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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不等海水将其吞没,黑色的浪花便泛起了银白色的泡泡。
  无数诡秘而梦幻的符号自泡泡内相继浮出,飞快攀筑成了一座万丈高塔。
  一道高大模糊的人影背靠一株由白骨与血肉堆砌的巨树,屹立在高塔前方,冰冷而平静地注视着战场上的一切。
  血色的桃花围绕他飞舞,又被不知何处而来的狂风一卷,散向四面八方,带来迷幻的、梦境般的气息。
  翻腾的黑色浪潮渐渐平息,汪洋恢复平静,海啸急速回落。
  雷霆缩小,电蛇无力,水龙卷慢慢溃散,光耀宇宙的烈阳也好像蒙上了一层阴翳般,丧失了勃勃生机。
  所有接触到这股梦境气息的力量,都好似坠入了恍惚的梦乡,显出疲倦乏力的味道来。
  黄金天平与巨大表盘并未被梦境缠裹住。
  但这第三方力量的突然注入,却令两者之间的平衡被打破。
  天平的升降变缓,横梁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表盘指针晦暗,表面覆盖的黑色海水隐约蒸发,显露出一点表盘原有的模样。
  梦境伴随血色桃花,席卷战场。
  挤满苍穹的眼球反应极快。
  在梦境蔓延过来时,一层奇异的灰雾便已将他们笼罩,梦境无孔难入,被阻挡在外。
  “病城”上方,血色领域与疾病恶种胶着抗衡着,察觉到梦境的到来,已蜕变为布满苍白羽毛的黏土怪物的黑蝶再次张开了羽翅。
  无法分辨的异语从他口中咏唱出来,他切下自己的头颅与四肢,将其抛进了涌动着暗色漩涡的巨门,仿若献祭。
  门内传出诡异的咀嚼声。
  巨门瞬间扩大了无数倍,横跨整片天穹,好似天堂降世的门户。
  纯粹的黑暗自其中流出,强烈的毁灭气息无尽弥漫,轰然冲散了侵袭过来的梦境与疾病恶种。
  虚空教堂砰地碎裂。
  沈晴身躯一震,无法躲避地被纯粹的黑暗裹住,如同身陷泥沼的旅人,连呼救都无人应答。
  谢长生见状,不再等待,与宁准对视一眼后,跳下巨船,隐匿身形,极快地穿梭离开了这片山林,直奔高空战场。
  但在他抵达前,一道道月光便已环绕在了沈晴的四周,来自穹顶眼球们的能量辐射同步出现,配合月光,迅速驱散了纯粹的黑暗。
  沈晴双瞳闪烁,在黑暗褪去的第一时间,自背后抽出两柄短刀。
  身形闪动间,他携刀光穿梭血海,如疾风般,悍然刺入了已成一团蠕动黏土的约书亚体内。
  约书亚凄厉嘶吼,黏土变形,沿短刀向上,欲要吞噬沈晴。
  谢长生出现在沈晴身侧,精神体腾出巨大虚影。
  虚影垂首,并不凝实的黄金天平伫立头顶,一方流动着黑白太极气流的精神领域在此展开。
  和谐自然的平衡之道最大限度地显现出来。
  梦境与黑暗攻来,都如春风化雨,被黑白之气圆融而过,原样抛出。梦境被黑暗吸食,黑暗受梦境困扰,唯有精神领域不退不避,毫无变动,由内至外,浑然一体。
  灵觉会的能量辐射被圈在精神领域中,微微异动,似是想要暗中侵蚀一部分黑白之气。
  沈晴有所察觉,双眼一扬,望向天穹,目光冷厉如雷电:“滚!”
