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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这个方式民国二十二年的李二太爷,也就是失去玩家记忆的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了,只是我一直没有把它和离开幻境联系在一起。”
  “直到我排除了我想到的三个法子,还得到了你、汪辛和凯瑟琳的提示。我想,现在我可以试试这个新法子了。”
  陈沛道:“你什么意思?”
  黎渐川掀了掀唇角,不答,走过来直接一个手刀下去,把人打晕,背起来走出旧船坞,直奔不远处的海边教堂。
  由红转金的璀璨光芒落在教堂的尖顶,铺满花园的小径。
  黎渐川来到教堂半掩的门前,门内有一些做礼拜的人和洋人牧师。
  他观察了片刻,背着昏迷的陈沛推门,迎着瞬间投来的诸多视线,踏进了教堂内。
  一只脚刚落到教堂的地板上,黎渐川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灼烫感。
  这感觉比他腹部累积的那些使用镜面穿梭的烫伤斑痕还要烫上千倍万倍,一时如置身大火熊熊的火场,一时又好似走进了火葬场的焚化炉中,只在看不见的高温热浪下,将要燃成灰烬。
  生存本能让黎渐川的动作出现了一秒的迟钝和退缩。
  但下一刻,理智压过,强迫他迈出了第二只脚,将自己和背上的人完全地送进灼烫之中。
  “鬼,鬼!他是鬼!他们是鬼!”
  黎渐川刚刚站定,教堂内就突然传出了许多声惊恐的尖叫。
  “又来了,游魂又来了!”
  “神!神在驱鬼,在惩罚他们!”
  纷乱的脚步声和更多的叫喊。
  但黎渐川已无从分辨,无形的火焰将他死死包裹,被活生生燃烧的剧痛完全侵占了他的大脑,让他面孔扭曲,发出嘶哑的低吼。
  他的视野飞快模糊,好似眼球在融化。
  不,不是好似,是确实在融化。
  黎渐川看到了旁边彩色玻璃上的影子,也摸到了手上的黏腻——他和他背着的李二太爷躯壳一同像蜡烛一样,在从头到脚,逐渐融化——陈沛大概是被痛醒了过来,咆哮大叫。
  “你疯了!快出去,出去!离开这里!”
  他嘶吼着:“我没有故意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为了我们能够最终通关才留下这个幻境,是为所有玩家好!”
  “出去,出去!”
  “我什么都告诉你!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出去……出……去……”
  他的脑袋已经融化不见了,声音也随之消失。
  黎渐川没有理会,他渐渐感受到了一种向上的拉扯感。
  顺应着这种感觉,他好像灵魂出窍一般,脱离了那具在融化的躯壳,不断升空,飘出了教堂。这种形态让他在失去了眼球之后,也仍能看到四周。
  他急速飞高,完全无法自控,朋来镇在他脚下飞快变小,镇子的轮廓在高空视角下浮现出来,形状很像一个熟悉但又不是时常能看到的东西。
  黎渐川想要细想,但过于巨大的疼痛令他整个脑子都浑浑噩噩,无法看真切,也无法再思考,只能慢慢沉重地闭上眼,陷入短暂的眩晕。
  不知过了多久。
  剧痛褪去,连续三道击杀喊话惊醒了黎渐川半昏的神智:“king killed wwwang!”
  “king killed catherine!”
  “double kill!”
  “king killed snowman!”
  “triple kill!”
  黎渐川一个激灵,霍然睁眼,弥漫的雾气和海面映入视野。
  身躯飞快恢复感应,他面色不变,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
  是之前上船时的下午天色,自己西装革履,一身完好,拎着钓具,脚下不是诡异的三桅船,而是一艘普通小渔船。李二太爷的身影在前方,正弯腰在选定的钓鱼位置坐下。
  如果不是使用镜面穿梭带来的腹部灼烫伤隐隐作痛,黎渐川几乎都要怀疑方才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他回头看向背后,寻找宁准的身影。
  恰好,宁准站在码头上,也抬起头来,正望向他。
  “你回来了。”
  宁准神色微松,桃花眼弯出一个笑,无声地做出口型:“再不出来,我就要坏一坏规矩,带着礼物进去找你了。”
  他抬起手晃了晃,袖子滑开一点,露出掌心一个三四寸高的小玩具熊。
  黎渐川绷紧的心神瞬间安定下来。
  他笑了笑,伸出手,见宁准抓住,跳上船来,虚揽了人一下的同时,声音极低道:“船和李二太爷是不是变了?”
