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黎渐川敏锐地注意到莫菲夫人的眉梢微微跳动了下:“原来是这样——你们发现了那本日记,知道史考特异于普通孩子的成熟,和对很多事的清楚了解,所以你们怕了,你们害怕他是个定时炸弹,会炸得你们粉身碎骨,所以,你们选择防患于未然,先杀了他?”
莫菲夫人唇抿得很紧,深刻的法令纹线条显露出来:“解谜只需要靠无畏的猜测吗,国王?”
“推理是建立在线索之上的合理猜测。我的线索不算多,但每一个都是真实有效的,我没有理由去怀疑自己的猜测,如果要等到将所有决定性证据收集齐,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当然,有你们在,我想玩家们也没有机会能收集齐全部证据吧。”
“还有,莫非夫人,我劝你不必来用这些废话动摇我,有意思?”黎渐川嗤笑,“还是说,你也急躁了?”
“不用急,现在还没轮到你们的事。”
黎渐川语气加重,强调了下“们”字。
隔着黑白的时空,他仿佛听到了一些阴冷尖锐的声音,但他没有理会,而是接着道:“两年前,也就是2007年的事,大概就是这些。法律救援站的诸位在那一年利用郁金香路案成功登顶,建立起了对于梅恩市政法界的某些控制。”
“对此政界有什么反应,已经不需要去猜了,因为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2009年,事实已经给了我答案。洛斯和他的合伙人们毫发无损,可见政界有没有反应,都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法律的至高无上,决定了它是一种极为特别的工具。政界没有太大的办法,原因可能有很多,我也没必要知道。”
“我只需要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的梅恩市,不论表面如何平和公正,内里也只不过是某些特定的人的私人王国就行。就像洛斯的棋子所代表的,‘国王’,他在梅恩市,确实算得上是真正的国王。”
随着数个案件和长达八年的时间线的逐步解开,黎渐川原本还有杂乱混沌的脑子已经慢慢变得清晰无比。
他略闭了闭眼,缓了下高速消耗的脑力,继续道:“最后,是现在这桩案子,2009年的琼斯死亡案。我姑且这么定这个名字,虽然我认为,琼斯确实是自杀身亡。”
“但这个自杀,未免太过蹊跷。”
第100章 圆桌审判
黎渐川飞快理着这一轮审判案件开场以来的种种异常和古怪,道:“这一轮的审判案件对我而言就是琼斯的这场自杀。”
“不过这一轮审判和之前的三轮区别非常明显。”
“首先是在圆桌上,凶手任务为‘割断猫头鹰的咽喉’。按照我之前三轮的猜测,这个任务的意思应该是‘凶手割断了猫头鹰的咽喉’。猫头鹰为受害者,但却不一定是我们表面所见到的案子的受害者,而是实质上无辜死亡的受害者。”
“但在这一轮里,我认为这个受害者猫头鹰是琼斯的可能性最大。琼斯的死因是割腕,但凶器刀子却划破喉咙,吞进了肚子里。”
“另外,是圆桌让剩余的三名玩家选择的是国际象棋的棋子,作为审判门的钥匙。而这在以往三轮里,不仅仅是钥匙,也是与案件相关的一条重要线索。所以国际象棋的棋子,在这一轮里,也是线索。”
“最后一点本轮的不同,就是刚一进入审判门,我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本轮的单独的游戏规则和破解要求。”
“比如几小时内离开这里,破解何种秘密可以顺利通关……这些都没有。”
“这意味着,要么本轮案件不论问题还是答案都要全靠玩家自己摸索,难度增加,要么,就是本轮案件是‘真实’的,我们在这里,无法通过破解某个小案子通关,重回圆桌。”
“目前看来,我认为是后者。”
“通过这三点基本可以确定,这一轮审判确实是与众不同的,甚至可以说,别有深意。”
黎渐川说着,扫了眼扎克,发现扎克那副有些戏谑讥嘲的表情已经变了,眉头越皱越紧,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情绪晦涩难明。
黎渐川撩起眼皮,目光转了圈,笑道:“当然,除开这些疑点,说到这个案件,线索也是非常之少。”
“我打开审判门后,是出现在了这个房间的顶部——你们可以抬头看看,那扇小铁窗的里面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很长的通道,可以容下一个成年男人蜷缩着身子,远比这扇窗户的框架大些。”
“通道里全是潮湿的苔藓和锈迹,但却多出了一道什么东西滑过的痕迹。”
“在检查完通道之后,我进入了这个房间。”
“当时的场景和现在差不多,用血画就的魔法阵撑在地板中央,显得有点阴森。此外,琼斯的尸体就在魔法阵的中央,手腕流出的血都已经快凝固了。房间是从内部反锁的,头顶小窗通道除我外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所以这相当于一个密室。我检查了琼斯的尸体,他的口腔喉咙都有割伤,他的腹部位置有硬物,所以我当时认为,琼斯在割腕后并没有立刻死亡,而是先用自己的血画成了这个诡异的魔法阵,之后才吞下刀子死去。”
“之后,没来得及做点更细致的检查,雷蒙和尤里就到了。两人一大清早就来到占卜屋的原因,是尤里小姐找不到她的父亲琼斯了,尤里小姐声称琼斯一夜未归,很担心。”
“不过我在之后去过了琼斯的家里,那并没有尤里小姐的任何物品,也就说明尤里小姐并不和她的父亲住在一起。琼斯家的座机也没有来自尤里小姐的未接来电。另外在周围邻居和出租车司机的说法中,琼斯和尤里的关系极差,尤里一直认为琼斯就是个吝啬虚伪的父亲,宁可把钱捐给一些慈善机构,也不愿意给她。”
“两人一旦相见就会爆发出剧烈争吵。”
“那这样来看,尤里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琼斯先生一夜未归,并且一大早就准确地找来占卜屋的?”
