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她随手抛掉了手中还在不断冒血的尸体。
此时她已没了理智,只凭本能在行动。
循着杀气,循着敌意。
寻找野兽的下一个猎物。
她的速度实在太快,瞬息之间疾闪而去。
众人只是一怔的工夫。
她便已落入了那剑魔梁伤心所在的人堆里。
关七此刻已然稍微平静了下来。
凶兽的周边,就数这里的敌意杀气最为浓烈。
蔡京手下的这些武林高手,一惊之后立时反应过来,尚未意识到死期将近的二十几人手持刀剑一拥而上。
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多少个。
有的被她的手扯断了脖子,有的被她的手洞穿了胸口。
有的,直接被她活生生撕成两半。
这不是人的打法。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这是野兽天性中的猎杀本能。
她用来撕碎猎物的,是她的手,是她的腿,是她自己本身。
她的指尖,已浸满了不知多少人的血。
或许也有她自己的血。
她的感官似乎完全封闭了。
她的周遭全是残破不堪的不完整尸体。
有的缺了头,有的缺了手,有的缺了腿。
有的,四分五裂。
仿若一场异常残酷的杀戮盛宴。
有的人怕了,手脚发软打着颤,想要后退,却仍是快不过她的速度。
这样一只有着绝对速度和绝对力量的凶兽。
甚至于,还有着绝对的复原能力。
究竟有多可怕。
此时此刻,这点或许没有人能比梁伤心更清楚。
不论她杀了多少人,她踏出的脚步,总是对着他一个人的方向。
他手中的剑感觉到了恐惧,一直在颤抖。
一件本就是死物的剑当然不会恐惧,真正满心恐惧的,真正浑身颤抖的,是他,不是剑。
他名号剑魔,但他却并不是真的魔。
至少在这一刻,真正入魔了的,是这个全身染血的诡异少女。
……
她杀人……不,她撕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仅仅数十个呼吸间,她所过之处就已堆满了断肢残骸。
关七整个人都傻了。
这人怎么比他还疯啊。
搞得他都疯不起来了。
果然,对付一个疯子,最好用的办法,就是比他还疯。
关昭弟趁机赶紧上前牢牢牵住了关七的手。
甚至怕他再乱跑,还用精钢铁链将兄妹两人的手锁在了一处。
……
野兽的利爪已洞穿了梁伤心的心口。
梁伤心再也不会伤心了。
没了心的人,如何再伤心。
……
苏梦枕自第一时间便想上前去,却早被杨无邪与王小石两人给死死拉住了。
他目光寒凉,“无邪,我再说一遍,放开我。”
杨无邪不答,只死命摇头。
任谁都看得出来。
那已经不是晚姑娘了。
她的理性已被完全吞噬。
或许就连自己是谁也都已经忘记了。
她那双眼睛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杀意,什么都没有。
如今那只能算是一具拥有晚姑娘身体的空壳。
不论谁去,都只会被她视为下一个要被撕碎的猎物。
但他的公子孤注一掷,毫不犹豫扯下了他的手。
苏梦枕终于知道,自多年前小寒山初初见面,那时的违和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也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她就像是立于白夜的分界线之间。
前进一步是黎明,后退一步,便是永无止境的黑夜。
如今她沉沦于黑夜的世界中。
终究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
转眼间,蔡京麾下的人马全都折在了凶兽的利爪之下。
只除了离得稍远的雷纯与白愁飞二人。
与在场或担心忧虑、或害怕恐惧的其他人不同,雷纯的那双美目中闪烁着的,是惊喜亢奋的光芒。
花晚晚的心智果然已被完全扰乱。
并且她的能力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是一把最为好用的杀人利刃。
却也是一把双刃剑,若是用不好,伤人又伤己。
