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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章

  “而且,能毁灭世界的,从来都不会是一股无意识的能量,只会是有意识的生命。”
  谢长生沉默许久,才道:“这些你们在寻找的,隐藏在各个神秘文明遗迹中的,超维能量的造物,究竟有什么作用?”
  沈晴皱眉头:“唔,对不一样的组织,作用大概不一样,‘禁忌’的话,主要是拿它来研究xy能量和新型能源的,也有些人体进化相关的项目,但在这些改造进化方面,搞得最好的还是救世会和god实验室。”
  “如果说是对个人的作用的话……吃了之后,大概能加强你感知炁的能力……吧?”
  黎渐川漂浮在不远处,嘴角抽了抽。
  尽管沈晴的决定看起来无比草率,但在重重考量之下,谢长生还是答应了沈晴的计划。
  他们在剩下的两座巨石像上涂抹了鲜血,将其成功唤醒。
  十二座巨石像齐齐震荡,破碎,祭坛坍塌,五色稻由虚化实,被沈晴用一样渔网状的实验品抓住,一切两半,分别送进了自己和谢长生体内。
  从黎渐川的角度,无法获知他们两人吸收五色稻后的变化,至少明面上,他们仍旧是之前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两人又在这里停留了一周,像是在巩固体内的能量吸收,但看起来认真巩固的人好像只有谢长生。他每天都会固定时间打坐,很有修行的模样。
  沈晴则不然。
  在谢长生打坐时,他不是靠在旁边呼呼大睡,就是跑去捉鱼逗鸟,偶尔专心点,却是在偷看谢长生,用目光作笔,细细地描摹谢长生的眉眼。
  谢长生对此视若不见。
  只在两人收拾好行囊,离开无人区,准备回返时,忽然问了一句:“你的喜欢是真是假?”
  沈晴迟钝地反应了下,才瞪大眼睛道:“当然是真的!”
  “为什么是我?”
  谢长生问。
  沈晴眯着眼睛笑,没有立刻回答。
  两人走在红枫如火的林间,一前一后。
  沈晴快跑了几步,到前面,跳起来摘下一片红叶。等谢长生到身边时,他将红叶轻轻插进了谢长生的道髻间,轻声说了句有些奇怪的话。
  “医生,在战场救死扶伤令你痛苦,不是你的问题。”
  谢长生一怔:“什么?”
  沈晴没答,笑了笑,又问:“你不喜欢人类,但如果我是一只小猫,不是人呢?就……橘色的,一只小橘猫,它喜欢你,粘着你,愿意留在你身边,你会留下它,养在身边吗?”
  这次轮到谢长生不答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着路,直到出了神农架的无人区。
  沈晴就此离开,谢长生也平安返回清虚观。
  两人一个下山,一个上山,背道而驰,在初秋相遇,于深秋分别。
  一场惊险之旅,一个奇怪之人,好似未能在谢长生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迹,也未能改变任何东西。
  他依旧读书上学,依旧道观清修,只是在搜索各类消息时,会在出现“禁忌”二字的地方多停留两秒,偶尔经过路边,看到某些橘色的毛绒绒的背影,也会稍稍停步,取出一点随身携带的猫粮。
  记忆碎片加速向前跳跃着。
  黎渐川在颠簸中跟随,掠过了中间数年,缓缓来到了2045年的某日。
  春夏之交,本该是万物复苏、游人如织的时节,但往日人头攒动的神农架,却寂寥清冷,不见游客。
  谢长生和耄耋之年的东樵道长坐在古树下,品茗观景。
  火已燃起,谢长生熟练地煮茶沏茶,姿态轻灵,行云流水。可一杯茶斟好,东樵道长饮过,却摇头说太淡。
  谢长生面色不变,重新煮茶,第二杯茶递去,东樵道长仍是摇头,还是太淡。
  第三杯,第四杯,直至第十杯,依然如此。
  见谢长生仍不停手,要去煮第十一杯,东樵道长终于无奈笑道:“你知道师父不是在说茶淡。”
  谢长生抬起眼。
  东樵道长捻着胡须,低声道:“长生,师父知道,见过你的人都说你感情淡漠,不似人,倒像块石头。”
  “你的母亲在你幼年离世,葬礼上,你未哭,你的父亲意外逝去,处理后事,你不见悲色。亲朋好友在背后议论你,称你冷血无情,修道修成了傻子,你也不以为意。”
  “去战区做志愿者,生离死别,世间哀痛,你也平静视之,连战后的心理辅导都称不需做。”
  “你好像只是一捧随意落来世间的雪,万事不萦于怀。”
  “可他人不知,为师又怎能不知?”
