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察觉到周围乘客投来的视线,史密斯俊秀斯文的脸庞已经完全涨红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那几名学生就一脸不耐地站了起来,毫无礼仪地重重将手里的餐具砸在了餐桌上,其中一个男生眼神中的鄙夷根本不加掩饰:“史密斯老师,请你以后不要再在外面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
“我们吃饱了,先回包厢了。十分钟后你将水果送进来。”
男生不客气地留下命令,带着另外三个学生趾高气扬地走了。
“等一等,我送你们……”
史密斯有些狼狈地跟上去,全然没有了刚才安静用餐时的从容淡然。
卡萝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再在餐车里用餐,而是告诉服务员,将她的早餐送到她的包厢,然后歉意地向黎渐川和宁准告辞。
这一系列的变化有点快。
眨眼之间,餐车内就空了一半,也安静了不少,只剩下斜对面大嗓门伍德在卖力地吃着牛排。
黎渐川思索着刚才卡萝夫人母子和这个小团体的人的表现,看了眼对面的宁准。
宁准眼尾微挑的桃花眼轻轻一转,捏在水杯杯脚的手指就借着餐桌号码牌的遮掩垂到了桌子中央,白皙的指尖刚巧可以碰到黎渐川放置在桌面上的手。
微凉的指尖快而轻盈地在黎渐川的手背上敲下一串密码。
“马库斯被催眠了。”
黎渐川心头掠过一丝诧异。
但他并没有怀疑宁准的判断。看来那对母子果然是不正常。
不过还没容他细想,餐车内就突然响起了一阵极大声的呕吐声。
餐车内剩下用餐的人都吓了一跳,齐齐循声看去,就发现之前点了一大堆食物的大嗓门伍德,竟然吃着吃着突然对着一大堆空盘子呕吐起来。
稀烂腐臭的呕吐物从他的嘴里、鼻孔里疯狂地涌出来,喷溅到桌面上。
但伍德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一样,插起被呕吐物淹没的一块牛排,往嘴里放去。
“好恶心!”
那对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人突然说。
她的神色十分冷漠,看着伍德的动作,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说出的话也不带丝毫感情。
而双胞胎的另一个人立刻接上了她的话:“但气味有点香呢,姐姐……”
她的脸上露出有些陶醉的表情,小巧的鼻翼翕动,深嗅了一下,似乎非常满意空气中弥漫的酸臭气味。
被叫作姐姐的少女冷冷道:“不要管了,继续吃饭。”
说完,竟然丝毫不受空气中的臭味影响,将一块面包塞进了嘴里。
在这恶心的环境中,那对年轻夫妻中的妻子终于忍不住,直接捂着嘴呕了起来。
但她的丈夫却像是看到什么开心的事一样,拍着手哈哈大笑了起来。
“珍妮弗,你怀孕了!你怀孕了!”
他大声笑着,手舞足蹈得像个孩子,却没有去看干呕难受的妻子一眼,像是完全陶醉在了这喜悦之中。
看着餐车内这怪异的一幕,黎渐川忽然感到有些荒谬。
如果不是说明人明确过上车的只有一名精神病,他几乎要以为这里所有人都有病。
第115章 患病的寂静列车
但只是脑海中刚刚涌现出这样一个猜想和念头,还没来得及和宁准分享,黎渐川就看到只是一眨眼,他眼前的一切就忽然变了。
原本大口呕吐,吃着沾满呕吐物的牛排的伍德好像完全没有吐过,而牛排和餐桌上并没有什么酸腐的呕吐物,只是伍德正将服务员送来的一份果酱拼命往牛排上倒,鲜红的果酱淌满了整个盘子,散发出一股甜腻腻的气味。
伍德像是非常喜欢这怪异的搭配,将裹满了果酱的牛排送进嘴里,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而双胞胎中的妹妹深嗅了几下之后,也跃跃欲试地拿过果酱,似乎想要挤在什么菜品上,但却被姐姐瞪了一眼。
“这样的吃法很恶心。”那名姐姐冷冷道。
妹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将果酱涂抹在了吐司上。
至于那对年轻夫妻,妻子确实是在甜腻气味的刺激下捂着嘴干呕了起来,但她的丈夫却和刚才黎渐川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年轻的男人正搂着他的妻子心疼地安慰着,端起一杯水,歉意地朝着餐车内的乘客们点了点头,扶着妻子离开了车厢,似乎是去卫生间了。
这一切景象的变化只在瞬息,就仿佛黎渐川之前看到的全部都只是幻觉而已。