但好在,她中了一枝毒锈的毒。
制毒的是温家‘死字号’的温趣,已经被她给杀了人灭了口。
此毒天下间再无解药。
自此后,只要她一唱歌,这把杀人利刃就必须无条件听从。
对她而言,这已然不是什么双刃剑,而是一具任她摆布的傀儡娃娃。
雷纯笑了。
笑得顾盼生辉,楚楚动人。
在这无边的杀意中,竟显得突兀极了。
她忽而柔柔唤道,“你过来,听我为你唱歌。”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她唤的人,是花晚晚。
她的神色实在难掩喜意。
不止她,就连她身边的白愁飞亦是同样喜形于色。
白愁飞右手的断腕已撕了衣角布帛草草包扎止住了血,但他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着痛。
他痛,伤了他的人也别想好受。
于是他看向苏梦枕,诡笑道,“苏楼主,我再好心告诉你一件事,‘一枝毒锈’就算扰乱了心智,也不会伤及你心上人的性命,只能让她听话。”
“只要雷纯一唱歌,她就只能沦为一条听话的狗,她要她跪下就跪下,要她杀人就杀人,她要她往东,她就绝不会往西。”
此话一出,苏梦枕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他身边诸人亦是如坠冰窟。
雷纯控制了花晚晚之后,会让她做什么,明眼人都猜得出来。
同室操戈,自相残杀。
好毒的一枝毒锈。
好毒的一个女子。
花晚晚刚扔掉手中梁伤心伤了的心。
雷纯出声唤了她。
她转头看去,眼睛里全是空空如也的茫然。
接着雷纯出声悠悠扬扬唱起了歌来,“……一般离绪两消魂……”
她的眼睛越发红得厉害,继而逐渐变得混沌难明。
雷纯见状愈加喜上眉梢,口中唱出的歌儿也不曾停下,“……马上黄昏,楼上黄昏……”
她猩红着眼。
一步一步,慢慢的,晃晃悠悠的。
走向了雷纯。
苏梦枕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红袖刀。
他这一刻,甚至克制不住杀意,只想动手杀了雷纯。
好让她永远闭上唱歌的嘴。
但他不能,他怕会因此而更加刺激到他的兔子姑娘。
宛转悠扬的歌儿还在继续绕着梁。
沦为傀儡娃娃的兔子也在继续往前走着。
她愈是走近,雷纯脸上的笑意就愈是扩散,她口中的歌儿也愈是悦耳动听。
直到她停在了雷纯的面前。
扣人心弦的歌儿却戛然而止。
惊变往往只在一刹。
她的手瞬间贯穿了雷纯的心口。
雷纯的脸上仍然还是笑靥如花。
但她这辈子却再也做不出第二个表情来了。
她至死都不明白,她放出的,哪里是什么能够任人摆布的傀儡娃娃。
她放出的,明明是一只暴虐杀戮的凶戾野兽。
凶兽的眼睛里时而混沌,时而空茫。
漫天的血腥气,越发刺激到了她。
雷纯只一眨眼就死了。
死得草率,死得寥落。
但在她身侧的白愁飞却煞时惊得胆裂魂飞,额上虚汗汩汩而淌。
他见势不妙,脚下踏起轻功转身便要落荒而逃。
但他哪里还能逃得过。
花晚晚瞬息之间便已暴闪而至。
他断了腕的右臂当即被齐肩撕扯而下。
他下意识痛得嘶声惨叫。
但却好似使她愈发兴奋了起来。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游戏。
不再像方才那般一击致命。
而是开始认真玩起了她手里的新玩具。
她随手扔掉了那只血流肉烂的右臂。
又转而伸手拧住了白愁飞的左臂。
接着就像是撕鸡腿一般,轻飘飘一掰,那条左臂登时筋断骨裂血肉狼藉,转眼又被她撕扯了下来。
白愁飞痛得冷汗淋漓,面色煞白。
而后,不知是肉骨分离让他痛得无法忍受,还是失去双臂令他绝望得不愿面对现实。
他直接昏死了过去。
他不会再惨痛地嚎叫出声了。
她似乎觉得没了意思。
复又伸手正要使力拧断他的脖子。
但她伸出的手,却被另一只手扣住了。
这只手,瘦骨嶙峋,青筋突起。
或许这只手不是最有力量的。
但却偏偏又是这只手,将那只最有力量的凶兽给轻易拦了下来。
……
苏梦枕的眼眶已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