“这点令我很疑惑。”
黎渐川用力咬了下吸管,发出轻微的嘶的一声:“而当雷蒙和尤里小姐赶到这个房间时,尤里小姐走在雷蒙身后,站在门口就发出了‘他死了’的准确说法,并尖叫。但这个距离,以琼斯当时向里偏着头、被割手腕也朝里的情况下,尤里小姐又是怎么在瞬间就确定琼斯已经死了,甚至都没有上前确认一下,就往外奔跑报警的?”
“除非——”
黎渐川灰色的眼瞳一转,“她早就知道琼斯已经死了。或者说,她确定琼斯不会活着。”
“之后,因为尤里小姐报了警,警方很快就到达了现场,并用极短的时间就在雷蒙那里找到了所谓的‘凶器’,将雷蒙当作嫌疑犯逮捕了。”
“这里警方——着重强调一下鲍勃和左一主教两位,你们表现出的态度问题非常明显,你们几乎是不用多去思考,就很肯定凶手会是雷蒙。我不相信连我随手检查都可以发现的事,作为专业警察的鲍勃发现不了,警局的法医发现不了。”
“而雷蒙又和我说,他不可能会杀掉琼斯,洛斯和琼斯都有雷蒙的把柄,如果雷蒙想杀掉琼斯,不可能还会留下洛斯。”
“所以我认为,这里唯一的答案,就是警方一定要让雷蒙入狱,至少是控制起来。”
“再然后,还有一点要提,那就是我传递给各位的消息,我要求收到消息来这里的人,必须是‘受到过法律救援站的帮助的人’。但尤里小姐没有来。如果她真的是残忍地杀害了父亲,图谋遗产,并寻求法律救援站帮助逃脱罪名的那一个,那她应该符合这个身份。”
“她没有来,她不符合,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并没有受到法律救援站的帮助,调查案子的鲍勃也好,承诺帮助她的扎克也好,都不是在帮助她。”
“而是在利用她。”
黎渐川话音略微停了停。
琼斯这个案件如果独立来看,是一场几乎毫无关联线索的令人糊涂奇怪的自杀。但如果放在整个圆桌审判之内,黎渐川却有了一些颇为大胆的猜测。
对于这次真空时间的安排,他承认自己到底有些沉不住气,焦急了些。要是再忍一忍,有更多的时间,他或许可以完全揭开琼斯自杀的谜团,但左一主教和科蒙,还有多方势力的窥伺影响,让他不能再拖延下去。
继续留在这里,让他有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所以这次豪赌一般的解谜,他势在必行。
“这个案子……”
黎渐川沉吟着,尽可能地确保自己的猜测和叙述不太偏颇:“琼斯的死,在我看来,应该是这么个过程——”
“八年前,琼斯成为了法律救援站的会计,或者说财务总管这类的人物。并且我认为法律救援站的核心人物,应该只有他一个是管理资金的。说到钱财,利益,这些东西很复杂,所以琼斯承担着的压力应该非常大。”
“琼斯得到的报酬不菲,但却大多都捐给了慈善机构。大多数人都非常矛盾,他们做了亏心事,却又不会像安德烈那样坦然自若,所以他们会寻找另一种方式弥补自己的愧疚和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