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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而从第二层空间的触发点来看,就知道这里的触发对彭婆婆没有作用,只针对其他人。就算宁准根据魔盒的感应找来了,也无法带他出去。
  进退维谷。
  身上的镜子碎片也不见了。
  黎渐川看了看四周。
  彭婆婆似乎也不着急,扶着肚子,从他身边走过,慢慢朝废墟边缘走去。
  等她停下来靠坐好,才发现黎渐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身上,不等她去分辨这道目光的含义,她就听见黎渐川用沉哑的嗓音开口道:“我有点渴了,要买点水。”
  彭婆婆一怔,就见黎渐川手指发力,鲜血崩流,直接笑着从自己的脸颊上挖出了一颗血淋淋的眼球。
  与此同时。
  腰上挂着两个水壶的宁准坐在几块巨大的土石后,一边点着篝火,一边对旁边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脸的谢长生道:“一会儿就暖和了,脱了防护服抖抖土吧。”
  谢长生没动,语气漠然道:“不用。”
  宁准拧开那个属于黎渐川的水壶,慢吞吞喝了口水,低低的声音带着笑,仿佛要散在沙漠的夜风中:“不用……还是不敢?”
  “想和我谈条件的东西有很多,但我可没有对着别人后脑勺说话的爱好。”
  第164章 切尔诺贝利
  沙漠的夜色荒凉空寂。
  风声卷着沙砾,簌簌地吹打着脏污的防护服。
  宁准的话出口之后,火堆旁便陷入了一种诡异惊悸的寂静。
  大约过了半分钟,谢长生拓在沙地上模糊隐约的影子忽然动了动。
  他的两条胳膊抬起,缓缓摘下了口罩和防护服的帽子:“你身上的气息很混乱。”
  没了口罩的遮挡,谢长生的嗓音不再沉闷,却显露出一种怪异的语调。
  宁准抬眼。
  火光晃动着,映照出谢长生僵硬苍白的面容。
  他的双眼低垂着,像是半睡半醒地处于失神状态,明明有声音传出,嘴却仍是紧闭的,一动不动。
  随着话音,他的后脑忽然扭了过来。
  原本长满头发的后脑勺已经变得一片光秃,头皮上凸显出一副模糊的五官,像是被皮肉蒙盖了一层,透出几分窒息般的狰狞。
  在这拧动间,谢长生的脖颈发出古怪的咔咔声,如被人扭结的麻花一般,筋骨凸显,渗出血来。
  “看来死了的玩意儿也照样保不了密。”
  宁准眸光散漫,语调轻懒地笑了声。
  “你很清楚,它们无法被杀死。”谢长生后脑勺上的那副五官缓缓蠕动着,“你抹掉的那些东西只要存在过,总有办法找到痕迹。”
  “我听它们说起过你,a1。你果然很特殊。有兴趣谈一桩交易吗?”
  宁准握着水壶,又喝了口水,没有开口。
  那副五官继续道:“我和它们不一样,我不想与你为敌,我只想知道离开魔盒的方法。作为交换,我可以把训诫者的线索给你,我知道你一直在追寻着他的踪迹。”
  扣着壶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绷紧。
  宁准微眯起眼,却绕过了训诫者这个话题,转而道:“离开魔盒的方法,潘多拉不是宣扬过了吗?还是说,你认为那只是哄人的谎言,外来者的魔盒并不能带监视者脱离?”
  那副五官转动着眼球:“如果不是谎言,那为什么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监视者成功过?你是唯一的例外,那不仅仅是魔盒的力量。你的身上藏有秘密。”
  “我们都是牢笼里的困兽,被设定的程序。没有谁还有那时候的记忆。”
  “但你是不同的,你还记得一些东西,你甚至还敢以外来者的身份再回来这个世界。而且,我听说你在那时候还遇到了训诫者。谁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从他手里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成功逃走的。但如果你想通过外来者的魔盒离开,你之前就有无数次机会,没有必要一直忍耐等待,直到训诫者出现。”
  “你是这里的‘bug’。我知道,你有答案。”
  宁准撩起眼皮,带着点莫名的意味笑了声:“你既然从它们嘴里得到了我的行踪,那它们有没有再好心地告诉你一句,我现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
  那副五官透出一丝愕然。
  宁准偏了下头,一片跃动的火光便猝然漫进了他沉寂漆黑的眼瞳,于细长的眼尾拉开一线桃花的烈红。
  灼而森然,似乍然见血的刀锋。
  那双罗叠着幽深的万象的桃花眼缓缓抬起:“这局游戏不止你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监视者,你也不是最强大的,那为什么只有你来了?我以外来者的身份回归魔盒游戏这么久,我想做的事,只要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那为什么那些东西不亲自来?告诉你消息的,明明无法被杀死,那它们又为什么不敢再来一次?”
