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拐子带着血求饶道:“都怪小的鬼迷心窍,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见钱眼开了,事儿还没有办坏,小的一定提着脑袋去办,求九爷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再给我一次机会。”
九爷笑了笑,语气阴森森的,说道:“那王道婆我已经处理了,坏事的人便是这个下场。”
九爷一抬手,身后的黑暗中,走出两个人,随手一扔,像一个脑袋和一只右手扔在了拐子面前。
那脑袋赫然是那王道婆的模样,那只右手上戴着一个银戒指,认识那王道婆爱戴在手上的。
王道婆竟然被分尸了!
拐子吓得尿了出来,涕泗横流的求饶道:“九爷,九爷,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九爷摸了摸大拇指上的扳指,起身走到拐子面前,嫌弃的看了眼他这邋遢的模样,开口道:“九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贪我九爷的钱,胆子像你这么大的倒是第一个。”
“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那薛蟠拖入人民官司中,要是你办不到,那就拿你的命去平我的怒火了。”
说完这话,九爷带着身后的手下走了出去,拐子留下一命,浑身狼狈,简直快虚脱了,但心中还是庆幸的。
他原是走南闯北的下五门拍花子,因有一手不传之密“拍花药”,这些年来就没翻车过,谁知到了这金陵地界,竟然撞上了地头蛇,还被威胁着去做事。
他一个拍花子,这地头蛇又是重金财宝,又是刀架脑袋的,他哪有什么骨气,连忙接下了这活,想着大赚一笔再跑。
他倒是没想过,地头蛇有这等的能量,为何叫他一个外来的拍花子去做这事?
别说没想过了,他被这钱财迷了眼,贪念一起,便将那地头蛇给的钱财给吞了。
如今一想,自己当真是鬼迷了心窍了,胆大包天干下这事儿,幸好今天还留了一命,拐子脑袋一转,便想通了。
这也不是他求饶起的什么作用,而是他手上还有那上等颜色的好丫头,他已将那丫头打怕了,那丫头也认了他,若是他突然杳无音讯,或者传出死讯,那丫头不知情况跑出去,那样的模样定是会引人注目的。
这地头蛇找他一个外来人出面做事,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所以也没办法找人出面控制那个丫头。
“倒是靠这丫头续了一命。”拐子坐了好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
拍拍裤子起身,刚才被吓得尿了一裤子,这会儿风一吹,直接干在了身上,拐子抖了抖,探头往外瞧去。
那九爷一走,宅子里的人便也走了,拐子见周围没有了人影,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血。
“不太妙,头顶上这太显眼了。”
顶着一脑袋的血迹,走在路上实在太扎眼了,九爷要他低调,他便不敢高调,这事儿本也是从头到尾静静悄悄的做,他就是去找了个王道婆,那王道婆自己不谨慎,居然还跑到那冯渊的府上去窥探,所以她如今也被九爷给分尸了,拐子便更不敢试探九爷的脾气了。
这要是顶着一脑袋的血迹走在路上,不慎撞到什么人,引起别人的怀疑,再牵扯出什么事来,九爷绝不会再饶他第二次。
拐子想了想,慢慢走出了门,在宅子里转了转,这宅子怕是九爷不常待的,荒凉的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的迹象。
拐子在院子的边缘找到了一个水缸,里面刚好有水,也顾不得这水干不干净了,柜子拿袖子沾湿了,把自己的头上擦了又擦,血迹都已经凝固了,拐子擦了好半天才擦干净。
又对着水面照了照,血迹是没有了,只有一头的青紫色和磕破的伤口结了血痂,拐子想了想,将腰带解了下来,绑在头上当了个发带。
这打扮虽有些奇怪,但做力工的为了吸汗也常这样打扮,遮住了额头上的伤口,倒是不引人注目了。
“就是这裤子要掉不掉的……”拐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在院子里找了找。
幸好这院子还有杂草,拐子找了那长得茂盛的杂草,扯了好些,然后用手搓了搓,捻成了一股“绳子”,拿这玩意儿来绑裤腰带,只是不太稳当。
拐子也没有办法了,见着天色要晚了,拿手提着裤子,一瘸一拐的原路返回了。
爬那墙的时候,那手搓的草绳子一下子崩断了,裤子滑下来绊了拐子一下。
“哎呦——”拐子没有踩稳那墙上的机关,重重的摔了下去,发出一声惨叫。
这会儿倒是顾不得这叫声会不会引来人了,想来这么晚了,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才是。
拐子抱着侥幸的心理,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只能拿双手拎着裤子,畏畏缩缩的回家去了。
那拐子一走,这死胡同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墙上的砖头,竟然将那机关摸了出来。
那人抽出那木桩,踩在上面,跨上墙头,往下看了看,湖边的淤泥留下了一串脚印,那人却没有再下去,而是转了回来。
“天色晚了,明日再来看看。”
第6章
“你是说,那拐子背后还有人指使?”
