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具体表现在当前,就是瑞秋已经差一点彻底习以为常以至于无法察觉的佛手柑、烟草叶,还有很轻很轻的一点皮革调的气味。
  其实是很好闻的……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瑞秋对于烟草叶与皮革调香水的认知是晕车味,不过准确来说倒也并非如此。
  ——毕竟倘若这玩意闻起来真的有股晕车的味道的话,只怕星期日从一开始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回到这个环境里来,回到这个对她来说有点像是巢穴的地方来,瑞秋的大脑在返程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身体与大脑往往并不是同样的敏锐度,让身体意识到这一点,是在眼睛看到了熟悉的环境、鼻腔闻到熟悉的香气、甚至于身体触碰到了熟悉的物体……
  逐渐逐渐的,这样的认知把灵魂浸泡一遍,这样才算是彻彻底底的“回家”。
  她伸手,掌心直接覆盖在星期日的眼睛上,其实就有点像是真正的催眠当中所需要做的那样,然后不说话。
  又不是不到十三岁的小孩子了,报复就只是将对方对自己做的事情原模原样地返还回去——这样也太幼稚了。
  如果把什么事都视作争口气的话,那这人生将会变得多么贫瘠而苍白?
  小鸟、小鸟,你怎么总是毛茸茸的呢?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谐乐鸽一样。
  耳羽是毛茸茸的,睫毛是毛茸茸的,总能够像是一个个细细密密的小钩子一样勾住她。
  如果有人抬手覆盖过自己的双眼的话就会知道,眼睫是相当见微知著的东西,有再怎么小的动作,一旦掌心或者指腹抵着睫毛的尖尖,就能够感觉到那种幅度不大的、像是小扇子在晃啊晃、撩啊撩的来来回回。
  瑞秋并不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她能感觉到,细密的小扇子撩得她指腹有些痒,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按着他的睫毛细细地数有多少根。
  近距离地看这种体验,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来说也太过分、太占优势了,从五官轮廓到肤色什么的……总之就是非常美丽,哪怕这种美丽在遮住了双眼之后显得不那么具有进攻性,也仍然相当具备侵犯力。
  入侵投落目光之人的大脑,很快就用此时的模样以及曾经被观察到的模样将一时大脑中能够空出来的空间全部填占完毕。
  这种时候人士想不了更多的,毕竟大脑除去在维系生命运转的那些部分之外都被塞满了不是吗?圣人云食色性也,但这会儿就连食都不占了,剩下的纯纯就是对于美色的追求。
  毫无疑问的上头。
  就像是有什么魔鬼在内心里潜伏着,对她说话一样。
  不是一直觉得被冲动影响了理智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以前不是觉得什么商纣啊周幽啊……哪怕只是在文艺作品当中被塑造成了因为女色而亡国的君主,但是这种文艺作品中的形象就很丢人,是一个人在还正常的情况下所不可能沦变的模样吗?
  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哦。
  甚至于,那些还是被歪曲过后的文艺作品形象,而你自己是真的、一边觉得自己不是容易上头的人,一边却又非常自然地掉在了美色的陷阱里头。
  虽然这陷阱是天然存在的而非旁人为你所铺设,虽然这个陷阱不算深,底部也没有任何伤害性的东西,让你能够掉落其中而仍然安全、甚至没有任何的不适,你却已经像是被肉食性的植物网罗其中的昆虫。
  这些字句接连敲打在瑞秋的心上,她抿着嘴唇——但是当一个人的脑子被占据了个彻底之后,这些下意识的“辩证”看待的思维就完全影响不了她了。
  她在想自己是否要……
  星期日似乎是要说话,然而开口、在瑞秋近距离盯着那颜色浅浅的、会让她去想如果涂一点润唇膏后是否会变得稍艳丽一些的嘴唇之后,却并未吐出字句来,更像是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知更鸟做过口红广告,算是colors家最高级别的代言人,瑞秋记得仿佛是个什么大使,总之双子的优点就表现在这里,如果一个人在某一方面特别出色,那么另一个大概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当然,这是在将条件放宽到唱歌和钢琴都算是乐理这种情况之后,否则这条定律未必会很适合。
  唇形……就确实挺好看的,微微张开的样子会让人不怎么上流地联想到好像这个姿势适合强吻。
  如果把拇指按上去会怎样呢?
  如果干脆就彻底一点会是怎样呢?