  “这些问题……你思考过吗?”
  宁准的声音透出一丝兴味:“有些事,或许比死亡更可怕。”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谢长生的脖颈骤然磨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声。
  “你——!”
  那副五官僵硬了一刹,旋即就像是要冲破头皮一样猛地膨胀起来。
  一片浓重的阴影从谢长生的身上炸开,如翻滚的泥流,朝着宁准张牙舞爪地疯狂扑去:“这是你的陷阱!”
  火堆附近的沙地迅速渗出鲜血,一堆堆如粘着黑发的头皮钻出地面。
  腐烂的臭味在夜风中霍然浓郁起来,仿佛刹那将宁准与燃烧着的篝火隔绝到了另一个污秽阴暗的世界。
  血色外的景象迷失成了陆离的彩色斑块,好似在飞快地铸造一座奇异的牢笼。
  然而,这牢笼仅仅只成型了短短一瞬。
  下一秒,斑块扭曲。
  密密麻麻的带着肉块的头皮如被灼烧,发出尖细刺耳的嘶叫,在蔓延生长到宁准脚边的瞬间蓦地停止了。
  四周的晦暗轻轻震了震,嗡的一声,如炸裂的镜面,全部粉碎。
  篝火忽然转绿,又噗地熄灭。
  突然沉落的黑暗中,宁准已经拖着那一身臃肿的防护服站了起来,像一道冷白色的影子,伫立在血色的沙地上,幽沉的双眼静静注视着虚无的一处。
  谢长生仍坐在原地,只是后脑勺上的那副五官已经凝固,身下多了一滩蠕动的黑色泥流。
  那滩泥流在微弱地嘶吼:“你已经成为了脆弱的外来者,怎么还能——”
  “不,不对!”
  “你不是……你……你到底是什么!”
  “一个很好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宁准走到谢长生旁,眼睑微垂,与那滩泥流对视:“其实我对价值不高的猎物没什么兴趣,但我不会拒绝送上门的情报。”
  说着,宁准的瞳色转深,如黑洞漩涡,迷离星河。
  那滩泥流突然激烈蠕动起来,身躯变淡,像是要如烟一样消散逃走。
  但却有一道无形的束缚,将它死死压在原地,只能时隐时现地挣扎。
  “魔盒赋予的特殊能力,每个都很有趣。但在盗取特殊能力的时候,我还是只拿走了这项瞳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记忆是会骗人的。”
  “眼见非实,所言有虚。”
  宁准闭了闭眼,结束了记忆读取。
  那滩泥流彻底安静了下来,如一滩普通的烂泥一般委顿在地。
  “切尔诺贝利‘阴面’……吸引、契约、背叛……血色神明和怪异物……”宁准脑海里闪过一片片模糊琐碎的场景。
  从怪物身上读取记忆比从玩家身上读取难度更高,获得记忆碎片也更破碎,宁准花费了数秒才从中分辨出自己想要的信息:“那是……百慕大海神岛,时空蠹洞。”
  他闭着眼,一片沉黑的意识空间无数被阅读后的碎片如流星般陨落坠下,只有一幅画面像一座浮出水面的岛屿般,徐徐升起,渐变清晰。
  画面中是一些深蓝色的光点,一只裹着枪茧的手从中穿过,腕侧露出一点灰色骷髅图案。
  那只手从被光点遮蔽的一个床头柜里取出了一个通体漆黑的盒子,然后又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放了进去。
  手的主人传出的声音像是卡带一样,断断续续,难以分辨,但隐约能听到几个词:“只要它在这里……不会回档……不该有的记忆会被清除……当时的交易……心脏……如果他可以……我不能……”
  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
  宁准的眉心慢慢皱起。
  意识中的画面光点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模糊。
  在整个画面即将彻底溃散的时候,那个床头柜被重重一拍,关上了,两条长腿迈过来,随意地坐在了上头,然后这个记忆里的视角上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冷峻成熟的脸,和一双沉着冰冷幽蓝光芒的眼睛。
  宁准霍然睁开双眼。
  “……还差一点。”
  他按了下额角,抬手抹掉眼角渗出的血珠,随手对着脚边已经没了生命气息的泥流种下一个暗示,然后抬脚,慢条斯理地将它踩进了脚下的流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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