  “对。”
  宁准轻声道:“等我‘晕船’后再说。”
  第217章 谋杀
  魔盒游戏内,三道击杀喊话,如一声重过一声的巨钟震鸣,在连续响起的瞬间,刺进了数双有心的耳朵内。
  流火之月,天刚擦黑。
  主街旁的西洋公寓门厅荫凉,一名身穿长衫马褂,瘦骨嶙峋,脸色带青的男子夹着皮包,笑着同门房简单叙过两句话,正要迈起四方步朝外走。
  下一秒,那脚步下意识一顿,又迅速不着痕迹地接上。
  “天果然是要变凉了。”
  男子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大沿礼帽,像是接着和门房的话茬儿一样,踏上飘着濛濛细雨的青石板路,让自言自语般的叹息散进风里:“看来我这预言家还真是属了乌鸦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但幸好,我到底还算是预言家,未来嘛,一眼看不清,那就等一等,再多看几眼好了……”
  不远处,回春堂的大门关上,柜台后忙忙碌碌收拾药材的少年面孔微低,将一瞬间变化的神情藏进了浓重的阴影里。
  “怎么可能!”
  他咬牙,低哑的声音挤在喉管里,未露分毫。
  回春堂背后,弯弯绕绕的平民胡同里,一座新砌了没多少年的颇有些讲究的四方宅子伫立着,与周遭的杂乱迥然不同。
  台阶上的雕花木门半开着,一把纳凉用的摇椅掩在半条小腿高的门槛后,慢悠悠晃着。
  一簇簇秋海棠围绕在侧,枝蔓欣荣,娇羞若泣。
  身形佝偻的老者勉强舒展开身子,躺到摇椅上头,端起一杯盖碗茶,一边漫不经心地赏着檐下清雨,一边朝立在背后面色惊变的老管家道:“说了你多少次,不要动不动就把心里头的事往脸上放,一惊一乍的。”
  “也跟我一块走过不少副本了,这演技和稳重劲儿还是差得远。”
  老管家却不吃他这套,望了眼四周无人,就索性白眼一翻,直接一巴掌扇在了老者脑袋上,压着嗓子骂道:“臭丫头,还对你爹我摆谱儿……你演技好,真把你爹当老奴才使唤教训?”
  “哎爸!”
  老者忙捂住脑袋躲闪:“悠着点悠着点!我这副身子骨不太行,您老别一巴掌给我送走了!”
  “再说了,我这不是为您好嘛,纠正您的一点小错误,不过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四周也布下了监视,您放松一点也是正常。要是时时刻刻绷着,那确实是神仙也做不到。”
  “来来来,您坐,我站着!”
  老管家没搭理女儿的笑闹殷勤,而是皱眉道:“要是寻常三道击杀喊话,我当然不放在心上。但刚才这三道击杀喊话里出现的四个玩家名字,我们在这一局里却没有一个见到。”
  “场内二十五名玩家,到昨天晚餐时只剩下了七个人,除去你我,另外五个中我们和已被全镇通缉的那两个都打过照面,也知道他们的玩家名字,你说,哪来的全然不认识的四个玩家?”
  老者嬉笑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这局游戏,太不对劲了。我们自认为将要摸到谜底,但真要按这个脉络解谜,却还有一些根本解释不清,也难以理解的东西。”
  老管家道:“明天准备的解谜,只怕会出意外。”
  柔风细雨悄寂,秋海棠静默垂首。
  摇椅上的老者低了低眼睑,轻声道:“实在不行,咱们就放弃魔盒,走三人通关的路子吧。等今晚随机的全镇通缉时间到时,先把那两个玩家杀了,我可不想让咱爷俩真折在这儿,白发人送黑发人,黑发人送白发人,都痛苦。”
  他顿了顿,苍老的声音透出浓浓的涩意:“爸,我都有些后悔当初非要去实验室里找你,带你进来了。”
  “这局游戏出去后,爸你就别再进魔盒游戏了吧,反正它也不会规定时限,强制你必须进去。”
  “我也是个大人了,不能总靠着你。”
  老管家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父母眼里,你多大都还是孩子。再说,这游戏是我自己想进的,我拒绝不了魔盒问答的诱惑,也想要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抱着什么目的,出现在地球,是友善,是邪恶,是高维世界的试探,还是远古文明遗留的冒险……”
  同一座宅子,却是孟夏时节。
  大门边的秋海棠未开,回廊下却展开了一片繁茂的月季花海。
  老者佝偻着背站在熹微晨光里,双眼望向码头的方向,空洞迷茫的眼神慢慢显出一点神采来:“是出海的那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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