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听不惯便跑了出来。
听到舒青问话,冯紫英摇了摇头:“这天气怪热的,你先进去歇着罢?我来也是一样的。”
“无碍,何况既是我宴请宾客,定要照顾来客才是。”舒青柔柔的笑着,不时往外间看去。
娇嗔顾淮璟怎么还不来。
不过片刻,又有同窗陆陆续续皆到了,可唯独不见顾淮璟的身影。
眼见时间越近,
舒青不免有些着急,拉着一个同顾淮璟交好的学生便问道:“兄台,可知淮璟怎么还不来?”
“他好像说最近学业忙便不打算赴宴了。”被抓住的学子憨憨的挠了挠头。
舒青一听,这哪成?忙冲冯紫英道:“冯哥哥,你先替我顾好这里,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管冯紫英应没应,便要往书院厢房而去。
不料迎面差点便要撞到顾青青同顾淮璟。
舒青飞快整理了仪容,甜甜道:“青姨,淮璟,我是特意来请你们去赴宴的。”
顾青青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问道:“只是赴宴?可别整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我能现场给你表演发疯文学你信不信?”
“青姨说笑了,就吃个便饭,闲话家常,再请长辈朋友见证我及笄。”舒青其实没有听懂顾青青方才说了些啥,但言语里的警告她是听明白了。
她确实不知道顾青青哪里来的自信。
的确,母亲先前虽是她的丫鬟,但自从嫁给父亲后便脱了奴籍。
何况,比起他们四处流浪的现状,让顾淮璟嫁过来,她给钱让她过得舒服还不好吗?
舒青年纪小,面上的算计怎么都掩饰不住。
顾青青只觉反胃,她以为舒青能男扮女装去上学,便觉得她是个思想超前的姑娘,能挣脱时代的束缚,这原本令她很欣慰。
现在看来,这个闺女倒果真同她娘一样,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扮成男装也不过既能享受男性身份在这个父权社会高高在上的权利、地位;同时又因身为女儿身而不用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罢了。
因为读了些男人写的书,竟学起那些男人下三滥的做派,恃强凌弱,目中无人,竟反倒看不起女人来。
‘这是书误了她,可惜她也把书给糟蹋了。’
舒青见顾青青总算应了下来,忙不迭把二人引至宴会厅。
她倒也讨巧,一个闺阁姑娘也没有请,只有几个长辈老婶子,便用一席珠帘白纱盖着。
顾青青进入亭内时,付夫人正神色傲慢接受着身旁人的恭维。
几个贵妇人围着她敬酒恭维。
而付夫人抬眼见到来人竟是顾青青神色大变。
众人也明显能感觉到付夫人明显慌乱起来。
顾青青冷笑,她确实因怜悯封建时代下女性的地位而打算原谅她。
毕竟,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帮凶。
她恨的是那个罪魁祸首。
如今,这两人竟将主意打到儿媳未来的丈夫身上了,这她能忍?
“青青,这个果子你爱吃,多吃些。”付夫人咽了咽口水,朝顾青青讨好的递过果盘。
几个老婶子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衣着纯朴的妇人怎么值得高高在上的院长夫人这般恭敬?
顾青青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啃,
不吃白不吃!
有力气待会才能发疯呢!
*
却说舒青着实有些畏惧顾青青,她对父辈之事也就从老嬷嬷口中晓得只言片语并不完全。
但父亲是万分在意青姨的,
这点她能看出来,母亲也能看出来。
于是,一开始她就只安安分分办宴席,也不敢多看顾淮璟一眼。
直到酒过半巡宾主尽欢时,九殿下竟也带着侍卫黑鹰匆匆而来。
一时,将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舒青三两酒下肚有了些醉意,又将杯中倒满起身环顾道:“今日我请各位师兄师弟来还是有事相托。”
众人喝得高兴,纷纷捧场表示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去。
舒青闻言哈哈大笑,将手中的酒饮尽:“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适逢考试,我竟也没个字,我爹只说让我自己取,可小弟我才疏学浅翻遍诗书竟找不出满意的,便想请诸位择一人来替我取字。”
一番话下来,众人当即交头接耳。
有人提议让身份尊贵的九殿下为舒青取字。
也有人提议让十几岁便中秀才的顾淮璟取字。
九殿下一听,什么东西竟要攀扯上自己?当即出声将锅甩给顾淮璟:“这取字是人生大事,需德高望重的长者来取,我们中唯有顾兄是我们的老师,若他不取,谁人敢取?”
