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除去这些,能证明我记忆残缺且怀有现在的我都无法清楚的极大秘密的一点,就是我的命名之战。”
黎渐川道。
“那局游戏结束时,我拿到了曾经的我——现在还无法完全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曾经,但暂定是——曾经的我在这局游戏里留下的魔盒,不仅再次提升了我的某种力量,还给了我一本日记一样的笔记,和一段残缺的有关最终之战的影像记忆。”
“通过这些,我也有几点猜测。”
“一是曾经的我认识宁准,甚至曾经的我进入魔盒游戏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宁准。”
“二是最终之战就是通关魔盒游戏的最后关卡,最终副本,三名玩家魔盒持有数超一百,就会开启,曾经的我就是这三名玩家之一,玩家名字叫‘king’。从king的视角看,最终之战,或者说魔盒游戏和宁准脱不开关系。”
“三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king好像真的通关了最终之战,离开了游戏,并且把最终之战里疑似魔盒怪物或监视者的宁准带了出来,一同出现在现实世界。”
“他带出宁准是有目的的,但这种目的碍于宁准失去的记忆和当时的状况,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总之,没法实现。他试图帮助宁准变回正常人类,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爱上了彼此,并发现了什么,由此做下了某个决定。”
“这个决定直接导致了目前这些情况的出现——我失去大部分记忆,并逻辑自洽,以及宁准现在似自由非自由,以不正常的玩家身份或非玩家身份出现在魔盒游戏里,或者还有我最近所遭遇的种种怪异事物——极大可能都是因为曾经的我和宁准做下的这个决定。”
“另外,开始游戏以来,无论是在游戏中,还是现实里,我都开始频繁地对很多事物和画面感到莫名熟悉,或产生莫名情感,我想这不单单是心理上的幻觉既视感就可以解释的。”
一股脑地将自己这段时间隐藏按捺、独自思索的所有怀疑猜测全都抛了出来,黎渐川只感觉浑身一松,呼吸在高原的寒气中都更为顺畅起来。
他在追寻答案,也在宣泄压抑。
从接触宁准,进入魔盒游戏,到埃及金字塔,亚历山大港,尼泊尔,再到现在入藏,来到冈仁波齐,就算加上游戏内的时间,也算不上多长,所看到的也可能只是某个阴谋的冰山一角。
但即便如此,这冰山一角所展露出的错综复杂、混乱无序的秘密,也依然压垮了他的大部分大脑。
甚至在这个有些过快的过程中,他隐约地看到了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焦急无比地推着他飞快前进,想要把一切隐秘刻不容缓地塞进他的脑海,却无法给他充足的凭借自己消化破解的时间。
他迫切地需要一条串连一切的线,来帮助他整理思考。
宁准忌惮的某些限制令他无法来提供这条线,思来想去,黎渐川能信任的只有自己的战友了。这也是他当初从加州回到首都,主动提出报告任务第一阶段,询问是否去研究所的原因。
只是当时处里情况不佳,封肃秋拒绝了他,而他当时得到的东西也并不多,想的也并不深,所以被拒绝之后也没有执意去寻找答案。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认真地听黎渐川把话说完,封肃秋抬起头,摆了摆手,示意黎渐川把空白经卷和临摹都收起来。
“看来你小子真是憋得够呛,除了开报告会外,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连续不断说这么多话。”
他严肃的神色缓了缓,露出一丝笑意:“别的问题放放,先说说你自身的问题吧。”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你对自身的怀疑的新报告提交上去,研究所和处里也已经百分之八十肯定,你记忆残缺,且不是普通人。”
“产生这个猜测并得出这个结论,是在你去加州之前。”
封肃秋的目光落在黎渐川身上,冷硬干哑的声音在呜呜的风里压得极低,几乎被淹没:“今年的体检和心理检查结果你看了吧?”
