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那天他在唐慈晚的病房外坐了很久。
后面几乎每一年他都会去找老胡,其实他知道老胡也很为难,学校的口他想想也知道是谁封的,江巍不会让他从这边得到有关路望许的任何消息。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开始的那一年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在南宜找。
有的时候路过听见别的班在点名,他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直到里面最后一个名字落下尾音,他才垂下眼继续往前走。
后来一有空他就去别的学校,有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有时候是和段临他们。
他们那年的约定到底还是行动了起来——一年去一个城市,直到去满所有人所在的地方。
可这群人的聚会总也凑不齐人,永远都多出来一个空的位子。
有人让他不要缺席,自己却消失了一年又一年。
于是,他只能用不算方法的方法一点一点地,笨拙地找着一个刻意消失的人。
他哪里都去了,可是他的运气好像总是差点。
老胡说,路望许离青川不远,而且,路望许答应过他,以后一定会回修礼看他。
于是毕业后他直接选择了青川的医院。
终于,他又幸运了一次。
现在他得知,路望许的大学在长杭,他才知道,原来他曾经无限接近过他要找的这个人,或许他也曾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有关这个人的只言片语。
只是当时他可能下意识地以为,那些言语拼凑出的人并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他认识的那个路望许是真的很不喜欢安静,真的讨厌一个人的感觉。他总是让人很好猜,其实情绪都挂在脸上,还总觉得别人看不出来,也是真的很容易炸毛,经常带着一股张牙舞爪的凶狠,张扬间有着独一份的少年意气,总也不肯服输。
总之,跟他听到的那些绝对扯不上一点关系。
可是等到再见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他喜欢的这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长成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明明过得一点也不好,可是在他问的时候,这个人还在说还行。
骗子。
“你说你过得还行,可是到现在我都没看见你笑过,连假的都没有。”
还行不该是这样的。
江砚低声喊他:“路望许。”
这一声让路望许的眼眶在一瞬间就酸胀到了红。
“你上次要问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路望许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上次在医院他还没问出口的那句“你呢?”
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话寒暄,可是现在他看着江砚的眼睛,突然有点不敢开口问了。
“不好。”
江砚的声音有点低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路一一,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路望许眼尾通红,湿热的雾气很快漫了上来。
他从来都觉得,没有了他,所有的人都能过得更好。
他以为,对江砚也是这样,所以他再次一个人走得干干净净,自以为把他喜欢的人留在了光里。
他没有家,哪里都不留他,他应该早就习惯了。
可是等到久别后不经意的重逢,他还是很喜欢的这个人告诉他,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剧烈的酸胀感从心底一路翻涌到喉口,堵得路望许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在脑子里挑拣了很久,找不到一句能开口的话,于是他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一样,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
江砚倾身往前,抬手用指腹很轻地抹过他的眼睑,轻声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件事。现在,我还能用吗?”
他看着路望许顿了下,“不走了好不好?”
