹙起了眉。
可还不等她解释,又有位师姐“蹭”得站起身,一掌拍在师兄后脑勺上,怒不可遏地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师妹只有一个人,对上那些祸害何其难,想多些帮手有什么错?!”
一掌将师兄拍得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后,这位师姐又转过来对她抱拳拱手:“杨师妹不要被这糊涂蛋搅了心情,你的苦衷师姐明白!”
“放心吧,只要你说一句话,咱们现下就跟着你一起上山,把那帮祸害一锅端了,绝不叫你势单力薄孤军奋战!”
随着师姐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响起,酒楼中的声音再次嘈杂了起来,一句句大义凛然又铿锵有力的话语从师姐妹兄弟口中传来——
“是啊师妹,你说句话,我们这就杀上山!”
“师姐你慈悲为怀,定不会容忍那帮祸害再为祸师门对不对?!”
“只要你带咱们打杀了他们,咱们以后定以你为首,凡事你说东咱们绝不敢往西!”
——诸如此类的种种言论,慷慨激昂地在她耳旁炸开,旋即化作一股股滚滚奔涌的浪潮,强有力地推搡着杨舒,企图将她推向拿起法宝再冲向冯公子的路上去。
而杨舒,在这种浪潮中,却是岿然不动。
平静地用视线扫过了酒楼上的众生百态,她目光中浮现起浓重的悲悯之色。
但在众人或饱含期盼或隐□□迫的眼神下,她说出的话,仍旧是——“你们随我一同修炼吧。”
“我不可能永远保护你们,自身的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酒楼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她的话仿佛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酷冰霜,无声无息间冻住了在座众人,使得他们或激动或讶异或狰狞的种种神情,皆定格在了这一瞬。
就在杨舒想要宽慰鼓励大家几句,叫他们不要妄自菲薄,相信只要努力就多少能够有收获之时,酒楼中再次炸开了锅。
方才还帮她说话的师姐一拍桌子,痛心疾首地质问她:“杨师妹,你怎么竟是这样一个人?我好心好意帮你解围,你竟还不下梯子应承下来?”
“本以为你是能带我们创造辉煌的弟子领袖,现在看来,我可真是瞎了眼!”
劈头盖脸一顿批判完杨舒,她恨铁不成钢地对她摇了摇头,转身飞下了酒楼。
那师兄又提着酒壶,踉踉跄跄站起来,讥讽地斜睨她:“哈哈哈,让我说中了!你果真就是个胆小怕事之徒!”
“胆小怕事就胆小怕事,你又何必巧言令色给自己找借口?直说自己不敢也就是了!”
冷嘲热讽完了,他嗤笑一声,也纵身飞出了酒楼。
而那引出此事的师妹,早默默松开了抱着她肩头的手,悄悄站远了。
对上她的目光,这师妹抿抿嘴后,还是难掩愤懑地掩面哽咽:“你瞧我干什么?瞧我狼狈,你很开怀是不是?”
“你是得意了,修炼有成还得了掌门青眼,从今往后不必再怕任何人了。”
“自然,我们这些小弟子的苦难,哪里进得了你的法眼呢?”
师妹还要絮絮叨叨地再怨怼下去,倒是其他师姐妹急匆匆捂住了她的嘴,对她低声说了诸如“你惹她干什么呢,怕她不会像冯公子一样欺压你么”的锥心之语后,给杨舒赔了个笑,将脸色煞白、眼角带泪的人拽出了酒楼。
随着这三波人的退场,酒楼其他人也没了吃酒作乐的兴致,要么脸色难堪地给杨舒告罪一声,要么捂着脸匆匆走过,皆离开了酒楼。
不过三言两语间,人声鼎沸的酒楼就再次沉寂了下来。
杨舒一个人孑然独立在空旷的大堂内,目光扫过一屋冷饭残羹,恍觉这被众人簇拥着度过的短短几个时辰,竟仿若一场幻梦般。
低下头,她握了握自己的手。在确认自己辛苦修炼出的灵力还在后,才轻轻舒了口气。
可她这口气舒得太早了。
从这日过后,她又陷入了被孤立的境地。
只是比起冯公子等人有恃无恐的欺凌,当日酒楼里的这些人做事还要更隐晦些——
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地与她作对,甚至在与她面对面遇见时,还会露出讨好卑微的笑容;
只是在她背后,他们悄悄传起了她“心硬如铁不顾同门之谊”“胆小怕事不敢行侠仗义”的闲话,不时就在远处对着她面露不屑窃窃私语,等到她看过去时又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仿若怕也被她欺凌了一般如鸟兽散纷纷逃远。
若说心中不难过,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排挤孤立,这样的翻脸不认人,是从前饱受爹娘兄长们疼爱的杨舒,从未经历过的。
可她还是没有主动上前,提出要带他们一起去打倒冯公子。
在远远瞧见了那帮人宁愿围在一起说自己闲话,也不肯利用这时间修炼的身影后,她沉默着跃上山崖,独坐了一整晚。
望着天边那轮明月,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抖落了肩头冷霜。
此后,她不再理睬那些同门,在他们无处不在的异样目光中,只自顾自地埋头修炼。
直到再次突破一层大境界后,杨舒拿起法宝,避开所有同门,独自找上了正寻欢作乐的冯公子等人。
“哎呦!”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落下,最后一个纨绔也被她打落在了地上。
终于打败了所有曾欺辱同门的纨绔,她冷峻的脸庞浮起几分笑意。
抬手抹掉唇畔血丝,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冯公子,警告道:“从今往后,不可再恃强凌弱,欺辱同门!”
“哈哈哈哈,”孰料,她这一句话换来的,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大笑。
笑够了,冯公子以手肘在地面撑起上半身,歪头打量她:“哟,我们杨大善人,这是来行侠仗义来了?”
“那你怎么不带上那群喽啰啊?看他们整日在背后蛐蛐你的样子,要是知道你来揍我们了,那不得立刻给你赔礼道歉,再欢欢喜喜地将你捧上神坛啊?”
“你此刻这样一个人杀上来,不叫他们知道,说不得回去还得再被他们说三道四,继续怨怼你自私薄情呢!”
闻言,杨舒脸上笑意退去,收起法宝,转身向外走去:“那就不用你管了,我本也不是为了被人吹捧才来的。”
在她身后,冯公子还不肯放弃,大喊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群藏头路面的小人?他们值得吗?!”
闻言,杨舒没有回头,脚步也不曾停下。
只丢下一句——“为了我问心无愧,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