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他这厢擀面杖一扔,那厢门房恰巧赶来通秉。
人来了。
花晚晚一进入桃花堡,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楼阁,亭榭,庭园,桃花林,到处都很熟悉。
沿着甬道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一个嬷嬷丫鬟,每一个小厮护院,瞧上去也都十分面善。
这个地方,有一种如今的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归属感。
花晚晚甫一踏入厅门,就差点被熊扑过来的花满庭抱了个满怀。
她觉得他很亲切,再加上她如今较之从前感官迟钝了些,反应慢了半拍,因此并没能及时避开。
她的潜意识里,其实也没想避开。
但苏梦枕的反应却是速度极快,他一伸手便揽住了她的肩,脚下步法一动,转眼间就从门口闪掠到了堂中。
花如令登时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副严肃庄重的表象瞬间就被打破了。
老父亲握拳的手,剧烈颤抖。
小兔崽子!竟敢抱我闺女!!
花满秋清了清嗓,“咳!”
花如令身形一僵,顿了顿,又坐了回去。
一扭脸,再次绷回了那副高贵冷艳的严父姿态。
但他的眼睛还目光灼灼盯着自家闺女肩上那只狼爪,仿佛要用视线给他射出一个洞来。
苏梦枕从善如流地松了手,躬身施礼道,“花伯父。”
毕竟这位是岳父大人,在未能获得点头认可之前,还是收敛些为好。
花如令昂着下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沉声应道,“嗯。”
表面稳如泰山,实际上暗暗在心里幼稚地记了苏梦枕一笔的老父亲:
没事长这么高作什么?!
害得老子脖梗都快抬酸了!
信不信我分分钟跳起来打你啊!
而花晚晚此刻又习惯性地拉住了苏梦枕的手。
她的意识如今已然恢复了些,在对待他的时候,一举一动也都较之前几日更显亲密了不少。
满室妹控一个接着一个,额上不约而同爆出了井字符。
但已在花满楼传回的信中得知自家小妹如今记忆缺失心智有损,且还有些害怕见着生人。
眼下他们暂且不能轻举妄动,坏了妹妹回家尝试恢复记忆一事。
花满庭一扑落空,差丢丢摔了个狗啃泥。
他两条胳膊都快扑腾出了火星子,才好不容易保持住了身为哥哥的威严。
艰难站稳后的花满庭终于长松了口气,他可是兔兔最崇拜最敬爱(自认为)的六哥哥,得亏没在妹妹面前丢了他这张帅脸。
但是那个害他差点摔成狗的狗男人。
他宣布,他俩这下彻底没!完!了!
看到了一切,同时又作为始作俑者的苏梦枕:“…………”
他这番还尚未搞定老泰山,一进门就先得罪了其中一个小舅兄。
向来运筹帷幄的苏公子难得纠结了:
或者他要不要,再……重进一遍?
陆小凤肩上扛着胖鸟,倚门抱胸,远远地给他抛了个沉重又同情的眼神:
苏公子,你好自为之啊哈哈哈哈哈。
花满庭一转脸一扭头,却又瞅见自家小妹主动抓住了那头大尾巴狼的爪子,这下更是真气得要炸开了。
当即磨着牙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干他丫的!
花五哥花满盖眼尖瞅见了大哥暗示的眼色,赶忙拉住了对自己武力值弱鸡程度没有半分逼数的花小六。
菜鸡花小六随便一拽就被扯回了原位。
他不满地瞪了眼花小五:莫拦老子!!
花小五压低声音,只说了两个字,“大哥。”
这意思是,大哥下的指示,你敢不听?
