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可惜她现在的能量有点少,原本想着至少先试试看能不能让他平日里舒坦一些好受一些。
但既然如今这个喜欢折腾自己身体的病号已经成了她新上任的男朋友,她可就不能再继续躺平咸鱼下去了,她得赶紧支棱起来多搞点能量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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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个男朋友的日子和从前好像没什么不同。
哦,她指的不是刚回来那几天,而是六年前。
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
这几日,苏梦枕仍是和从前一样,会在忙完楼中事务后陪着她去州桥夜市到处觅食到处逛吃,也会给路痴兔子准备好一大摞专属迷路信号弹,若是迷了路她就在原地放一个信号弹然后等着他来接就行,偶尔他还会跟着她一起,窝在老槐树的秋千上无所事事地晃晃荡荡。
但花晚晚总觉得他好像有点怪怪的。
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这一天晚上,今日金风细雨公司食堂的饭菜煮得有点咸,她大半夜被渴醒,于是起来喝水。
然后发现了守在床边的男朋友x1。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
出自张载《横渠语录》: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第78章 执念太过
六年的荏苒岁月,其实已经长到足够让记忆中的很多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
苏梦枕有时也想不明白,她来了明明尚且不足六个月,为什么却能让他甘心情愿等了足足六年。
他思来想去,百般思索,仍寻不到答案,也找不到缘由。
后来于某一夜里再度梦见她对着他笑得粲然,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他才恍然明悟,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求得一个清楚明白的答案。
感情之事,更是不可能找到解答。
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他虽是个沉疴缠身的久病之人,但他生来自骨子里就是个骄傲的人,这一点不论他健康与否,伤病与否,都仍是不会变。
他从前其实也曾思索过,他觉得他将来喜欢的人,必定是要长得漂亮,要聪明能干,还要心地善良。
但直到遇到那个姑娘以后,他好像再也不曾想起过这些外在的标准。
她其实长得足够漂亮,心地也柔软又善良,但她的善良说实话其实有些双标,偶尔也看心情行事,不是普遍意义上的那种软弱的善良,该下狠手的时候更是尤其果断利落。
她也有颗聪明脑袋,但实在懒得厉害,除了打架和吃饭,其它时间大多都喜欢无所事事的瘫着,所以也根本算不上是精明能干。
但他不知为何,只觉得,就是她了。
最开始以为她死了的那几天,可以说是他过去半生中所经历过的最为漫长的日子,心里好像一下子就被抽干殆尽,一眼看去空空荡荡的。
那种迷惘又苦痛的感觉,死死缠绕住了他,他挣扎不得,也解脱不得。
后来在风雨楼中等待她回来的时间实在太长太长了,长到他偶尔也会忍不住开始怀疑,她仍然还活着这件事,是不是他潜意识里编织伪造出来欺骗自己的一场幻梦。
于是那张报平安的信笺,便就此成了他这六年等待中唯一的一点安慰手段,他总是妥帖放置随身携带着,在每次他心中又有所怀疑的时候,便取出来一字一字的细细看,然后再细细回想京郊十里亭的那一夜,将每一幕都一帧一帧的剥开,试图用各种细节强迫自己去相信,她不会死,她没有死。
但越是回想,他就越是心惊,在那般危急的险境之下,不论武功有多高强,恐怕再如何都难以生还。
他如坠冰窟。
看着信笺的时候只愿相信她没死,但回想起来的细节,得出的结论却是活不成。
他的心里像是住着两个小人在来回拉扯,时而对立,又时而统一。
他越是回想就越是自我怀疑,自找矛盾。
于是渐渐的,他开始刻意让自己去忘记那夜的场景,同时也刻意让自己去相信她仍活着,只是回家了而已。
直到如今她确确实实真的回来了,不是黄粱一梦,也不是醉酒后的幻觉。
看到她的时候,他被抽空的心好像在瞬间就充盈了起来,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有种莫名诡异的满足之感。
但与此同时,在她回来之后的这些天里,他却又蓦然清晰记忆起了京郊那一夜的场景,只要一看不到她的时候,那副场景就会在他脑海里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于是他充盈的心又像是被戳破了一个窟窿,满足感开始止不住的往外溢,不安感又继而止不住的往里填。
他心慌又心乱,夜夜不得安眠,唯一让他得已安心的方法就是看着她,只能看着她,用眼睛一遍遍的细细描绘她的眉眼,确认她还在,确认她回来了。
他知道这样不对,这样不好,却不能自控。
有如涸辙之鱼,只要看着她,便是涸鱼得了水,绝处逢了生。
如今能与她两情相悦,已是他不敢相信的一场意外之喜,于是他便越发小心谨慎,尽力遮掩,生怕惊扰了她,吓到了她。
但如同纸里始终包不住火,她终究还是有发现的这一天。
她半夜醒来,揉着眼睛问,“苏小刀?”
