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那你说嘛,谁送的?”临卿和吃了口鸭肠裹小米椒,辣得斯哈斯哈也不肯放弃八卦表弟的机会。
  “土豪哥……别这么看我,请自动理解为我的朋友。”观昏晓把口蘑、金针菇和娃娃菜一并下进辣锅,只用公筷翻倒几下就捞到碗里,烟气蒸腾。
  “他叫司巍藿,偶然认识的普通朋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就近给我点了最贵的蛋糕,还不肯收钱。”
  天窍耳朵一动,左右转了转再向后撇,佯装与它无关。
  “他很有钱?”临卿和凑近了问。
  观昏晓眼神深邃:“他差点就因为和我投缘,送我一辆车。”
  “……牛逼。”
  临卿和顿时就觉得那花枝招展的蛋糕小意婉约起来。
  天窍听得好笑,探头瞅着观昏晓碗里的辣菜,琢磨着要不要伸爪扒拉扒拉,让他分自己一点菜叶子尝尝。
  蓦的,一种无根无由的异样气息被晚风送入厅堂,天窍扭头看向窗外,可爱的圆眼猛然眯起,瞳孔竖成针尖大小,隐隐逸散出危险的气息。
  第22章 观哥:有妖!
  另一边,刚斥巨资买完蛋糕的司巍藿从车上下来,提着两柄一臂长的短剑从路灯下跑过,寒风瑟瑟,人影绰绰。
  别在耳上的无线耳机里传出林摹丑的声音,一反平时的玩世不恭,锋芒毕露:“报坐标。”
  “北纬……草!我在槐花巷,再走二十米就是观家!”司巍藿忍不住爆粗口。
  “知道了,凌洛会过去协助你。”林摹丑语调不变,“你能感应到那道气息此刻的方位吗?可以的话先将它堵住,别让它跑进观家惊扰两位先生。”
  “……你说晚了。”司巍藿痛苦地摁住耳机,“你猜我现在停在谁家门口?”
  “……”
  耳机内静默半晌,传出凌洛温和的嗓音:“老子不想知道。”
  月上中天,圆如银盘,洒落如霜如雾的辉光。
  观家小院里,悬在半空的彩灯忽明忽暗,闪烁炫目,虽然卯足了劲发光发亮,却非但无法提高能见度,反而影响视物范围,看什么都觉影影幢幢。
  黑暗处的土层凸起一条土堆,如同活物一般闪转腾挪,转折丝滑,悄无声息地来到台阶下,拾级而上,至门槛处才停,隐没在墙缝之间。
  客厅中传来临卿和的声音。
  “牛肉卷烫熟了,晓,你是寿星你先吃,我分你一半!”
  临卿和边说边将牛肉全部捞进瓷盘,先拨一半倒进观昏晓的料碗,然后转身去调新的蘸料。
  前后半分钟的功夫,他再回头,就发现盘里的另一半牛肉不翼而飞。
  临卿和眨眨眼:“晓,你把我那份肉夹走了?”
  观昏晓抬起头,咽下口感脆韧的口蘑,疑惑道:“什么?”
  “我的牛肉不见了。”临卿和翻过盘子示意他看,几滴汤汁沿着盘底缓缓流下,“刚刚我捞上来的时候不是给你分了一半,另外一半留在盘子里吗?”
  观昏晓扬了扬下巴:“是啊,你分我的那半我还没动,喏,就在这儿放着呢。”
  临卿和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见料碗里堆砌了一座牛肉小山,肉片褶皱里泛着热气,全然没被动过。
  他搁下盘子,在地上、桌子底下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一无所获,茫然挠头道:“你没拿,也没洒在附近,那我的肉呢?变成蝴蝶飞走了?”
  观昏晓无奈摇头,瞥向天窍:“天窍,你看到他的……天窍?”
  他转过头,身边空无一猫,就连装着鱼肉、淋满酱汁,铺了一片辣锅里煮出来的娃娃菜的猫食盆都不见踪影。
  若不是桌面上沾着两个用油渍印上去的猫爪印,观昏晓会以为猫和食盆都从没出现过。
  表兄弟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客厅中一时安静得只听得见汤底沸腾的咕嘟声。
  厅门外,门槛下的地板裂纹中缓慢地涌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凝聚成拇指粗细的无脸长虫,通体漆黑,并不凝练,唯有一双惨白的眼睛撑得很大,犹如实质。
  眼睛下方裂开一条缝隙,是它的嘴巴。它打了个麻辣牛肉味的饱嗝,肚子部分涨大圆鼓,蠕动了好一阵才消下去。
  它从门槛边伸出头,环顾客厅,望着四处找肉的临傻狍子轻蔑地咧开嘴角,旋即把目光放到观昏晓身上。
  “天窍,你去哪儿了?怎么把碗也一起端走了?”