惊疑与错愕瞬间漫上黎渐川的心头,他的表情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变化,但目光却微微沉了沉,仔细地看了一眼伍德盘子里的果酱。
那确实只是果酱。
“怎么了?”宁准察觉到了黎渐川的不对劲,低声问。
目睹刚才那样一幕,黎渐川也没了胃口继续吃饭,放下刀叉擦了擦嘴,用眼神示意宁准:“昨晚没有休息好,我有点累了。”
宁准会意,淡淡点头:“我也吃饱了,我们先回去吧。”
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帽子,两人站起来,在一些若有似无的目光的注视下,一前一后离开了餐车。
车厢里的过道非常狭窄。
穿过二等车厢时,黎渐川看到了那名叫做史密斯的男老师。史密斯似乎送完了学生,从一等车厢的方向出来,进入了二等车厢的一个包厢。
二等车厢和一等车厢最大的不同,就是二等车厢的包厢全部是靠一侧排列的,有几个包厢没有人住,敞开着门,让黎渐川看到了里面的空间——非常狭小,只能容下一张单人床。与其说是包厢,不如说是一个个摆放着床铺的隔间。
老师住在这样的车厢里,而学生住在一等车厢,再加上之前餐车里那四名学生趾高气扬,如同对待仆人一样对待史密斯的举动,可以看出,这五人的师生关系或许并不正常。
回到一等车厢,黎渐川正等着宁准拿出钥匙开门,就突然听到咣的一声巨响。
1号包厢的门被用力拉开了,一名还穿着睡裙,长发凌乱的女人从包厢里冲了出来,一双焦急的眼睛瞟到了黎渐川和宁准,立刻噔噔噔跑了过来:“哦!两位先生!请等一下!请等一下……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莎莉?”
宁准打开包厢门,适时地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莎莉?”
女人忙道:“莎莉是一条漂亮的咖啡色的细犬,它是我的宠物,也是陪伴我的亲人,我将它带上了列车,但我刚刚醒来,发现它不见了!”
黎渐川看了眼1号包厢的门,那里紧挨着车头,旁边的过道上放着列车员的椅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晚有敲门声响起时,您的狗还叫过一声。”黎渐川微微挑眉,打量了下这个女人。
这位女士年纪大约在二十岁上下,或许长期熬夜,没有化妆的脸上眼袋和黑眼圈十分明显,有些细微皱纹的皮肤透着不太健康的蜡黄,鼻头有些发红,是个典型的酒糟鼻。
她身材很瘦,一身厚厚的睡裙空荡荡的,穿在她身上,就像是套在一根竿子上。但这睡裙的材质非常好,可以看出这位女士的生活应该很富足。
女人的神色间充满了担忧和急切:“是的,这位先生,您没有听错,莎莉昨晚叫了一声,还将我吵醒了。我昨晚睡得有些沉,被吵醒后我摸到了它的头,安抚了它,它舔了我的手指,没有再发出叫声,和我一起睡了过去……但我刚才醒过来,却发现它不见了!”
“莎莉从来不会自己跑出去!而且我的包厢一直反锁着,就在刚刚,一直都是反锁的,没有人打开过,莎莉也不会开门……”
“我完全不敢相信,两位先生,我的莎莉不见了……”
女人的声音有些崩溃,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如果按照女人所说的,她的包厢门直到刚才都是反锁的,那么那条叫做莎莉的狗就算是会开门,也不可能跑出去后还能把门从里面反锁上。
反之,如果有人偷走了她的狗,也不可能再反锁上门。
但一条狗,还能凭空消失吗?
不过这未免也太巧了,他们刚刚回到一等车厢,就遇上了这位寻找失踪宠物狗的女士。
“很抱歉,女士,我们并没有看见你的莎莉。我想值夜的列车员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帮助。”黎渐川可不是会为了女人的眼泪而动摇的人,非常冷静地提出了解决办法。
而就在三人交谈时,似乎是听到了黎渐川的召唤,列车长突然带着昨晚值夜的那名列车员从二等车厢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好,瑞雯女士!”
列车长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睡裙的女人,严肃的脸上流出一股不满之色。
他大步过来,还没靠近便用冷酷的声音道:“我听说您违背了铁路公司的规定,私自将您的宠物犬带上了列车。这件事情非常严肃,我们的寂静号上是不允许乘客携带宠物的……”
“我的莎莉已经丢失了!”被叫做瑞雯的睡裙女人满面的焦急转化成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