花小六很从心,他不敢。
于是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心不甘情不愿的暂时鸣金收兵,偃了旗息了鼓。
将舞台留给了真正的一家之主花大哥。
表面上的一家之主花如令,实际上的吉祥物老父亲:“…………”
花满秋不着痕迹地掠了眼小妹的手,然后上前一步拱手而笑,张口就是一顶高帽子扣了上去,“这位便是苏公子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可当比拟。”
其实也没仰多久,前日深夜他才收到弟弟们从桃花堡转寄的告状信。
信上字字泣血出肺腑,句句戳心断肝肠。
虽然其中夹带了不少个人情绪,但好歹还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写清楚了。
花满秋面上的笑容真诚又爽朗,仿佛面前的不是拐走妹妹的黑心狼,而是什么颇受花家欢迎的座上宾。
“哪里哪里。”
苏梦枕微一抬眉,顺坡而上,“苏某才是常听阿晚提起过兄长们个个都是人中翘楚,龙凤之才,今日终于得此机会,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苏公子收下一顶高帽子,转手又立马抛了七顶出克。
花满秋双眸微眯目光锐敏,眼底夹杂着一丝不露痕迹的打量。
一句常听,一句阿晚。
好似生怕他们听不出自家小妹与他之间的亲昵关系。
这位苏公子年纪轻轻却能成为统御一方的江湖霸主,确实不容小觑。
花家兄长们额角的青筋都快爆成了蜘蛛网。
花家小六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谁特喵是你兄长?!
他们都还没点头同意呢!改口要不要改得这么快?!
花满秋当作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又端起了待客专用的礼貌微笑,“还未多谢苏公子这些日子以来照顾舍妹,将她好生送回了家。”
苏公子谈笑自如,“应该的。”
花满秋哽了一下,又继续撇清关系,“在下已亲手备了些许薄礼,略表谢意。”
苏公子笑拒,“大哥无须见外。”
苏梦枕:开玩笑,这礼要是收了,他还怎么登堂入室坐实名分?
花满秋:……这位的算盘珠子打得真够响亮,整个苏州城都听见了。
他严肃又严谨地纠正,“是大公子。”
苏公子态度谦逊,但笑而不从。
“或早或晚,总要改口。”
花满秋:“…………”
两人几番交锋,端看谁先沉不住气。
“苏公子说笑了。”
花满秋扯了扯唇角,“舍妹年纪尚小,并不曾婚配。”
苏梦枕手上牵着兔爪子,抬起来给他瞅了一眼,笑言道,“大哥是想替阿晚始乱终弃?”
位于风暴中心的小兔子一脸茫然。
堂中众人:“…………”
神他妈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是这么用的吗?啊?!
陆小凤站在观众席上,一出好戏看得乐不可支,啧啧称奇。
他心说,这位苏公子真乃妙人也。
此趟真是来对了,他可从来没见着花家大哥这只老狐狸脸上,出现过那种跟吃了隔夜馊饭似的表情。
果然还是要活得久,才什么都能见到。
花家大哥表示他并不想咽下这口隔夜馊饭。
“舍妹从来未曾许配人家。还请,苏公子慎言。”
一个‘请’字,着重加强了语调。
清楚又明确地表达出了大舅兄的警告之意。
苏公子笑容诚挚,“大哥是在暗示我上门提亲?”
花满秋:“……??”
我不是我没有你他妈可别胡说。
……
与妹控斗智斗勇的那些年。
——第二局,苏公子再胜。
…………
苏公子与妹控一场兵不血刃的言语交锋,最后停在了花晚晚的一记呵欠上。
自杭州城到苏州城,一路舟车劳顿,小兔子确实也累了。
花如令叹了口气,按下了心里头想再多看看闺女的不舍,让花满秋领路带着她先行回住处休息。
苏梦枕自是不离左右,更别说花晚晚还牢牢揪着他的手不放,就算大舅哥们想分开二人,都没法强行掰开她的手。
花满楼与陆小凤也尾随其后。
几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了院门外。
花如令倏而出声征询五兄弟意见,“你们觉得,那位苏公子如何?”
花二哥道:“太傲。”
花三哥也说:“性情好像有点冷,小妹平日里爱玩又爱闹,两人怕是不合适。”
花四哥思忖片刻,接着说道,“身形太瘦,面色欠佳,一看便是久病之人,估摸着身子骨不大好。”
花小五想了好一会,发现能挑的刺儿都被兄长们说了,老半天憋不出来半句话。
对此花小六最是有话说:“长得太好看,说话太噎人,刚刚进门他还先迈的左脚。”
老父亲与另外四兄弟:“…………”
前两条他们还能勉强同意,但最后一条那是什么鬼玩意儿??
花小六振振有词:“相士说我今年运势跟进门先迈左脚的人相冲。”
老父亲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说的那个相士就是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