  观昏晓离开座位,由于天窍这次离开留了个爪信,他倒不怎么担心,所以只是意思意思地走到门边念叨了两句。
  他的手搭在门框上,指尖压着斑驳的木纹无意识轻叩。
  纹路里渗出黑烟,眼看就要碰触到他圆润的指甲……
  “呼——”
  一阵猛烈冰冷的风扑面而来,观昏晓猝不及防被吹得倒退两步,耳边掠过一声短促如裂帛的尖叫,快得好像是他的错觉。
  他怔了怔,不及多想就正好撞在临卿和的背上,两人差点摔成一团。
  “哇,好大的风!”临卿和扶了表弟一把,伸长脖子看了眼天色,月亮隐入漆黑的云层,云边随风浮动不祥的光晕,让他缩了缩脖子,“祁县冬天会下台风或者暴雨吗?我看这天好像要来暴风雨了。”
  “……”
  观昏晓揉揉耳根,狐疑地左顾右盼,寻找那声不知是真是幻的尖叫来源,随口回答道:“暴雨有过,台风没有。”
  “那……诶!”
  临卿和还想再问,冷不防听见厨房方向传来东西打翻的声响,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家表弟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观昏晓快步冲进厨房,灯本就开着,他四下环顾,立刻看见料理台上的调料罐倒了一片,辣椒粉、胡椒粉混合,空气中满是刺鼻古怪的辛味。
  他走上前去,两种粉末上各有半个猫爪印,爪印前亦各有一条细细的划痕。
  天窍行事细心,不会无缘无故打翻调料瓶,它是……在追什么东西吗?
  心头有个念头呼之欲出,观昏晓转身跑出厨房,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在院子里仔仔细细找了许久。
  看他神情严肃,临卿和也不多问,陪在他身后给他打灯。
  片刻后,观昏晓在鸟架上又找到半个沾着辣椒粉的猫脚印,顺着脚印延伸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正在微微摇晃的彩灯电线。
  天窍踏着彩灯掠过半空,落地时爪垫上寒光一闪,扑抓向地上那条虽小却灵活的黑影,可惜扑了个空。
  它及时散去爪上力道,轻飘飘地悬在低空,爪劲只吹起一阵烟尘,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那道黑影却已经隐入彩灯创造的凌乱光影,以它猫身的实力,很难快速将其找出。
  在天窍皱眉之际,观昏晓则突然眉头一展:“表哥,把彩灯拆了。”
  “啊?哦哦!”
  不明所以但听劝的临卿和连忙照做,兄弟两人关掉彩灯,费了点功夫才拆下所有电线,院子里光源少了,反倒显得比之前更加亮堂。
  临卿和不敢吱声。
  “呼……”
  四周又起了风,从观昏晓耳畔擦过,有毛茸茸的刺扎感,蹭得他耳垂发痒。
  他看向风吹去的方向,冷翠的茉莉花枝正轻轻摇曳,几片叶子上溅开星星点点的黑点,散发着腐墨的朽臭味。
  “砰!”
  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这次直接吹开关得不紧的院门,门板撞在墙上,来回反弹又撞了两下,发出重重的砰啪声。
  “……”
  观昏晓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角。
  如果他没产生幻觉,刚才这阵风是避开了他们吗?
  “阿嚏!——”
  临卿和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哆哆嗦嗦地裹紧衣服,顶着一头前卫时尚的鸡窝发型,颤巍巍说:“晓啊,我怎么感觉今天晚上阴风阵阵的?要不咱回屋去吧。”
  观昏晓瞥他一眼,默默把猜测里的那个“们”字掐掉。
  “表哥,你先回去,我出门看看。”
  “出门?”临卿和不解,“找猫吗?”
  “算是吧……找到的未必是猫。”
  后半句话压低了音量,观昏晓冲仍在困惑的表哥摆手:“放心,我不会去太久,你先把剩下的食材涮了,我回来就能吃。”
  “行吧。那你可要快点回来,火锅菜凉了就没有那个味儿了。”临卿和叮嘱道。
  “知道知道,我比你有经验。”
  观昏晓带上门出去,垂眸一瞧,果然又在地板上发现了几个沾着调料粉的爪印。不过看粉末的厚度,差不多要消耗光了,最后一个爪印停在巷口,却不是往外,而是往回撤。
  也就是说……天窍此时还在槐花巷里?
  观昏晓站在巷口望向来路,几十米长的窄巷一眼就能看尽,高矮不一的民宅在地上投下错落的阴影,犬牙差互,犹如静止的剪影画。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天窍从屋顶扑将下地,踩断那条细长黑影的半截身体,将之按成一摊腐臭的黑水,再以妖力蒸发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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