  无序颤动的眼球们一顿,能量辐射悄然消散。
  谢长生并未理会灵觉会的小动作,只抓紧时间,低声告知沈晴他们近两日有关梦魇兄弟会的调查结果。
  “除炼金军团外,梦魇兄弟会的教众都已被他们的红衣主教献祭给了三座灯塔,用来孕育约书亚的转世身。但时间紧张,即使暗中有力量在帮助他们,他们也未能完全成功。约书亚的转世身残缺,只能称之为炼金生物,不具备约书亚的完整能力。”
  谢长生道:“梦魇兄弟会的红衣主教已死,杀了约书亚,炼金军团会随ghost的操控易主,梦魇兄弟会自然而然便会被宣判灭亡。梦境领地失去重要基石,自会消散。”
  “很不错的情报。”一道低哑的声音突兀插来,语气赞许。
  沈晴和谢长生霍然转头。
  几乎同时。
  避开梦境席卷的blood自虚无中迈出,裹挟着黑色海水,大摇大摆地闯进了谢长生的精神领域。
  谢长生颈上的项链断开,小小的桃木剑如流火般飞出,悬立在他头顶,变为一柄辉耀苍穹的道家法剑。
  谢长生一剑劈出,blood脚下表盘立时显现,在一声巨响中,抵挡住了法剑的力量。黑白之气涌动剧烈,挤压排斥着黑色海水,表盘动摇,显出裂纹。
  沈晴背后墨绿色的圆月光芒更盛,疾病恶种再度活跃,扑向blood,将他层层覆盖。
  恢宏的时间之力自blood体内逸散出来。
  无数疾病恶种堕入时间漩涡,颤抖掉落。
  它们的时间仿佛在刹那间被倒拨回了数天前。
  随着这种回拨倒退,疾病恶种纷纷脱离沈晴的控制,回归到了“病城”,回归到了黑夜中所有人类的体内。
  享受过数天健康、在末日之景里奔逃躲藏的原住民们相继扑倒在地,发出凄惨的叫声。
  这叫声传出了一栋栋建筑,掠过了一滴滴黑雨,穿透血色领域,来到乌云之上,落入blood耳中,引得他按捺不住般,讥讽地笑了起来:“恩威并施……我记得我教过你怎样做一位合格的首领,沈,但你瞧,面对这些蠢笨恶毒的愚民,你还是如此心慈手软。”
  “作为被暗算的梦境领主,承受疾病恶种,也就罢了。”
  “现在规则变更,你可以御使疾病恶种,成为它们的主人,却依旧不愿让它们归回那些该承受它们的人类体内,怎么,难道你还奢望那些愚民们因此而感念你的恩德,对你顶礼膜拜?”
  “愚不可及!”
  沈晴不以为意,回以同样的讥笑:“对呀,我就是心慈手软、懦弱无能、愚不可及、难担大任。我早就说过,不需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一点都不想成为‘禁忌’的下一任首领。”
  他口舌伶俐地反驳着。
  但暗中却提起了万分的精神,一边以圆月护持自身和谢长生,一边急切地加快了吞噬黏土怪物的进度。
  面对blood,沈晴不敢大意。
  被沈晴毫不客气地顶了数句,blood却不见恼怒,反而笑了声,淡淡道:“你是我亲自从贫民窟带出来的,沈。我无妻无子,把你视作我唯一的孩子,可你却天生长了一块反骨。”
  “你总以为自己选择的路才是正确的,但一次又一次,事实证明,你的选择通常都是愚蠢的。”
  “你以为只要有才能,只要够纯粹,就可以心无旁骛,专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被权力所扰?”
  “不,在玩弄权术的人眼里,有才能,够纯粹,才有资格成为一柄最锋利的剑。”
  “你的才能,你的纯粹,不是你自己的护身符,而是你身边亲近者的催命符。持剑者,都想要捏住剑的软肋。而剑,只要失去最初开锋时渴血的欲望,就再难找回保护自身,以及自身软肋的力量。”
  “你放弃竞争首领之位,想要躲避权力斗争,专心去搞你的小发明、小创造,于是你沦为了高层中的边缘人物,没有人再听取你的声音,甚至,他们开始将你视为棋子,随意利用,随意打杀。”
  “长生的记忆被替换,是我下的命令,可你应该清楚,沈,假如你仍处于权力中心,那么即使下达命令的人是我,‘禁忌’的首领,这件事也不会这么轻易办成。”
  “你不会一无所知,而是会提前收到消息,中心位置的高层们也不会毫无意见地顺从我的命令,而是会有部分人站出来反对,惧怕这件事可能会招来你的不满……”
  沈晴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脸孔苍白得吓人。
  时间之力抵消着黑白之气的碾磨与排斥。
  表盘阻挡法剑,黑色海水拖拽着沈晴的圆月与谢长生的灵体影响,不断消耗对抗着。
  blood的力量已在战场上分成数份,其中一份作为入侵谢长生精神领域的一方,维持着强势的姿态,与谢长生、沈晴二人对峙着,并不占太多优势,但也丝毫不落下风。
  “再如何纯粹的环境,只要有人,就会有利益,有立场,有由此衍生出的不可避免的斗争。”
  blood道:“你是聪明人,可直到长生出事,你才彻底明白这一点,切身地感受到这一点……是从前的你真的过于天真,还是单纯地装聋作哑,自欺欺人,只会逃避,不敢面对?”
  “那次高层会议上的卑微无力,黑金字塔禁闭室里的茫然痛苦,都没有为你带来半点改变吗?”
  “沈,你令我失望。”
  沈晴冷笑。
  他从blood有关谢长生的最初的诘问中挣脱出来,正要再次开口,却不想,谢长生冰冷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
  “达乌德,收起你这套权欲说教。”
  谢长生眼眸沉冷,深灰的瞳孔倒映着黑白二色:“真实世界里,我答应加入‘禁忌’前,调查过‘禁忌’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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