  “对你的父母,对你的朋友,对世间的一切,你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
  东樵道长爱怜地望着谢长生:“过分的在意,滋生出了恐惧,滋生出了偏执。”
  “你惧怕自己的感情,惧怕它太过浓烈,惧怕它如火焚烧。你将出世当作救命稻草,却不知,这只是逃避。”
  “对世间的爱,不是逃避,也不该畏惧毁灭……守护而已,你做不到吗?”
  “入世,红尘万丈,烦恼纷纷,看破解脱,方得出世之境。可你的烦恼仍在,你从未解脱。长生,莫要再自欺欺人了。山下已经乱了,有人送你的法剑,也已经到了。”
  东樵道长起身摸了摸谢长生的头,离去了。
  夕阳西下,茶水渐凉。
  谢长生枯坐在树下,许久才抬起脸来,夜风拂过,泪痕未干。
  这年夏天,谢长生下了山。
  他背着沈晴送他的法剑,以战地医生的身份前往了战火最为炽烈的中亚地区。
  在战场上穿行过四个多月,某一日,他终于和沈晴再遇。
  只是这次再遇时,他们一个是执刀准备给人做急救手术的医生,一个是正在等待急救的伤员。
  谢长生看着满脸是血,无法注射麻药,疼到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沈晴,一边稳稳动刀,一边低声说:“我曾经来过战场,也是中亚,当时的我不是战地医生,只是医学生,做志愿者,辅助医生。”
  “在一场战斗里,有一个少年为救平民被炸伤,血葫芦一样抬进来。”
  “他被救醒后,获救的平民来感谢他,他却不愿意见他。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救人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痛苦,他在战场上杀过很多人,杀人令他痛苦到夜夜梦魇。”
  “我对他说,在战场杀人令你痛苦,这不是你的问题。”
  沈晴静静地望着谢长生,许久才道:“医生,你给了当时的我……一味良药。”
  2045年十月,北半球又迎来了秋天。
  久病的伤患也再次见到了他的医生。
  第364章 三六九等
  记忆碎片或快或慢地朝前跳跃着,就仿佛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引着黎渐川的意识向上攀登,去往终点。
  这些记忆碎片的主人是谢长生,它们出现的地点也是谢长生的核心梦境猫眼镇内,所以即便是黎渐川,这个被谢长生认可为朋友的人,也无法主动去翻阅它们。
  他只能随着谢长生潜意识的操控,降落在那些谢长生愿意展现出来的画面中。
  于是。
  在谢长生与沈晴再遇后,紧跟着的画面,既不是温柔相依的互诉衷肠,也不是情到浓时的禁果初尝,而是一段光影飞掠后,出现的一间灰扑扑的私人机场休息室。
  休息室内,谢长生裹着浅灰色的风衣坐着,面容比之上一个记忆碎片中的他成熟了一些。
  黎渐川环视休息室,在角落的电子钟上找到了现在的时间,2046年3月9日。
  两个记忆碎片之间,间隔了小半年。
  这间休息室里,除了谢长生之外,还有两个戴着防风面罩的人,一男一女,与他相对而坐。
  不过谢长生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
  他微微侧着头,淡漠的目光时不时便扫向窗外。
  外面天色黄浊,起了沙暴。
  隔着一块厚重的玻璃和一条短短的走廊,沈晴戴着一顶橘色的棒球帽,蒙着半边脸,蹲在飞机跑道附近的栏杆上,随风摇晃着身体。
  从谢长生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清表情。
  “……这次的例行问询正式结束,很感谢你的配合,谢。”
  对面,举止干练的女人在一份电子纸上写完最后一行字,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身旁的人确认无误后,去将电子纸递送给谢长生。
  办完公事,女人靠进椅子里,瞧着谢长生,语气随意起来:“‘禁忌’欢迎各国各组织的朋友前来交流,但是,谢,我仍需要给你一些忠告,同‘禁忌’的人坠入爱河,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尤其是你这样,不想加入‘禁忌’,在自己的祖国仍有无数牵绊,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要回去的人。”
  谢长生接过电子纸,一边浏览核实,一边淡淡道:“我的祖国在过去的半年内,被卷入了战争,遭受战火的袭击。不论我加入‘禁忌’与否,当它需要我,我就必定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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