顾青青在亭子里听着外间的动静,冷笑:“原来在这等着呢!让我儿媳的丈夫给你好闺女取字?你也配?”
“是不是还要利用舆论强迫我儿为她取字后还要道德绑架我儿入赘舒家?”
“若柳阿若柳,你真当我从前现在都是任你拿捏的?”
“可大错特错了!”
说着,便几步起身上前‘啪啪’左右开弓将主桌上的付夫人扇了两耳光,声音也发了狠:
“你既不会教女儿,那姑奶奶我来替你教!”
付夫人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青青,浑身发抖,安逸了这么些年,她总算想起了她家姑娘先前的厉害之处。
顾青青才不惯着她,撸起袖子就拽她盘好的发髻,一边打一边骂着:
“怎么?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别人的丈夫就这么香?就只能盯着别人的丈夫?
还是说你这个贱蹄子就喜欢偷情的快感?不会吧?不会吧?总不会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部分?
丫的,渣男贱女,姑奶奶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一双打一双。”
几个婶子还没在这场变故里回过神来。
一回神,便是几声凄厉的惨叫。
尖叫声凄厉之至,惊飞树枝上的鸟雀。
舒青心一突,也不敢再多留,就往亭子里去。
可她才掀开帘子,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一股大力揪着头发,在她还没喊出来前就被一把按在不远处水缸里。
那水缸是用来养观赏荷花,底下是黑压压的淤泥。
“咕噜咕噜”
舒青猝不及防被泥糊了一脸。
嘴里、鼻子、耳朵都灌满了泥水。
“丫的,还以为你是歹竹出好笋,没想到是黑心笋!”
“有这心机为啥不用在正途,老惦记着别人的老公?”
“还是你们母女是属狗的,就是喜欢舔别人的饼?舔了也好,舔了我们才知道舔的是si还是饼,你该问问你娘,这么些年舔我不要的si,滋味好受吗?”
骂完后,顾青青拎着舒青的后颈抬了起来,在她还没来得及叫喊出声时又猛地将她按在水里。
“我不想听狗叫,所以等你不叫了再让你起来。”
顾青青是学医的,当然知道哪里致命哪里不致命,甚至哪里疼且不致命。
她不发疯,这些人还真当她是hello kitty阿?
外间也陆续有人听到里间鬼哭狼嚎的动静。
顾淮璟是第一个听到的,因为母亲在里间,他也是首个冲出去的。
后边也有人想要进去,
但不知何时,原本该杵在九殿下身后的侍卫黑鹰竟在亭子前慢慢擦拭着刀刃。
凌厉的眼神环顾四周,仿佛再说:谁若敢近一步,便问问他的刀!
“九殿下…这?”有不少人都看向了九殿下。
九殿下虽也想吃瓜,但唯能摊手道:“别看我,我又使唤不动他。”面上虽是一脸单纯,但看向黑鹰的眼眸里滑过几分探究。
顾淮璟心想:平日里母亲那见风病倒的体弱,肯定会被各种欺负,先是出于礼貌拉了帘子上的风铃,再踏进亭子里,
却见他那向来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正脚踩付夫人的脸,一手还将舒青时不时抬起又按在水缸中,嘴里各种骂骂咧咧。
而先前围着的贵妇人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生怕波及到自己。
顾淮璟提起帘子的手一顿,迅速放下帘子并将已经踏进亭子的左脚撤了回来。
感觉打开方式不对。
顾淮璟这次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帘子。
果然,还是母亲宛若嗜血修罗的场面。
那是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
有不少人已经快步去将院长请了来。
舒常林听完学生颠三倒四的话语,还不明白发生什么时,便已经被学生们裹挟着到了小亭子外。
舒常林看着抱臂不语的黑鹰又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顾淮璟心中了然。
舒常林先在亭子外轻轻咳了声又拉了拉风铃,示意来人了,等了一会才掀开帘子进去。
第一眼便不自觉被顾青青吸引,嗯…这丫头定是化了妆。
随后才注意到顾青青脚踩妻子手抓女儿,整个悍妇模样,先是一愣,随后仿佛想起什么往事,竟不自觉弯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