“至少,别让我找不到你。”
路望许眼泪流得更凶了,心被又酸又涩的情绪包裹,凶涌得让他说话的时候鼻音显得很重:“我、我在杭大学的是高分子材料学……我还兼修了英语专业,四级一次就过了,六级我考了两次……我每天都去食堂,你不在我也都有好好吃饭……我现在还是硕博连读……我……”
想要告诉这个人的事情太多太多,但酸胀的情绪让他一时间找不到方向,只能语无伦次地一股脑都说出来。
江砚抹过他薄红的眼尾,听他说完才勾下他脸上的口罩,偏头亲了上去。
他轻声说:“嗯,很厉害。”
熟悉的薄荷气息漫了过来,路望许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回应,他的吻技依旧不怎么样,抬手攀过江砚的后颈胡乱地啃。
江砚倒是很由着他,于是等路望许稍稍回过神来,他已经压在了人身上,双腿抵在两侧,眼睫一抬就能瞧见江砚半阖的眸子,颜色显得有点深,像是染了些欲。
路望许被这一眼看得喉结滚了一下,他没委屈自己,直接上嘴了。
江砚闷哼一声,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笑。他拇指指腹抵上路望许的唇角,声音轻哑:“别咬了。”
说着抚过他的下颌,用了点力,带着他让他覆过来的落点落在自己的唇上,“这里。”
路望许本来就被他的那声笑勾得有点耐不住,这句更是让他脑子里的那根弦直接断了。他的目光在身下人的眼睛上落了两秒,然后覆上去,亲得又乱又凶。
第69章 旖旎 “现在什么都没有,会受伤。”……
两人唇齿交缠过界, 气息都有点乱。
路望许眸光半敛着,眼睫有一瞬间很轻地颤了颤。他眼尾的红被逼得更深,手指蜷了一下,往下探到江砚衣摆处, 指尖勾住边缘渐渐隐入衣料。
这时, 突兀的手机铃声很是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江砚抵在路望许后脑勺上的手松了力道, 另一只手伸出来扣住他的手腕,声音透着点耐不住的哑:“一一,再摸就出事了。”
指节无意识地弯了下, 路望许闻言抬起眼, 里面的水汽还未完全褪干净, 此时眼尾又多了点潮, 像是日出时还漫着薄雾的湖。
江砚喉结动了一下,没在他头发里的手指微蜷,他看了几秒, 起身克制地碰了碰路望许的眼尾,低声说:“先接电话。”
路望许轻轻眨了下眼, 含糊地应了一声, 伸手摸过茶几上一直在响的手机。
瞧见熟悉的名字备注, 他一时间没多想, 直接按下接听键贴近耳边。
“喂?”
宋贺州一如既往极具特点的大嗓门从手机里飘扬出来:“江神!我们……诶??”
对面显然没有听出他的声音, 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始说话,嗓音倒是小了很多:“不是?你是?江砚呢?”
路望许同样愣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手上拿的不是自己的手机,而自己现在和宋之间还隔着八年。
“……喂?朋友你还在吗?”另一头宋贺州还在说话。
路望许回过神,连忙把手机递给江砚。
江砚看了他两秒,接过来按了免提键:“有事?”
对面总算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嗓门又炸呼起来:“卧槽?江砚你现在在哪呢?!”
江砚瞥了下眼角,声音平静:“在家。”
听见这两个字,路望许没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
“不是?!你在家!?”宋贺州的语气半是难以置信半是谴责,“也就是说你屋里有人?”
“现在这个时间点你那还有人?……等等?这人还能拿到你的手机!?”
“卧槽!江砚你不是人!!”
江砚:“。”
“你知道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什么吗?”宋贺州用令人发指的语气说,“我们可能知道路哥在哪了。但是!江砚你太令我失望了!等我们找到路哥,你怎么面对他?!路哥他怎么办?!”
江砚把手机离远了点,目光落向一旁的某人。
某人原本垂着眸子装听不见,宋贺州这大段义愤填膺的话一出,路望许瞬间有点动容,转过头来的时候就瞧见江砚一脸牙疼的表情。
残存的那半点情绪被勾起又因为这个表情平息下去,路望许这会儿被兄弟情感动,选择和宋贺州站在同一战线:“对啊,江砚,那我怎么办呢?”
他看过去的眉梢眼角都憋着点坏,嗓音懒洋洋的,尾处带上些年少时的笑。
突然被问住的江砚:“……”
貌似是同一阵营的宋贺州:“……”
对面原本还在输出的话戛然而止,然后愣了差不多有半分钟吧,才半是试探半是激动地问:“我怎么感觉刚刚说话的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卧槽!江神你不会是已经找到路哥了吧!?”
江砚又瞥了某人一眼,说:“你说呢?”
路望许莫名觉得这句话也是对他说的,而且含义很深。想起自己之前的某些下场,他突然有点怂,但面上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于是他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
电话里宋贺州又愣了一会儿,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是,真的啊?!路、不是,江神你你你……那你让他听电话!”