没等回答的声音,他又直接道:“那是伪造的。”
黎渐川闻言神色微沉。
“真实的那份报告里,心理检查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你之前每一年的检查结果都要健康正常,正常得完全不像是一个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与之相对,体检的结果又太不正常。”
封肃秋低声道:“心肺能力,细胞再生速度,肌肉密度,免疫力,身体整体力量速度,反应灵敏度,训练痕迹,格斗能力,器械熟练度等等,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们所培养的正常人类的极限。”
“不过它们离奇地受限于你的记忆和大脑开发程度,很多时候都被压缩在较为正常的范围内,很难被发现。”
“可处里和研究所,对你太过了解了。”
“报告单里的你就像一个被改造出来的超级人类,但却又没有改造痕迹,而细究你过去一年的任务状态和行踪,也根本没有被改造恢复的机会和时间。”
“另外,这份报告还有一点最让研究所重视和不解。”
“你体内有非常严重的核辐射污染,你的基因也因此发生了难以被探知的奇异畸变。”
封肃秋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以研究推测,这种污染绝不是你偶尔或短时间出现在核事故现场就能产生的,而是长期生活在这种辐射环境下,食用辐射作物,饮用辐射残水,所带来的——这个时间至少是五到十年。”
黎渐川对上封肃秋的眼睛:“我从十六岁入伍,一切生活都在处里的观察下,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五到十年。”
封肃秋点头:“这就是问题所在。”
第197章 同行者
黎渐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上竟然会出现这种无法解释、无迹可寻的变化,或者说,他想过自己会出现一些变化,但没有料到它们发生在魔盒游戏降临之前,而非之后。
这些变化往年完全没有,偏偏就在今年突兀出现。
以他目前的记忆来看,2049年7月到2050年7月,这两次体检时间之间,他都是一如往常地接任务,做任务,偶尔宅家休息,偶尔生死逃亡,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这个时间段里,甚至连魔盒游戏都没有宣告降临。
几乎是一个堪称诡异的时间。
“处里对我进行调查了吗?”黎渐川问。
特殊人员身上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处里和研究所是一定会详细追踪调查的。
封肃秋道:“查了,但从你自身和周围的调查结果来看,你没有任何问题,所以这项调查被暂时密封起来,搁置了一段时间,大概是九月到十一月。后来重启,就是你在加州的时候。”
“重启的原因不是调查小组时隔两三个月终于从你身上找到了线索,而是因为一封信。”
“这封信出现在距离研究所最近的一家精神病院里,收信人是一个名叫左珊珊的精神病人,寄信人是你。”
黎渐川一愣:“我?”
“对,就是你。”
封肃秋微微点了点头。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撮味道古怪的烟丝来,塞进嘴里咀嚼,刺激着被风雪吹得麻木冰冷的大脑,他可没有黎渐川这么强悍非人的身体素质,总需要一些辅助手段来保持注意力的集中和高速的思考。
“我可以肯定现有的记忆里我不认识这个左珊珊。”黎渐川思索道,“唯一的可能就还是曾经的我做的。”
封肃秋嚼着烟丝,冷沉的声音略有含糊:“处里和研究所附近都有我们安排的监测点,精神病院也不例外。处里收到消息之后,以为是你出事了,其它联络方式没法用,只能想出这么个主意。”
“那个时候我和韩林都试着联系了一下你,发现你好好的,没有出任何事。也就是这个时候,两名派去精神病院调查的特勤组候补传回来消息,说这件事可能不简单。”
话音微顿,封肃秋冷锐沉肃的眼神里透出略显凝重的回忆之色。
“我亲自过去了一趟,发现这件事的不简单,可以分两个方面来看,一个是信本身的存在,一个是信的内容。”
黎渐川抬眼,凝神听着。
“信是在院长办公室的一个小邮筒里被发现的,这个小邮筒不是正式的邮局邮筒,而是一个摆设。这个摆设的由来,也与左珊珊这名病人有关。”
“左珊珊,女,今年十八岁岁,四年前因妄想症入院,接受治疗。据院长和医生说,左珊珊从小就比较内向,想法独特,一直认为周围有很多眼睛在若有似无地监视着她,等她去找,又找不到。”
“她的父母为此报过几次警,后来怀疑她是精神疾病,带她去看了医生,吃药控制,让她勉强维持着正常的生活。”
“四年前的某一个周末,左珊珊无意中看到了一部很老的电影,叫《楚门的世界》,突然开始痛哭,大叫,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也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话,她声称自己就是另一个楚门,是一个生活在虚假世界里的小丑演员,她对医生说,她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不会再受他们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