薛宝钗琢磨了一下,信息太少,实在没有办法分辨到底是谁这么算计。
杜若回答道:“那天天色太晚,怕撞上什么人,便先回来了。”
倒也不是怕真撞上什么路人,而是这夜晚行路的必不是什么正经人,要只是普通的人也就罢了,要是撞上那幕后指使之人的狗腿子们,那就不妙了,所以杜若只能先回来了。
“第二日我找了个没人的空档溜过去,翻墙沿着河边的脚印一路找去,见到了一座有些荒芜的宅院。”
“小的也不敢找人打听,便在周围转了转,倒是从一些小孩儿的嘴里,听到了些动静。”
因为怕他一个生人去周围打听会打草惊蛇,他还苦恼了好一会儿,谁知道就那么运气好,刚好有一群小孩在那边玩耍,其中一个小孩想跑进那院子里,被另外的小孩拦住了。
那些小孩子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倒是让杜若听出了这宅院的主人。
“姑娘不曾接触过这下九流的人,别看他们平日里都只顾着吃喝二字,不管做什么营生,也不过是求个活路,但事实上,他们并不是散漫的,姑娘可曾听过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薛宝钗摇了摇头:“何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杜若继续道:“这说的便是下九流和下五门之人。别看他们各自为营,争抢生计,但在一个大的地界,是有地头蛇总管着他们的。”
薛宝钗愣了愣:“这金陵,还能有什么地头蛇?”
薛宝钗记得书中说道,这金陵有个私单,叫做护官符,要说地头蛇,可不就是护官符上的那四家吗?薛家就是其中之一。
杜若解释道:“这地头蛇说的是给这下九流和下五门收受保护费的人。那些人隐藏在暗处,从不出现在大户人家眼里,也从不招惹大户人家,明面上有官府,暗地里,他们才是这些人的天。”
“这宅子的主人便是这样一位地头蛇,人称九爷,主管娼贼偷拐之事,心狠手辣,非重金不会出手。”
宝钗眯了眯眼:“你是说,有人花了重金要算计哥哥。”
杜若点点头:“这都是小的的猜测,这位九爷并不是那等会贸然向大家族出手的人,干他们这行的人,巴不得藏在阴沟里,一辈子都见不得天日,若是不谨慎,惹了大家族,全身而退的可能都没有,若是没有人许以重金,他是不会心动的。”
“我叫人盯着那拐子,见他这几日都在打探少爷的行踪,他们恐怕是不肯罢休的。”
薛宝钗沉吟半晌,说道:“你继续去盯着他们,自己也小心些,去账房那儿领一笔钱,我已提前跟账房说了,是你这些时日辛苦的奖赏。”
他打探这些消息必不可能是空手套白狼,多少花了一些银子,薛家又不是给不起,如今要用他,便不在这事上吝啬。
杜若高兴道:“多谢小姐。”
薛宝钗摆了摆手,杜若识趣的退下了,她虽然用杜若用的方便,但这呆的地方也原本是薛潘的书房,等到了京中,她便不可以随便与外男相见,着实是个麻烦事。
“少爷去哪儿了?”薛宝钗问着书房伺候的人道。
丫头回答道:“奶奶将少爷叫过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薛宝钗了然,之前薛姨妈太过溺爱薛蟠,那日一说贾府的事,薛蟠竟然一问三不知,就连有亲眷关系的家族谱上的人都没记全。
因着有杀身之祸在前,灭族之祸在后,薛姨妈陡然醒悟,不能再将薛蟠放纵下去了,于是这几日抓着他赶紧重新背家族谱和姻亲关系,商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但她们到时候要去国公府里,既然要按官宦人家的讲究来,别叫薛蟠到时候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会儿都差不多了,去请哥哥过来一趟,叫母亲让哥哥歇歇吧。”薛宝钗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