苏梦枕不由得身形一顿。
花晚晚方才醒过来,实际上她当下还有点迷糊,但苏小刀早就已经被她划分在了自己人的圈子里,就算此时此刻,半夜三更,情景诡异,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他这一个明显不自然的停顿,才让她觉出了些许古怪之处。
她最近总是觉得他有点怪怪的,明明两人都已经说开了,表明了心意,也在一起了,但他却时不时会略显得心神不定,偶尔还会看着她发怔,牵小手的时候也会忽然之间就握得很紧,平日里精神头好像总是不怎么好,像是根本没休息好似的。
她这几日也曾问过他,但并未得到任何有用的答案。
但眼下这番情形,她的直觉告诉她,苏小刀好像是病了。
不止是身体的病,他的心好像也生了病。
她有些担心,抬眼看向他,然后直直伸出了两只手,无声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要抱。
苏梦枕从顺如流在床头坐下,刚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就听见怀里的姑娘轻声问他,“苏小刀,你是不是最近都没好好睡觉。”
她说出这句话已是用了肯定的语气,并非是真想问他。
他向来都知道她很敏锐,今夜当她忽然醒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估计已经瞒不住她了。
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如实告知,“嗯。”
他的眼瞳沉沉,幽暗得像是看不到底的无尽深渊,黑暗与静谧相互交织,仿佛凝结了无数个日夜的辗转难安,与孤独寂寥。
花晚晚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想,他的心病,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缘故所致。
她本以为的一年,却是他漫长等待的六年。
过去那六年岁月,他究竟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她觉得心酸又心疼。
虽然两人如今已经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但却是处在一个十分不对等的位置上,她对他知之甚详,他却对她一无所知。
再加上还有他的病情治疗问题,如果大量对他的身体使用能量,身体变化明显,是不可能瞒过他,也不可能避过他的。
原本她也打算好了找个时间跟他说清楚,告诉他一些事,可这几日总是看他好像有些疲惫的模样,以为是风雨楼现今势力铺得太广,楼中事务太繁杂所以忙坏了,想着等他得了空再说,毕竟来日方长,也不差这几天。
谁成想,结果事实上是他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成这样的。
但其实他自身内在的精神力量很强大,信念坚定,意志力更是坚韧,若非如此,他怎能以一伤病之躯磨砺多年练就一身绝顶武学,又怎能让金风细雨楼在他手中发展壮大至此。
所以这些天以来,尽管内心深处时刻处于极度不安中,但其实他表面上仍是做得很好,行事也仍是一如既往的周全得当,至少她先前虽说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根本看不出他有其它的异样之处。
她知道,或许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假以时日,他便能够自行调整过来。
但如今这个病病的苏小刀是她的人,她既然已经发现了,她就不能放着不管。
更别说他的身体根本经不住他这么熬下去。
但要说的事情委实有点多,有点长。
花晚晚索性从他怀里爬了出来,然后直接往床上一瘫,挪了几下躺到里侧,接着伸手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躺下说话。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苏小刀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更慌了似的,看上去好像还有些束手无措,向来苍白的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了两缕淡淡的薄红,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然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只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这,现在还……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