  冲击总归是会有减弱的时候嘛,哪怕下一次刚靠近的时候也还是会这样全心地专注在这张脸上,但至少现在有些澎湃的海水慢慢退潮,能够让她完成后续的思考。
  其实黑天鹅说得很对了。
  这位忆者小姐说话总是很客气,也总是能够给人提供一些帮助——况且黑天鹅还对她说过不止一次。
  总是应该进一步的,都在这种状态上卡了多久啦?
  硬要说的话,去翁法罗斯之前也没差上多少,去翁法罗斯之后增长的好像全都是心照不宣、你不说我不说的暧昧,知道的是两个人里面没有一个性格相对横冲直撞擅长直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两个犟种闹别扭,互相等着先开口。
  其实又并非如此。
  黑天鹅……黑天鹅,哎呀,黑天鹅的确是为情侣保驾护航的神,要是她愿意更多地出手,瑞秋怀疑自己就不会被一些理性上看待多少没什么必要的犹豫纠结影响,到现在也没有真的去咬过一口这样唇形好看的嘴唇。
  是否真的一个经常触碰甜食的嘴唇也会变得带上一点奶油或者其他材料的甜味?
  比如说焦糖?
  在瑞秋这么想的时候,她覆盖在星期日眼睛上的手被一双耳羽覆盖起来——或许是青年在一分一秒都过得很漫长的等待之中,在那种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体表长出羽片,细绒从皮肤之下钻出的滋味里头决定不再等待——等瑞秋的手指因为那些温热的羽毛在手背上的扫动而发颤的时候,这双小翅膀也就朝着两边分开,星期日抬手握住她的手指,将这一障目之物从他的眼前摘下来。
  却又并未在此之后就此放开。
  手背为耳羽所包裹那一瞬间的感受毫无疑问是很奇妙的,会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钓了。
  是吗?这算吗?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毫无疑问这起到了钓的效果,但是这么做的人当真就是有这样的意图的吗?
  心机、没用心机,这两种可能性反复横跳得让人的心跳都很难不在这时候变快,尤其是当一个人兼具了高道德水准,以及使用心机的能力这两点。
  太矛盾了,瑞秋保持着这个姿势,定定地看了有好一会儿,比什么压轴题都让人难以捉摸,况且还是那种熬夜补课刷题也没什么可能与此道突飞猛进的情况。
  但是什么也不做的话,是不是也太对不起真的被钓到了的自己?
  黑天鹅那有道理,但是听起来多少有点让人不爽的“我以为”现在尤在耳旁。
  都到这一步了还是没有点进展是不是有点太不像话了,好歹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算是个dj,那种在酒吧里面专门给所有人刷气氛搞助攻的存在,她自己怎么可能搞不定……
  试试看,至少试试看。
  所以很快的,瑞秋抽了手,将本来就足够近、近到让她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金色的眼睛里头的自己——部分淹没在了深蓝色的瞳孔之中的距离更拉近了一点。
  她擦了个边,一如既往地没有完全凑上去平啊,多少算是给自己留了点儿余地。
  是在一些文明中的贴面礼,在匹诺康尼这种什么地方的人都有的地方当然也会有人坚持着这样的礼节,在当酒店管理层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做这方面的培训。
  直白一点就是:以脸颊贴脸颊,如果擦边擦得足够准确,那么唇角也会刚刚好碰在一起。
  是个不管怎么说都很适合当前的动作。
  这个动作被瑞秋做得很短暂,毕竟她也是怂恿了自己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推了自己这一把的,以至于,她险些要把自己的鼻尖与星期日的耳羽碰上一碰。
  好在她停得很准确,没有真的碰上,只不过因为这样的靠近而嗅到了更明确一点的烟草叶的气味,还有一点留在蓬松的羽绒之中的,算是什么呢?或许像是在阳光之下晒得很好睡了的羽绒被的味道。
  很短暂,仅仅停留了差不多一秒的时间就退回去了,退回去之后突然间想起来之前有个星期日问了但是她没有回答的问题:那么,先前“催眠”她这件事,她打算怎样追究后续呢?
  一个很好的回答浮上心头,瑞秋轻快地说:“就这样。”
  她往后退了两部,脚步有点儿小小的摇晃,像是在想走和想留之间仍然犹豫纠结着:“晚安。”
  *
  太刺激了。
  这种撩一把就跑的事情也太刺激了,瑞秋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呼吸声比往日粗重了不少,她倒是没有反锁上门,但是的确后背抵着门板,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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